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是女生的天性。面对陈方的出口伤人,我无言以对。
我不后悔替子琴解围,却有点后悔走进了这个班级,碰上了一个可恶的坏蛋。
伴随着教室的一阵阵笑声,陈方还在喋喋不休,倾泻着一堆又一堆欺负语言,一副不把我彻底毁掉绝不善罢甘休的气势。
我很迟钝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下头,眼泪扑腾扑腾往外渗,平生第一次当着全班人的面遭人羞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哀啊!在Y中,只要稍有微词,纪白总会第一个站出来维护我的尊严,可现如今,谁来保护可怜的贝壳?想到这里,不由得更加伤心。
“陈方,你不要太过分啊!”我后背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李冰。
可能是这个声音来得有点突然,可能是李冰很生气的声音震慑了整个教室,陈方、以及所有的笑声戛然刹住。
半晌,教室里恢复了安静。
可我的心还在翻滚着——我想念我的纪白!如果他在,我就不会有今天的难堪,绝不会……
我知道,我是该谢谢李冰的,是他救了我的场,可我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如何谢他。他第一次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印象。
我以为事情就将这么过去了,可是……
……
唉,我还是把陈方给想简单了。
他原来是那种不把你彻底打败绝不罢手的动物,这让我想起来一种动物——毒蛇。咬你一口,余毒尚存。
整整一节课,我没有心思做任何题看任何书,呆呆地在日志本上乱涂乱画,细心的人不难看出,在一张又一张乱涂乱画的纸张里,明显有着纪白的名字。这或许就是思念的直接反应吧。若干年后,看着这本日志本,我还能想象着当时的心情。
课间的到来,让我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走出教室,试图呼吸些新鲜的空气,很快,子琴也走了出来。
我俩并肩站在走廊里安静地望着校园里的花花草草,对于之前发生的事,都表现得相当的无奈和无能。
栾子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轻轻地说:“对不起,贝壳,谢谢你!”
我微笑着看了看子琴,对于她这个性格,有她这句话就够了,不枉我交上她这个朋友,算下来,她是我高中的第一个好朋友了,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当然,这是后话。
很快,上课铃又响了,我们相互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一起转身走进了教室。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准备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小说来涤除掉心灵的那份不畅快。
我的手很自然地伸进抽屉,突然,我的手背感觉到了痒痒的东西在爬,爬得很快,并有沿手臂上爬的趋势。
我下意识地将手收回。
猛然发现……
“啊!”随即惊叫着跳了起来双手乱甩。
一只,不,两只。
噢,不,三只、四只……
天啊,更多,从我抽屉里蹿出来一群蟑螂。
一向安静的子琴也被吓得喊了起来。
我乱甩着双手,哭喊着救命。
可能是我的喊声过于尖利,也可能是教室的很多很多女生也怕蟑螂,一下子整个教室,从我位置开始,一个沸点传到了另一个沸点,一个喊声传递了另一个更为尖利的喊声……
我哭着喊着跳着,子琴被吓得瘫痪在地上踢着双脚乱踢乱哭……
知道真相的女生喊着跳着冲出了教室,不明真相的群众看着热闹在惊讶发生什么事!
