对杨迹来说,每次体能训练都是痛苦的磨练,但队列训练却是不可多得的休息时间。队列动作的意义在于规范,它规范新兵的行动、姿态、语言、标准,把以前自由散漫的普通人,训练成为具备军人气质的军人。
站军姿时杨迹紧绷着身体,大脑却在另一个时空运转着,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当然最有趣的就是看着战友在队列里顺拐,不是每个军人都会有顺拐的经历,但如果说在队列训练中没有看到过顺拐,那么你肯定没有经历过新兵训练。
杨迹的这一列,队列班长是三区队长徐春友,杨迹在队列里总是走神,不时地被徐春友点着名,在杨迹旁边的欧阳剑却越来越紧张,平常的时候走路没事,队列训练时就开始顺拐,即使不顺拐了,走起路来也和机器人一样。
有时教练团的士兵班长们看不下去了,就开始亲自上手。这些士兵班长们不敢轻易欺负部队生这些老兵油子们,就在我们这些地方生身上找平衡。
有做错动作的,就体罚做俯卧撑,还要求必须出汗才能起来,杨迹和季良辰是虚胖体质,十几个俯卧撑后,汗滴就顺着身体,不停地滴在水泥地板上,欧阳剑虽然体质弱,但不爱出汗,这可要命了,每次都得撑到肚子着地。
梁超在宿舍里聊天时说,以前他们班里有个战友不爱出汗,班长作弄他,让他训练出了汗才能睡觉,这小子也是个狠人,把两床被子盖在身上,愣是做了一百多个俯卧撑才憋出可怜的几滴汗。
战术基础动作训练又是另一种痛苦。训练时要求有股自虐的狠劲,把自己使劲的往地上摔,越怕疼就摔得越重,要敢向前爬,前面是刀山火海、满地荆棘,也要在上面爬着过去,因为在战场上你站起来,在敌人的火力网中等待你的就是死亡。
战术基础动作中,第一个训练内容就是持枪,枪是81-1式步枪,重3.5千克,持枪时身体立正,右手握着枪护木,手心与护木之间的空间要能放下一个鸡蛋,枪口朝前,枪面与地面成45度角,枪体与地面成45度角,动作简单易学,但这个动作却是最好的惩罚动作!
训练战术基础动作的班长,是教练团的一个老兵,个子不高,最明显的是那张黑脸和那口白牙。在训练课上因为动作不规范,让杨迹标准的持枪站了半个小时,等到放下枪的时候,杨迹的手就一直在抖啊抖,抖了两天。
当然最好的体罚动作还有持枪下蹲!等领导讲话时,让前面几排的人蹲着,领导在队列前天南海北的侃着,一说就是几十分钟,蹲着的战友们就在队伍里不停地换脚,那种痛苦又是不一样的体验。
等到训练匍匐前进时,黑脸老兵专门选了一块长有苍耳子的训练场,苍耳子是一种长有带刺果实的植物。低姿匍匐、侧身匍匐、高姿匍匐时,一个一个苍耳子就会刺进着地的身体。
黑脸老兵还不时的邀请其他班里的地方学员来比赛,年轻的学员们哪有不争强好胜的,当杨迹和8班的袁宝绍爬玩10米低姿、10米侧身、15米跃进,站在终点线上时,听见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们的教练真不是东西。”等到坐上回学院的解放车,杨迹他们就开始数身上的伤口,一天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有十几个伤口。
检查训练的区队长郭月波,将这种情况反映给队长邵前进,队长严厉的训斥了这个老兵,有碍于学员队和教练团共同隶属于学院,队长也只能给杨迹他们换了块训练场,但也让这位老兵的战术训练更严厉了,以至于当战术训练结束的时候,体能还不过关的“三杰”,战术基础动作却爬的的飞快。
手榴弹的投掷是一个很有趣的课目,当然不是实弹投掷。没有当过兵的形象不到三个月的新训过后,3000米跑、战术基础动作等课目,新兵都可以达到合格的标准,唯有手榴弹投掷,很多新兵都是有心无力,鼓起全身的力量,投掷出去的那颗手榴弹,就像出了故障的火箭,直上直下的出去十几米。
地方学员程万里各项体能都很优秀,183厘米的身高,应该很适合投手榴弹,结果一出手20多米,直到强化训练结束才甩过了30米的合格线。地方学员第一次投手榴弹竟然只有5、6个投过了30米,但是杨迹不在这个范围内。
还有几个部队学员,当了2年的兵考上军校后,投掷手榴弹仍是不合格。
投掷手榴弹不关乎你有没有力量,强壮的身体并不能让你在投掷中占有优势,投掷更依靠的是身体的协调性和动作的标准与否,投弹的角度、是否扣手腕、扭腰送髋等一系列动作,每个动作都要做到位,手榴弹才能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飞的的又高又远,杨迹看到的最远的能够投到80多米,听说还有投到100多米的神人。
投弹不合格的战士必然要经历一个痛苦的过程。第一次投弹完手榴弹,手臂又酸又疼尤其是大臂,还有就是腰疼,手臂疼,是因为投手榴弹的时候只有手臂使上了力量,腰疼,是因为扭腰送髋的姿势不正确,这种状态要一直持续到这个课目合格。
部队的前辈们创造了很多辅助练习投弹的方式,使用背包带练习是最经典的方式,杨迹却认为,这些都没有什么用,关键就是得多投,还有那稍纵即逝的灵感,就像码字一样,灵感一来,千字万字信手拈来。
练完投掷教练弹,就要投实弹了,这个课目确实是危险系数最高的一个课目。曾经有几年,因为投弹训练事故频出,部队都停止了实弹投掷的课目。后来本着练为战,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目的,又恢复了实弹投掷的训练课目,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能够站上实弹投掷训练场的,心理素质差的、投弹不合格的是不允许投实弹的。
在杨迹从军的那些年里,自己投弹的时候并不害怕,站在远处看着新兵投弹时那个心理紧张啊!各种情况都会出现,手榴弹没拉开引线就扔出去的哑弹,引弹甩在身后的,拉开引线后手榴弹掉在脚下的。
这时候新兵们紧张的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保障的营、连长就要心理素质过硬,眼疾手快,不能像电影里演的,捡起手榴弹再扔出去,那都是扯蛋,也不能像有些电视里演的,拿个背包盖住手榴弹自己趴在上面,这样保护了新兵,自己却要听天由命了,这样的情况在部队确实发生过。
但当杨迹组织投弹的时候,前辈们已经总结出了经验,投弹场设置两条Z型的沟,一旦出现掉弹的情况,看清掉弹的位置,抓着新兵跳到深沟,等着手榴弹爆炸就万事大吉了。
但即使这样的情况,偶尔也会出现训练事故,曾经有一名新兵将手榴弹扔到了Z型沟里,保障的教导员,没有看清手榴弹扔到了哪里,反映的时间只有2秒多,教导员只能抓着新兵随机跳到了一个坑里,结果手榴弹在坑里爆炸了,新兵当场重伤。
所以在部队训练不仅要流汗流泪,还要流血,有的甚至会把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训练场,杨迹曾经经历过的就有特种兵比武,在茫茫大漠中顶着烈日跑完20公里武装越野的特种兵,因为严重脱水而休克,永远倒在了训练场。还有执行训练任务,顶着大风跳下飞机的空降兵,落地时出了意外,一个空降连,连长高位截瘫,连里战士4个重伤,10多个轻伤,还有2个把年轻的生命留在了大漠里。愿在训练场逝去的战友们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