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上飞舞的旋律，在一个个字母组成的代码链中不断推进。吴衡的脑子已经有点胀痛的感觉了，不得不说比起几个月前，现在自己对于网络链的熟悉程度退化了不少。不过一个上午的脑力活动总算是没有白费，警方需要的任务基本有了些眉目......
他放开铺陈在电脑键盘上的手指，用最大力气抻了抻。头最大程度后仰，但对长期前倾的颈部骨的酸痛没有多大作用。休息是不可能了，外界压力和警方内部压力都太大了，这些压力绝大部分是来自网络的，相关部门又不靠谱，几乎所有警员的期望都交在了“行走的人工智能”吴衡的身上。
所以吴衡想在这四下无人的办公室里好好偷一下懒：不得不说，詹警官的这个办公间确实不错，不仅无人敢轻易打扰、十分安静，而且做起事儿来实在迅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还能随时随地无惧偷懒，难怪顾辰河这么喜欢......就是味道实在难闻。
但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破了吴衡偷得半日的悠闲......
吴衡有点吃惊，立刻将休眠的笔记本电脑显示屏打开，并开始最简单的与工作毫不相干的程序计算——反正是做样子，又没人看得懂......下一刻，他很自然地回头，不留余力地将脸上的虚汗拭去，以“长时间工作导致身体乏力”的表情面对门口的人......
但下一秒，所有的“伪装”都被吴衡耷拉的脸抛弃了：吴梁咋会在这儿？
“前辈......这这这......”吴衡有些尴尬地问，昨天晚上和陈依泉说好今天偷偷来警局的来着？难道是被吴梁那小子发现了？？
詹警神色不是很好看，将吴衡的疑问略过说道：“你查得怎么样了？”
吴衡有点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昨天晚上吴梁还跟自己吵了一架，今天更是从刘前辈口中得知詹警官的态度与吴梁所说一致，自己甚至想好了之后怎么跟吴梁打游击战的一系列战术......
吴梁倒是很自然，不断打量着久违的办公间......詹老头还是詹老头，真的很难想象吴衡是怎么下得了决心到这儿来办公——味道也太大了点......陈依泉咽了咽口水，这个办公室有点难受，封闭的感觉太强了，窗户好像好久没有开过了，而且——这味道确实让人难受。
“咳咳，前辈，”见詹警官和依泉都没有发表什么言论，吴衡大概知道现在的情况，说道，“网上的情况不容乐观，媒体和群众不断施压，警方也很难控制。不过‘黑执事’账户那边已经差不多查清楚了......”
詹警官并没有很吃惊的意思，摆出几个办公椅示意吴梁二人坐下，说道：“说来听听。”
“‘黑执事’这个账户最开始是可以被定位的，所以我们才会找到周叶鹏医生的诊疗室。可是后来我发现，那是黑客抛出的一个鱼饵，是黑执事故意将信息网络聚集，做出的一个假定位。黑执事这个账户是一个区域账户，很难被三维定位追踪到。虽然这个账户也被我的定位代码追踪到了，可是我只能找到一个大概的范围，因为‘黑执事’账户已经被删除了。
“不过网上有很多人对‘黑执事’账户进行了截屏分析——很多网民都认为‘黑执事’就是凶手，所以资源和讨论的平台有很多，我也找到了很多信息，最后锁定在这个人——”吴衡说着，在电脑屏幕上导出了一个个人信息的图片，“他叫郑易，是个网络黑客。平时经常经营的账号都被封过，其操作水准也很一般。但是那些账号可能都是他的小号，‘黑执事’这个账户背后的操作者和他在公共网络上的操作风格一致，也是绝无仅有的。五个月前的骇客大战，我印象很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手法，简单又高深。”
“郑易？”詹警官的表情中透露着几分不可思议，似乎这个名字在很久之前就刻在他的脑海之中了......
吴衡有点疑惑，虽然自己确实查人查得蛮快，但比起以前还是弱些，不用这么吃惊吧？
“有点意思了......”吴梁说着，双手合十，并在嘴鼻之前，嘴角微微上扬，就像在观看一场好戏正要上演。
......十分钟前......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那个来路不明的人？”詹警官问道，很明显“想找个人和自己一起向领导报告学校闹鬼”这样的理由不可能会让詹警官完全信服。
“警察同志......俺，俺.......”
