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只想交朋友（顾谦篇）
回到日本的第一天，谦一到家就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进了卧室，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内，任谁来叫也不肯开门。
他只一个人坐在角落，对着手中两块玉扣发呆着。
“健一，这怎么回事？”老爷子走进健一的房间。
“啊，父亲，我刚想把手礼给你送过来来着。”健一拿起刚刚整理好的手信，对着老爷子不停地陪笑着，很是尴尬，他才不好意思说刚刚是在和绘里通电话来着。
“反正你也是给那个女人打电话吧。”老爷子瞥了一眼一旁尬笑的健一。
“啊…这个…”健一放下手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真的对不起…”
“嘛，算了。”老爷子叹了口气，“也真不知道你像谁，柔柔弱弱的，一点也不像我。”
“哈哈…”健一无助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从小他就嘴笨，做什么事都会被自己的父亲说。
“所以你也接不了我的位置。”老爷子又瞥了一眼手礼，扭过头闭着眼自满道，“还好，你和那女人生下了光，也就光很像样，能够接替我的位置，这也算是你将功补过吧。”
“是。”健一道歉性地又忙不迭鞠了躬，一边又试探性地对老爷子说，“那个，父亲大人，谦他还小…”
“嗯？”老爷子怒视着健一，“你敢否定我？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我告诉你，当初我最大的容忍就是那女人，先不说她改国籍嫁进我们家这事，当初她不好好呆在家照顾谦偏要去工作这件事，就是我们家的耻辱！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要不是因为你非她不娶，我当初也不会同意这个女人进门！”老爷子不依不饶，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健一身上。
“我做的决定，这个家的所有人都不允许违背！”老爷子对着健一怒喊一字一句投地掷声。
“是。”健一害怕着跪坐在地上，“对不起，我错了。”
“你明白就好。”老爷子眯了眯眼，“我问你，光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受谁欺负了吗？”
“没有，父亲。”健一摇头，“我和绘里把谦照顾的很好。”
“那到底是为什么？”老爷子威压着健一，“光现在很反常啊。”
健一沉默着，也想不透儿子到底为什么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明明在飞机上，在回来的路途上还是好好的，对自己也有说有笑的很正常。
“他遇到了小孩子了吗？”老爷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板着脸孔问健一，“说！”
“是遇到了。”健一抖抖索索地回答着，“但是谦和那个孩子的关系很好！”
“是这样吗。”老爷子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禁止光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出家门是为了什么，我不让光去上幼稚园有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健一愣了愣，似乎从没想过为什么，他只记得他之前去问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让他不要问，说这是自己的决定与他无关，甚至小学的学习也让谦自己在家里学习。
“你知道吗，健一。”老爷子抬头看着儿子，“这件事，小光求我不要和你说。”
健一似乎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有些站不稳，没有想到谦身上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没有想到自己最宝贝的儿子竟然没有好好保护好。
“健一，即使小光不让我说。”老爷子吸了一口气，“但我现在也要违背诺言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
健一点了点头，不语。
那时小光4岁的时候，曾经瞒着我和阿雪偷偷跑出家门，即使是家里的其他人也都没有发现小光来了出去。
小光他后来告诉我说，是因为想要找到能够一起玩的伙伴，一个人在家看书学习的时候，时常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孩童的笑声，所以很羡慕，想去和他们做朋友来着。
但是当他出去的时候，那些孩子嘲笑他说：“好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却穿着男式的和服，难道只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癖好？”
小光却特别温柔地笑道：“谢谢你们能够夸赞我的容貌，但是我是男生。”
