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切都好
越王府在华京城的最东边,那是达官贵人积聚的地方。寓意为紫气东来,万物呈祥。
“差大哥,可否给通报一声,我们小姐已经到了。”老管家微笑着上前搭讪,顺手将银子放到门口当差的侍卫手中。
侍卫不动声色的收下了银子,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对不起,王爷尚未起床,请小姐等候。”侍卫的声音冰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你……”老管家气得身子发抖,他胡子高高翘起,气呼呼地回到纪菲菲身边。
“无妨,我们等着便是。”
早已经预料到了会吃一个闭门羹,纪菲菲的心中了然,脸上却淡淡的,轻轻的,看不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
那侍卫看着,心中暗暗奇怪。他,本是越王的贴身侍卫,被派到这里原是为了迎接,却因心中不满,想让慕容初曦难堪。这个可恶而丑陋的女人,十年之前将殿下扔在大雪之中,又险些将殿下烧死,现在竟然又死皮赖脸的嫁给殿下,果然一如街坊传言一般恬不知耻。
想到这里,心中更加鄙夷,连看她的眼神也带着满满的不屑。
纪菲菲看在眼里,却觉得有些滑稽,她轻轻一笑,决心逗上一逗……
“侍卫大哥,可婚否?”纪菲菲上前,声音婉转,眼神清澈而坚定,她脸上带着粉红色的面纱,是当下流行的桃花发髻,细密的长发被金海棠珠花步摇挽起,清新俏丽,如出水菡萏,娇艳明亮却清冷逼人。
“嗯?”侍卫明显一愣,黝黑英俊的脸上有些窘迫,“还未……”
“家里的老母亲都等急了吧?”纪菲菲表面严肃,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像你这么大年纪都已经抱了三个孩子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啧啧……”
这个侍卫,看起来很精明,内里却是单纯的可以。
“还没……我……我已经定亲……”窘迫的侍卫脸涨得通红,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窘迫的不敢直视纪菲菲。
“哎呀,真是可惜了。我认识一个大娘,她说媒二十年,一说一个准,保证能给你找一个贤惠持家的漂亮妻子。真是可惜了。”纪菲菲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气,脸上还带着遗憾无比的表情。
红绡和管家等一干人却在一旁笑成了内伤,甚至有下人当场笑了出来。
侍卫更加窘迫,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什么人,在此喧哗?”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石溪拜见三小姐。”那管家模样的人看到纪菲菲一愣,作揖行礼,“王爷身体不适不能亲自迎接小姐,还望海涵,在下来迟,望小姐降罪。”管家弓着身子,一副卑谦的模样。
“平身吧,是我们来的太早了。”纪菲菲冷眼打量着还算年轻的石溪管家,微微笑道:“倒是打扰了王爷和管家的清梦,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管家面子,又将问题轻巧的转化成一句话。
石溪微微一惊,传闻慕容家痴傻可笑,清醒之时如同疯子。现在看来,这女子不仅如同常人,更有一种天然的清冷气质,如同那刚刚出水的菡萏,清雅清冷。
“是鄙人的失误,久等了。请……”石溪收回探究的目光,将纪菲菲等人引入王府内。
那侍卫依旧满脸通红,他低着头,似乎对纪菲菲有些惧怕,跟在身后,不发一言。
“王爷就在内庭,下人们不便进去”石溪将她引领到一处宫殿门外,面露难色,“所以,请……”
“如此,多叨扰石管家了,初曦自己进去便是。”她冲着石溪微微点头,落落大方地回礼,款款走进宫殿。
“如此女子,当如清荷。”石溪轻轻地感叹了一声,看着远处的众人,兀自吩咐各自做事去了。
越王府,建造的并不奢华。
但是这所宫殿却是极尽奢华。
月出殿,三个大字,一如门口的三个大字,遒劲有力,翩若惊鸿,飞若蛟龙。龙飞凤舞,一点一滴都透着强劲的力量。
“写这几个字的人必定是大家。”她微笑着得出结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月出佼皎,正如月光如水的大殿。阴暗的大殿里面充满了白月光,如此独特的设计,匠心独运。她暗自称奇,心中有股难言豪情。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轻吟,展望,赞叹。
还未迈进,便已经感觉到了千万里明月照耀。月光如水,恰似透过青穹的白色光芒,虚幻,飘然,然若羽化而登仙。
慕容初曦整理了一下心境,努力将自己融进慕容初曦这个角色。她知道,从她迈进这座越王府的大宅之日起,她已经将纪菲菲这个角色永远的抛在了脑后。
她,只是慕容初曦。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就要接受新的身份,新的任务,骄傲的活下去。
这才是她!从来不会轻易认输的纪菲菲,或者,慕容初曦!