只有,只有那可恶的坏蛋陈方在不远处哈哈大笑,跟着笑的还有那笑起来更甜更美的丁歆。
一瞥见这两人的笑,我突然明白了发生这一切的原因。
似乎最冷静的就是李冰了,他本来是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红眼的,不想也被我突如其来的喊声惊醒了。抬起头看着我哭喊乱跳的样子,赶紧过来把我拉得远远的。
我支起泪眼婆娑的双眼,隐约看到一只又一只的蟑螂在乱窜,在我课桌爬上爬下,抽屉里爬进爬出,有的甚至已经爬向了另一个课桌,蔓延了开来。
李冰安顿我后,跑过去拉起已经软瘫在地的子琴,推到我身边。
俩个可怜的女生花容失色,哆嗦着搂在了一起。
很多同学已经跑到了教室外面,教室里边已经乱成了一片,尖叫声似乎也已经传遍了左邻右舍,隔壁上课的老师在过来确认发生事情后,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也就走了。
李冰很勇敢地再一次走到我的座位上,从他课桌上抓起一本书拍死了几个还在我课桌徘徊的蟑螂。然后,他把我抽屉里所有的书掏了出来,一本一本地检查是否还有蟑螂,并细心地检查了抽屉,在确认我座位上已经没有蟑螂后,安慰地望了望已经吓坏了的我。
我感激地还了他一个眼神。
接着,李冰走到正笑得前仰后合的陈方面前,神情严肃地伸出食指指着陈方的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陈方随即止住了笑声,脸色稍微变了变,难看的脸变得更加难看。
我和子琴忐忑地慢慢朝座位上走去,哭丧着脸举着害怕的眼睛四处审视,生怕有一只或一堆蟑螂突然出现。
慢慢地,离座而走的同学们也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但那种害怕的神情扔挂满了各张幼稚的脸。
可能是一向安静的上课时间突然有了喧哗,让校长不适应;也可能是文科实验班的尖叫声轰动了全校园,让校长提起了担忧的心情,生怕有学生起义造反;或者,可能是平常坐惯了办公室,他突然心血来潮玩起了私访。
总而言之,活该陈方这小混蛋倒霉,恰在此时,陈校长来了。
陈校长一副神情严肃的表情,望着文科实验班大多数同学惊慌的眼神,厉声问道:“班长是哪位?”
“唰”,很快,班长站了起来。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陈校长还是厉声地问。
一向口齿伶俐胆大包天的班长突然没了胆,望着我的方向,涨红着脸支吾着,半天才蹦出三个字:“有蟑螂。”
“干净的教室,哪来的蟑螂?”看得出来,校长很不满意班长的答案。
这个时候的班长有点痛苦,望望我,看看陈方,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象着刚才陈方那幸灾乐祸大笑的表情,不用想,就知道是他的鬼把戏。
我有点恼怒班长那副扭捏的样子,也气愤陈方那不可一世的跋扈。
我有一种想站起来的冲动。我要举报这个混蛋陈方。
栾子琴似乎看出了我的下一步行动,一把扯住我的手,摇头示意我不要说。
其实,我是很怕事的,从来都没给任何人打过任何小报告。
可今天,我似乎是吃错了药,这种药让我一发不可收拾。
狗急也有跳墙的时候,我是不是该跳墙了?
如果这次让陈方逃掉,我相信下次他将变本加厉。
一想到他攻击我的那些欺负语言,再想到他居然如此凶残地报复我,再再想到他那副难看的嘴脸时刻挂张一副坏蛋的表情,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这个可怜的班长那痛苦得不知道如何解释的表情,我站了起来。手指陈方,说道:“是陈方在我抽屉里放了蟑螂,吓唬我。”
陈校长犀利的眼神转而盯向突然有点楞的陈方,恐怕他做梦没想到一向懦弱怕事的林贝壳会突然站起来说出了真相。
陈校长脸色突然大变,支着凶色的眼睛,对着陈方,厉声喝道:“到我办公室来,立刻。”
说完,转身就走,可回头一眼瞥见似乎不想挪动身子的陈方,陈校长的脚步突然拐了个方向,三步并做两步,涨红着脸奔向陈方,伸出大手揪住陈方的耳朵就往外拖。
丢下身后一片目瞪口呆。
不知道什么时候,班主任周博华老师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他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老师,和之前高一的莫老师相比,他更年轻,也更有学问,学历也是说出来有点吓人,据说是北大某某国学大师的高徒,气质非凡。对于他的形象和学问,没的说,属于澄景语文科教师NO1,自然也是全市NO1。自毕业起入驻澄景,他几乎年年培养出语文单科状元,为澄景挣得了不少荣誉。
这个时候介绍这位国学大师似乎有点晚,但他来得及时。正当我们大家都目瞪口呆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闪过丝毫的惊讶。
他很冷静地示意大家安静看书,然后敲了敲我桌子,示意我跟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