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回来了!”宋定霜从车上蹦下来,还没进门口,就在府前喊着。
门前的守卫说:“大小姐,夫人出去了,至今未归。”
宋笺下车,问:“出去了?何时出去的?”
护卫低头:“在小姐出门后不久也出去了。”
“这都这个时辰了,怎还没回来……”她们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疑惑,在回后苑的路上正巧碰到宋瑾舟。
宋瑾舟十分自然地抱起宋笺:“二月已过,爹娘去清远寺了,按往常惯例估计要在寺庙待上几天。”
宋定霜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我竟忘了这件事,娘明明今早还和我说过的。”
随即戳了戳宋笺的小脸,“都是你惹得,我一时忘记了这件事。”
宋瑾舟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妹,眯着眼睛嘴角带笑:“你何时也会惹祸了。嗯?学你姐姐?”
宋定霜被臊得气跺脚:“哥,你说什么呢?天天就知道训斥我。”
宋瑾舟斜视她:“你惹得祸还少吗?”
宋定霜自知心虚不说话。
兄妹三人慢慢地走在竹林里,春日微风吹来,略带寒气,宋瑾舟护住宋笺的脸,防止她体弱受寒。
竹林连着画里长廊,有三三两两的侍女经过,飞檐上挂着的护花铃随风飘荡,发出脆生生的响声,一片岁月静好之景。
“哥哥,姐姐回来的时候说想吃桂花糖蒸栗粉糕。”宋笺诺诺地在怀里说。
“嗯?原来是姐姐想吃,不是你想吃啊。你闯了祸,那我就吩咐厨房只作一人份吧。”宋瑾舟意味深远地看着她。
宋定霜在旁打趣她:“是啊,做错了事情,某人这些日连点心都不能用了呢……”
宋笺趴在兄长怀里噘着嘴不说话。
宋定霜梳着双平髻,插着一只红翡却月珠花,身穿胭红银纹蝉纱丝衣。眼神灵动活泼,举止不羁优雅,一副贵族大小姐的姿态,身有一股傲气却不凌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宋大小姐虽在外人传言目中无人,但人缘极好的原因。
雁都城中贵族官宦家的公子小姐见到无不寒暄一声“霜姐”,卖她几分薄面,但其实能真正与她交好的也没有几人。
宋瑾舟将宋笺送回渐芳苑,便和宋定霜离开了。
宋笺回到房中,已是晚饭过后。
她偷偷将在林府时林洛栖悄悄塞给自己的几块鲜花米糕饼从怀中掏了出来,一块手帕包不了多少糕点,且她还小,又藏不了几块,不一会就吃完了。
今日她们回来的不是时候,想必嬷嬷会以为在林府用膳,不知道会不会给她留一些吃食,所以打算一会去小厨房找一下。
宋笺喜静,一般做事又不喜假手他人,凡事大多亲力亲为,只有她这个年纪做不到的才会麻烦嬷嬷近侍们。一般自己的闺房、书房附近更是不喜欢有人伺候,仅用饭的时候才会让兰叙她们进来。
渐芳苑本来服侍的下人很多,但她又觉得一个小孩子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使唤,所以就只留下了够用的、实干的一些奴仆。
到了夜里,院子寂静无声,下人们走路也放慢了许多,生怕吵到小姐。倒不是宋家苛待下人,只是不光主人们疼这位,她们看见这娇小姐也着实可爱,性子温顺又体贴,还极有主见,便什么都由着她。
宋笺吃完喝了一口茶水,还是温热的,想必是时时都过来更换。
她正起身要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糕点甜食,忽然听见外面窗户晃了一下,又像是风声把窗户吹开了。
往那边一看,竟有一个人进到她的闺房里。
那人衣冠整洁,身形端方如标杆般笔挺,身着洁净而明朗的素衣,在黑夜之中尤为显眼,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唇好看地抿着。
宋笺原有些慌乱,但表面一脸镇定。其实心里在想,爹爹在这院子里给她配了十数个暗卫,武功上乘,此人身穿白色衣衫还能躲过这些人,可见武功非同一般。
待她抬头定睛一看,心下却一点也不慌了,转身看也不看那人,走到床边的书桌面前坐下,两条腿在椅子上荡啊荡,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我还不知,四殿下有深夜闯人闺阁的癖好。”
越寒非以为这丫头回府便会睡下,毕竟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今日到底是费神,所以他实在忍不住才趁没人的时候来偷偷看她的睡颜;这事之前也做过,不过来得通常比今日晚一些。谁知道他刚来就看见这小丫头不好好吃完饭,在房里偷吃一些凉的点心。
他面无表情,皱了皱眉头,走到她面前,语气却生硬不起来:“你晚上就吃这个?”
宋笺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清澈有神,越寒非透过她的双眼,能看到自己在她眼里。
他叹了一口气,率先低了头,轻哄着她:“今晚我路过,见你这还有光,就进来看一看,下次不会了。”
站在窗外树上的风流差点摔下去,翻了一个白眼,心想:您大半夜闯人家闺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宋小姐那么聪明伶俐能看不出来主子您轻车熟路,唬谁呢。
再者,第一来的时候,没人发现。等到第二次的时候,还特地调了两个近等暗卫来跟着,生怕遇到武功高强之人护不了宋小姐。
风流暗自腹诽,谁能有您那样的武功,天下也找不出来几个了……
他在外边想着宋笺定是不相信且要生气的,然而宋笺从椅子上起来只说了一句:“哦。”再无他言。
风流:“……”
越寒非见她没有真正怪罪的意思,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我带你出去吃些好吃的,你这样小小年纪就不好好吃晚饭,身体会……”
他还没说完,苦口婆心这四个字用在这样一个清隽冷峻的少年身上实在有些违和,宋笺打断了他说的话:“你若不来,我也是要去找些热食的。”
随即站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一脸纯真地看着他:“我想吃糖蒸酥酪、水晶冬瓜饺,如意糕还有绣球乾贝……”
风流看着宋笺小姐因为一顿美食而撒娇,瞪大了眼睛,偏偏主子还就吃这一套。
越寒非知道她是真的饿了,否则不会断然和自己如此亲近还撒娇的。他扯过架子上的碧云纹霞帔,给她穿戴好,弯腰把她轻轻抱起来,低声说:“你叫我一声容故哥哥,我就带你去吃雁都城内最好吃的菜肴,应有尽有。”
话虽如此,但他用轻功从窗外飞出去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生怕她饿坏了。
其实也没打算逼迫她,只是因她今日突然亲近了便有一些得意忘形,他心里没有真的指望她会叫出来。
果然,怀里的小丫头只顾抱紧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声不吭,越寒非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顾加快了自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