迈进了大殿,这才发现外面的月光闪闪不过是骗局。月出迷蒙,月光苍茫之后,便是一条昏暗的走廊。
和玺彩画的长廊绵延不断,灯火昏暗,偶尔点缀着几颗夜明珠,给这昏暗里增添了一点暧昧的色彩。
顺着走廊往前走,未到盏茶功夫,便听到哗啦啦的水声。长廊的尽头是拐角,水声阵阵,伴着浪花滔滔,还有美人笑语……
“这……”慕容初曦微微一愣,暧昧的味道由远及近,笑语深深,像是走进了青楼的澡堂里。
转过拐角,很突兀的,没有任何掩饰。
一处大温泉呈现在眼前。
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花了,这是一块单独的空间。冒着热气的温泉氤氲着淡淡的粉红,温泉旁边是鲜花树木,中央却是万千美女,搔首弄姿,以不同的姿势站立着。
“这!”
慕容初曦只觉得有些昏厥,这个空间里,竟然也有这么开放的公用澡堂!
“好看吗?我未来的王妃。”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半裸的美人身后传来。
美人纷纷让开,雪白的肌肤隐匿在雾气茫茫,充满了无限的诱惑。
云深处,正坐着一个绝代的美男。****的胸膛若隐若现,雾气缭绕。
慕容初曦突然呆住了。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眼前的这个男子。初次见面之时,他一双冰眸震慑住了她的眼眸,以至于她忘记了他的容颜。
再次相见,却是如此的香艳。
头发半开,散乱自然的披散在肩膀上,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翘起,如同婴儿皮肤一般的脸颊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结实的胸膛起起伏伏,伴着水纹,无限遐思。
“谁让你进来的?”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如同那日里,他冰凉的彻底的眸子。
“不是王爷吗?”慕容初曦冷笑,“若是初曦有何冒犯之处,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声音同样清冷,她风姿袅袅,一身粉荷缕金挑线纱裙,纤瘦玉立。云纹绉纱的上衣,恰好露出白皙的脖颈。就那么款款站在那里,如同刚刚出水的芙蓉,绣面粉红,清冷的美丽。
感受到了清新的荷花香气,端木琰微微一愣,这,似乎与他认识的慕容初曦有着千差万别。虽然,两个人有着极为相似的面貌。
冷笑,转身。
打了一个响指。众美女开始围绕,温泉是按照他的身形设计的,白玉石的椅子牢牢地固定在水下,端木琰舒适地躺在上面,美女如云,纷纷伺候着他,一时间,整个空间里充斥着诱人靡靡之声。
一室春光,少儿不宜的空间里,正上演着一场活人的春宫。美女围绕的端木琰发出粗重的喘气声,美女娇喘声声,空室回响。
慕容初曦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端木琰的酒色放荡,美女的搔首弄姿,靡靡之声……
这一切,似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她决心,绝对不再踏进这个地方。因为,她恶心!