“张先生，您不用紧张。我们是警察，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们说，警察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助您的。”刘光阳心平气和地说道，他可以隐约看出，这个食堂伙计隐瞒了什么事。
“唉——”老张欲言又止，低沉着头，沉默了很久......
詹警官与刘光阳面面相觑，失望地摇头说道：“如果您不愿说，我们也不强求......”
“警察同志，俺早就说过了......不是刚才说过，那也是几年前的事儿了，俺女儿也在这学校上学，学习还算蛮不错的。后来有一天，她整夜没回家，俺跟孩子妈问她去干嘛了，她就说去同学家玩去了。过几天她说肚子不舒服，去医院看，居然怀孕了！？俺们问她到底去干啥了，她也不说，还离家出走，好久没找到，俺们就报警了。警察说俺女儿死了，杀人的就是在网上搞那些事情的一个人，叫郑易。关耳郑，容易的易，还给俺看了照片。虽然俺昨晚上没看清楚那人的脸，但总觉得有点像，就跟在他后面瞧瞧。之后就看到他把那几个袋子都扔了，俺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啥，也没敢去看。万一人家不是郑易，俺又去翻人家东西，被人家看到了不是不好说了吗？谁知道那里面装的是死人的肉啊！”
......
“那岂不是郑易很有可能就是这件案子的凶手？”吴衡说道，神情十分严肃。
陈依泉从进门之后就再没说过话，詹警官的描述也毫无避讳。对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来说，这样的言论足以让她的心灵遭遇无限的黑暗。
“小刘那边......”詹警官上前一步，声音依然没有减弱，仿佛场间只有吴衡与他正在交谈。
陈依泉没有再听下去了，这件案子与那件案子有密不可分的关联，犯案人已经完全锁定了......到头来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更何况这件案子涉及到了在她这个年纪难以承受的犯罪行为，苏婉婷的姐姐苏卿，难道也参与了那样的交易最后被杀害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
她的内心似乎在颤抖，手心已经冒了很多汗了......苏婉婷是她最好的姐妹，最好的朋友，自己知晓了这些，难道还要再利用这些所谓的真相去伤害她的本就已经受到心灵创伤的姐妹吗？
突然，她的手腕，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握感。
她抬起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吴梁很无奈地对她笑了笑，说道：“我说过，本来我们应该绕道从小树林穿过人群的。可是我们已经在这儿了，中了套，没了选择。你放心吧，不该被你听到看到的，你都不会经历。”
陈依泉也努力地扬起笑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
“今天下午再开一次会，让专案组所有人都参加，包括顾辰河这个鳖。”詹警官说道，故意斜眼对吴梁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别想参加。
吴梁也知道了，天生多虑的詹老头刚刚是故意不理会这个小姑娘的感受的。目的自然是想让这小姑娘知难而退。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吴梁，直接挡在了小姑娘的面前。
“你行啊你，我上次跟你说的话都忘了是吧？”詹老头微张着嘴说道，这种嗓音似乎只有吴梁一人能听见——即使二人相隔不到五米，即使吴梁身后站着依泉。
吴梁一歪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乏，意思是“你以为我想啊”。
不一会儿刘光阳警员便揣着一堆资料跑了进来，完全无视站在墙边的吴梁二人，把资料堆在詹警官本就混乱的桌面上，大汗淋漓地向詹警官报告自己所有的发现。
嫌疑人郑易是为索南警方通缉三年的凶手，被害人为高三学子张郑涵。据悉，当年警方通过这件案子查到了一个犯罪团伙，抓获了许多类似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其作案手段极为恶劣，被害人大多数都是未成年的少女，甚至警方接到的多起自杀案都与这个团伙有关。但当时网络并不是很发达，这件事情被总局那边压了下来，就算是索南警方内部大多数警察都不知道这件案子。后来辖区重新规划，詹警官被派到十三分局，又再次发生案件，这起案子才算是被曝光在世界的眼睛之下。
......
“顾科长，马上开会了。”一个女法医对身处解剖室的顾辰河唤道。
顾辰河正在仔细打量着第二批收回来的肉块，这当中似乎少了什么......等等？刚刚的声音好像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