“唔哇！”有一个男生起头作呕，“你看看你这自称，女子气满满的，还说什么是男孩子。”
“就是啊就是啊，男孩子哪有长得像你这样的，说话还柔柔弱弱的。”
“对啊对啊，是男孩子就拿出点男子力来，娘娘腔！”
“兄弟们，一起上啊！教教他什么是男子力！”
……
后来家里有人听到了殴打声，阿雪也告诉我小光不见了，我便急着出去找，却看到小光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他看到我，笑着说：“爷爷，你怎么来了？”
我一把抱着他，却被他嘶地一下挣开，我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撩起他的袖管一看，青紫色的斑块零零落落分布在手臂上，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代替他承受那些不应该承受的伤害，但又恨自己没有能够早一点发现，到底还是自己的管教出了问题，悔恨和心疼在心中不断漫开，让我气得想抽自己一巴掌。
但是小光却握住了我的手，温柔地笑着对我说：“爷爷，我以后不会再一个人跑出来了。是我不好让你担心。”
而我却只能被动地被安慰，看着他的伤出了心疼什么也做不到：“疼吗？”
“不疼。”小光把袖子撂下遮住伤口，“是我要去找他们玩的。不是他们的错，爷爷可以不要去找他们麻烦吗？”
“小光。”都这样了还让我不要去找人家麻烦，到底我的孙子还是像他的笨蛋父亲一样，是个温柔的笨蛋，只会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吞。
“爷爷，我不会再要朋友了。”小光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有些落寞，但又看着我嘴角向上道，“我有爷爷和雪婆婆这就足够了。”
我看着他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我不习惯安慰人，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抱起他说：“小光，我们回家吧。”
“嗯。”小光点了点头，手搭在我的脖子上。
我抱着他回家的路上，他和我说：“爷爷，这件事能不能对爸爸保密。”
“为什么？”
“爸爸如果知道了会很担心的，我不想让他担心。”还有爸爸会告诉妈妈的，我也不想让妈妈替我担心。
“好，我知道了。”
“那我们拉勾！”
我伸出手指，和小光拉勾，小光满足地笑了，他对我说：“我果然最喜欢爷爷啦！”
回到家后，阿雪带他去洗澡。
他对阿雪说：“雪婆婆，我的脸……”
“嗯？”阿雪看着小光的脸，由衷地赞美道，“很精致的脸哦，和绘里小姐很像呢！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脸。”
“是吗……”小光落寞地笑了笑，“但是我…讨厌这张脸。”
“发肤受之父母哦，谦少爷。”阿雪抚着小光的脸，“这张脸，是父母留给你的宝物哦，要好好珍惜啊。”
小光听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其他的。
那件事后，光变得开始不爱说话，不爱笑，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不爱和人接触…
就好像把自己刻意藏了起来，在自己周围设置了无形的屏障，让人无法进入他的世界一样。
“我说呢，怪不得当时我还在想这孩子怎么一晚上变化那么大。”健一听完后不由得感叹一句。
“是啊，这孩子究竟怎么办呢。”老爷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的话，父亲可能不用担心了。”健一笑着。
“嗯？”
“因为在中国，谦遇上了一个叫小紫的女生，她好像打开了谦的心扉了呢。”
“什么？什么？什么？快把过程给我讲讲！”
“还是你亲自去问谦，让谦给你讲讲吧。”
“怎么这样。”老爷子瞪了一眼儿子。
“毕竟谦不是最爱的是爷爷嘛。”健一拍了拍父亲的肩，“爷爷的话，他肯定会告诉你的。”
“你这个…！”
健一在后面推了一把老爷子：“老爸对不起啊，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肯定还是谦最重要！所以赶紧去慰问慰问！”
老爷子回头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向孙子房间去了。
“其实老爸，表面上看起来很可怕很严肃，其实也挺好讲话的。”健一摸着下巴咯咯地笑着，“谦有爷爷守护着一定会好好成长的。”
“对吧，妈妈。”健一看向桌旁的锃亮干净的相片框中优雅温柔的和服妇人，“虽然爸爸嘴上不说，但是他肯定一直一直在想你。”
“还有谢谢你妈妈，把绘里带到我身边。”健一扶着照片上妇人的脸庞，“我现在很幸福。”
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也能亲手把幸福带给谦，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最幸福的人。
也希望自己能和绘里，长长久久白头偕老，总有一天能结束这两地分隔的日子。
最后，祈祷小谦能够打开自己的心结，敞开心扉，去拥抱自己想要的所爱的事，不论有多么坎坷，爸爸会永远替你挡在最前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