许久,久的她都已经忘记了时间。
久的,她都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
空气凝云,颓然如斯。
“呼……”
一声出气,长长的,似乎是一种解脱。
“滚!”只听得端木琰冷漠的声音在温泉中响起,众美女像是习以为常,纷纷上岸,迈开修长的双腿,冷瞥了慕容初曦一眼,转身离开。
“啪啪啪!”慕容初曦鼓掌,“好精彩的免费春宫,感谢殿下的赐予,臣妾感激不尽。”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端木琰突然轻轻地吟诵,“这话是你说的吗?”
“是。”慕容初曦不卑不亢,“臣妾刚入月出,便觉得有一番出尘的意境,便随口吟了几句。”
“出尘。”端木琰依旧闭着眼睛,冷冷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大理石。
慕容初曦站在冰凉的石头上,一丝寒冷从脚底升起,缓慢地,穿梭到内心深处。
心,也是冰凉的。
“若没什么事,臣妾就先告退了。石管家已经替臣妾安排好了住处。一切,不劳王爷操心。”声音依然清冷,粉荷色的衣衫无风而动,一一风荷,美如画。
“石管家安排的哪一处?”端木琰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他的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面容绝美,如同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
不知为何,慕容初曦将他和梦境中的那个倔强绝美的少年重合在一起,坚硬的心开始变得柔软了起来。
“石管家安排的是东方的皖香院。”不卑不亢,清冷如同清荷。
慕容初曦垂首,静立。
“好,很好。”端木琰突然笑了,他转动白玉石板的按钮,身体慢慢抬高,哗啦哗啦的水声之后,便是悉悉索索的衣服声。
静立,等待。
慕容初曦发现自己的脸有些红。
不是没见过美男,不知为何,她竟然不敢看他。
“我的王妃,难道你出发之前,诰命夫人没教你,来着一个月的目的是学会如何伺候夫君的吗?”
冷冷的声音中有戏谑的成分。
“还不过来?”端木琰冷声呵斥,“难道要本王亲自请你?”
扔过来一条白毛巾,慕容初曦伸手接住,咬牙,慢慢地走近他。
抬眼,却仍见他闭着眼睛。
“擦吧。”他冷冷的吩咐。
“是,王爷。”垂首,乖巧地照做。先从他的脚踝擦起,慢慢地往上。
精致的脚踝上带着清脆的铃铛,微微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响声。往上,便是一条细长的双腿,慕容初曦轻轻感叹,这样一双美腿,竟然是残废,真是可惜的。
再往上,便是两条长长的,丑陋的疤痕,镶嵌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是两条丑陋恶心的虫子,令人作呕。
“这,便是那箭痕吧。”慕容初曦心中轻叹,心中柔软,手下的功夫也便温柔了起来。
“很丑是吗?”半裸着的绝代美男突然睁开了眼睛。
乍听到这句话,慕容初曦竟有些措手不及,狼狈不堪的抬起头,便对上一双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
原本以为,他的声音已经能将人带到冰川世纪,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如此冰冷的眸子!
冰色眼睛!他的眼珠不是普通的黑色或蓝色,而是冰色,冰冷的冰色。望见那双眼睛的时候,只看到迷蒙的冰气,似乎没有任何的感情。
天使般的面容,恶魔般的眼睛。
天使和恶魔在他的身上,竟然得到了完美的呈现。
低头,慌张。
慕容初曦顿时觉得自己狼狈不堪。
不在言语,在两两相对的暧昧中,她,第一次落荒而逃……
狼狈不堪。
清夜,微凉。
皖香院里一片清冷。
是越王府的最东边,更是最偏僻的地方。
古人曰,紫气东来,必是万物呈祥。但越王府的最东边却是近似荒凉的地界。
鲜少人来,杂草丛生。大门有些破败,斑驳的朱红色油漆已经脱落的不成样子,虽然经过一番打扫,还是难以入住。
“这个王爷怎么回事,明摆着不将小姐放在眼里。”老管家生气的时候胡子一翘一翘的,微胖的身子有些臃肿,同仇敌忾,“小姐,等老奴回去了,定细细禀告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