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落的写好几个数学题,南笙才转过身来温和的开口道:“同学们,这是昨天我讲过的几种题型,有哪几位同学能上来帮老师解答一下?”
饱满强烈但又带着温和的阳光透过老旧的六小格玻璃窗和前后两个敞开的门照射到教室里面,同学们的精神算不上很好,昏昏欲睡哈欠良多,剩下的均有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倒还真是午后催人睡,临夏正好眠。
南笙轻叹了一口气,莹白的小脸上带着一抹无奈的浅笑,这个时节中午没有休息时间的话真的很难熬,她读书的时候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吃完饭可以回到教室趴着睡好一会儿,可睡醒了还是没什么精力,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还想睡,现在这些孩子因为不能上晚自习要赶着上课没有午睡时间,她完全可以理解。
想起今早装在帆布包里的一大盒奶糖,一个小主意在南笙脑海里成型,只见她笑意盈盈的把放在桌下的帆布包拿出来,从里面掏出上次买的用铁皮盒子装着的大白兔奶糖,柔声道:“同学们,要是谁有勇气上来做的话老师请他吃糖,好不好?”
明明想出的像哄小孩子的损招,可对于这些一年来吃不到几颗糖果的大山里的孩子来说却很奏效,二十几个除苏尘之外穿着发白补丁旧衣的大孩子均一改昏昏欲睡的模样,机灵的双眼均有致的看向讲台上的南笙,下一秒像是商量好一般举起手来,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南笙看着这些大孩子举起的小手,小脸上的笑容无声的绽放开来很是好看,她随机抽取了几个孩子上来做题,对没抽到的孩子安慰道:“接下来还会有机会的,别气馁,上来做题的同学两颗奶糖,其他同学一颗奶糖,班长,上来给同学们发一下。”
班长是一个黑瘦高个的男生,平日里很是沉默寡言,在这个平日里热闹得叽叽喳喳的班级里很是降低存在感的一个小男生,他上来接过南笙递过的铁盒子拿下去给同学们认真的发了起来,不过在发到他的同桌时停顿了很久,南笙正专心看着讲台上拿着粉笔认真做题的几个孩子,没有注意到下面的动静,直到一声闷哼响起教室里陡然安静时南笙才转过头来,一双清明潋滟的眼眸扫视了教室一周,最后目光随着全班同学落到正背对着讲台站立的班长身上。
南笙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便看到班长死死的用一只手环抱着糖果铁盒,黝黑清瘦的脸颊上满是沉默的盯着他面前坐着的一名男生,一手捂住腹部额间有冷汗渗出,可见打他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的面前是一位坐姿放肆翘着二郎腿跟班长一样清瘦但清秀不少的男生,看到南笙站立在他面前目光直视他时也丝毫不见慌乱之色,嘴角反而噙着一抹淡笑,寸头下很是明亮的双眸看着南笙丝毫不露怯意。
大抵是才来没几天,她对班上的学生还很不了解,但她很确定的是上次自我介绍时她没见到过这个男孩,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学生矛盾,南笙有点无措但面上却保持着自认为很严肃的神情。
她轻扫了一眼教室四周,目光最后落到吴亮和苏尘两边的空位上,凝神道:“班长,你搬到亮子旁边去坐,苏尘,你搬来这里坐,这位同学,能告诉老师你的名字吗?你下课了跟班长到休息室来找下老师,就这样,我们先上课,同学,认真听讲。”南笙不想把这种事放在课堂上浪费大家的时间来解决,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每一节课都是很珍贵的时间,不能拿来浪费。
被点到名字的苏尘停笔抬头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南笙,无言的站起身把桌子搬到了南笙说的位置。
不过南笙没从那男生口里知道他的名字,而是从旁边同学的口中知道了他叫王羡。
下午17点整,放学时分,坐在小休息室里喝着开水看着教科书的南笙迎来了两个男生,只见班长挺直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脚步闲适随意的王羡。
两个高大的男孩站在南笙面前,南笙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她从旁边拖过两个凳子示意他们坐下,果真两人一坐下这股子不适感便自动消失不见了。
“明年你们两个想报考哪里的大学?有想法的话可以跟老师说一声,老师帮你们参考参考,我还记得我高二的时候,好像也是跟同学闹了一点矛盾,结果我跟她都被请到了我们班主任的办公室,当时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心想这可惨了要挨骂了,结果我们一向以严肃和冷厉著称的班主任第一句竟然是问了我们这样一句话,当时我跟另外一个同学就懵了,完全不知所措。那天我跟她走出办公室时还有点不现实的恍惚感,后面我们老师也没骂我们,给我们讲了很多完全没提我跟她打架的事,有一句话让我还有点记忆犹新,那就是,今天的矛盾只是一件小事,以后却是你们怀恋也回不去的青春。后来我跟那时跟我打架的同学成了很铁的朋友,说起来我们都觉得很奇怪,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要是不介意的可以跟老师说说,要是介意的话我希望你们能私下里用合理的方式解决,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对方难堪。”
一长段的话语凝聚着南笙许久的思索,她也只不过比这些大孩子大上两到三岁,来到了这里接手了这个班级她自然会想办法做好这个班主任,其实她今天选择把苏尘调来和王羡坐同桌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在里面,算她今天紧急之间利用了一下那个少年吧。
王羡听完南笙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班长的头在这时低得更低了,像是要埋进身体一般,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过了许久,王羡才开口说了一句:“老师,我们的事永远没办法解决,你放心,我不会再在你的课上闹事,就这样吧,走了。”说完,起身,上了年岁的木凳发出一声“闷哼”,人已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