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法医?呵呵。
如果几公里外的吴衡看得到十三分局里现在的样子,可能他的脸会有点不舒服:
虽然在如此年纪就当上了法医,做了法医科的副科长,甚至在无数案件中展露出其推理能力的高超,但是顾辰河——依然是个年轻人。
在法医科的角落,等法医科的人几乎都回家后,顾辰河开始了无休止的呕吐。白天在学校收集到的尸块并不能完全还原尸体,所以警方以学校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进行了排查,最后在十余个角落里发现了数目不一的尸块.......顾辰河并没有参与这次排查,尸体的复原工作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了,如果林凌还在警局,她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并没有多少办案经验的孩子现在的心灵是多么脆弱。
所以本不该出现的反胃现象,在顾辰河强大的内心被近来无数的压力击溃之后出现了。因为工作关系,顾辰河今天一天就只吃了一顿饭,但是因为高强度工作导致其消化系统减速,在呕吐的过程中,那一顿饭的绝大部分都从食道中涌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气味难堪的胃酸,令本就反胃的顾辰河更加作呕。
吐完之后,顾辰河感觉精神层面似乎是轻松了一些,暂时抛开了工作给他带来的压力是这般宁静与美好。但是因为呕吐消耗完他所剩不多的体力,现在的顾辰河只能瘫坐在那个角落,依着角落无人打扫的墙壁,浑身无力,像是一滩烂泥。
“你这样下去迟早得累垮身子的。”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性走过来说道。
顾辰河没有分辨出这个男性的声音是来自谁的声线,现在的他也不想去关心是谁在嘲讽自己,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用刚刚恢复但依然所剩不多的力气抬起头,辨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
顾辰河很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老白,如果当时没有你的推荐,现在瘫在这里的可就是你这个家伙了。”
全法医科的人都知道,顾辰河是年轻一辈中最具天赋的天才法医;但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毫无资历可言的天才法医是怎么当上法医科的副科长的。
与顾辰河说话的男人名叫白明落,是法医科中除了科长以外资历最深的法医。在科长宣布副科长的名字之前,所有人都认为白明落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个所谓资历老道的白明落,会放弃这个机会,甚至将这个机会交给一个刚刚报到的毫无功绩的无名之辈。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爱逞强。”白明落走过来,坐在顾辰河的身边说道,“我已经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还能像你这样干?如果我也跟你一样似的干活,可能早就累趴下了。”
顾辰河沉默了一会儿,他在整理思路,想着怎么用所剩不多的力气询问到一些工作上有用的信息......“算了,不聊工作。老白,你当时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这个位置给我呀?”
“呵呵,你还没搞清楚啊?”白明落说道,“副科长这个职位看起来是很高大,但是每年都有后辈想把你挤掉。我这个人做事只会明落大方,根本不知道也不会去掺和那些职场官场的事情,交给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才是最好的......”
顾辰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白明落,然后长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你倒好,过几年就可以退休了,我还得在这个位置上干多少年,这样的活又得让老子遭多少罪......
“你这个家伙就是压力太大了,又喜欢撞着压力往前死奔。”白明落宽慰地说道,“我在警校有个学生,后来去学了心理,现在是个年轻有为的心理医生。要不要我介绍你认识认识?”
“您老就别替我的心理承受力费心了,我有自己的方寸。”顾辰河无力地说道,口气中带着不屑。
“哈哈哈......那个家伙是犯罪心理系最年轻的硕士,虽然在法医系只是旁听了几节课,我可以看出他在法医方面的天赋。这个家伙啊,跟你是一路人......”
话音未落,顾辰河无力的肌肉似乎有了一些生机的气息,精神世界的宁静与疲惫似乎削减了很多。虽然顾辰河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高冷背后的情绪,不过这种好奇与念想是藏不住的。
“关我什么事。”顾辰河故作不屑地说道。
白明落摇头笑道:“你这孩子......”
话音未落,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白明落说道,“喂?小周小周,是是是,是我。好久没联系了吧......”
顾辰河的体力恢复了很多,伴随着白老师声音随他的离去而淡去,顾辰河很吃力地站了起来,这个动作花费了刚才恢复的很大一部分力气,以至于站起来之后走路依然有点“行尸走肉”,颠簸不平,就像是开在高原山脉中的汽车。
一步,两步......虽然很艰难,顾辰河不得不再一次投入工作中。这一次的案子除了他没人做的了,也没人愿意做。
“小顾啊......”白明落走过来,很欣慰地笑道,“那批孩子们要办一个同学聚会,说是让当时的老师们也参加。刚好,我带你认识认识小周。”
顾辰河愣了一下,心中思索了好一会儿该怎么拒绝。
“你没理由拒绝的。”白明落说道,声音很慈祥,“我刚才跟他说了你也会去,那家伙也高兴得很!你现在想拒绝也难咯。”
顾辰河有些懵,但很快就想到了这是白明落给他下的套。顿时面部的血红蛋白含量瞬间上升,再加上顾辰河故意用劲压下的眉头,显出一种愤懑的样子。其实就连顾辰河自己都知道,这红彤的脸是因为兴奋——那个和自己的人生经历相似的人究竟是怎样的?
天才法医?呵呵。
顾辰河可能是个天才,但是天才有天才的孤独。因为反应与能力远远高于同龄人,大多数人都不能与“天才”正常地交流。没有人能够成为思维敏捷的天才的知己,参与工作也有些年了,顾辰河除了老詹和老白这俩人比较熟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算得上可以交心的朋友。
至于吴梁那个家伙......虽然他的智商能够与自己相匹配,可是那个家伙就为了那样的事情不愿意跳级,更不可能迈入刑侦工作相关的职业,也不能说是可以体会顾辰河的“知己”。
现在,终于,有一个与顾辰河擅长的领域完全相符的人邀请他去参加聚会。顾辰河可以和他好好探讨一下犯罪心理学:这个学科顾辰河在警校的时候没有选,所以没有参加考试,刚好这个心理学大佬可以给他看看自己的掌握程度。
天下多大,寻得知己又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