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陈颖一家吃过早饭,陈父、陈母收拾干净屋子,穿戴整齐,向陈颖道:“颖儿,我们去置办点年货,中午可能就不回来了。你在家待着,想吃什么,自己去冰箱里拿。厨房里有饺子,你自己热一下再吃。”陈颖着一身休闲运动服,白底蓝边,飘出身来,强颜笑道:“知道了,妈!我自己会做饭,饿不着的。你们快走吧,待会儿市面上人就该多了。”陈父还想嘱托几句,陈颖不由分说,推着父母向外走去。陈父慈祥笑笑,道:“你这孩子…”到了门外,他疼惜地拍拍女儿的脑袋,告诫几句,方携着妻子下楼而去。
送走父母,陈颖回到卧室,翻开《税法》看了起来。看了几篇,只觉心烦意乱,“万紫千红”里,莫雨辰与高婷浓情惬意,眉来眼去,一幕幕在脑海中飓风般旋转,越发清晰,挥之不去。想到极处,陈颖心口如遭千针扎刺,痛不可当,痴痴呆呆地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悄然流下泪来。
呆了半晌,忽听门铃清响,陈颖挥手抹干泪水,向客厅走去。自猫眼里瞅了一眼,只见两张扭曲的面孔,一胖一瘦,依稀辨得是张海燕、葛志媛。陈颖把门打开,将两人让了进来,又随手把门关上,笑问道:“你俩怎么来了?随便坐,我给你们倒杯水。”说毕,自茶几上取了杯具,向厨房走去。
张海燕四下看看,室内陈设简洁,与一般民居无异,只不过处处整洁干净,与别家稍有不同,见没有人,问道:“你爸、你妈呢,怎么不在家?”陈颖道:“出去买年货去了,可能中午不回来了。”
张、葛二人走到沙发正中,并肩坐下,劝道:“不用麻烦,我俩不渴。”陈颖不管不顾,径自去了。不一时,从厨房出来,将杯具放下,替二人各倒了一杯。随后,又取出一篮水果,放到两人面前。张海燕见她忙个不停,佯怒道:“我说你就别瞎忙活了。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了,用不着热烈欢迎殷勤伺候,平淡点就行。”葛志媛也劝道:“老张说得对,你就别忙活了。坐下来,咱们聊会儿。”陈颖这才作罢,坐下身来,与二人交谈起来。
陈颖看了看窗外,问道:“外面很冷吧?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雪呢!”葛志媛捧着茶杯,叹息道:“是啊,我现在都冻得哆嗦呢!”三人说起大学生活,补习趣事,不觉早过了半个多点。张海燕见陈颖始终闷闷不乐,冲葛志媛使个眼色。葛志媛会意,向陈颖道:“小二,你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呢?”
陈颖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道:“生气?我干吗要生气?我很好啊,吃得好,睡得香,身体健康,没病没灾。”张海燕忙劝慰道:“小二,你用不着生气。其实,莫雨辰和那个女生也是假装相好。他只不过想消除杨爽对他的误会,好让你们在一起。”说着,张海燕将莫雨辰要求高婷装作女朋友的前因后果,具体经过备细向陈颖说了一遍。
陈颖听了,心中闷气为之一扫,身心顿时畅快了不少,脸上却仍是冷峻无比,寒声道:“他和高婷是不是男女朋友,关我什么事?以后,他的事,你们一个字也别向我提。”说着,撇开头去,望向别处。
张海燕看了葛志媛一眼,暗自叹息:“完了,陈小二怒发冲冠!”葛志媛悄声道:“不怕,她有火焰山,咱还有芭蕉扇呢。第二计,上!”张海燕大拇指一竖,道:“有志气。你先上!”葛志媛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转回身来,低声问道:“第二计是什么计来着?”张海燕疯狂吐血,压着嗓子,怒道:“苦肉计!”
葛志媛作个OK的手势,一拍胸脯,向陈颖身边走去。到了近前,葛志媛拍拍陈颖肩膀,表情万分沉痛,哑然道:“小二,昨天你走以后,莫雨辰他十分难过,哭得悲痛欲绝,肝肠寸断,眼泪哗哗的。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郝铭带着我们去了饭店。莫雨辰他一口菜没吃,一口气喝了十多瓶酒。要不是我们拦着,他今天非得酒精中毒不可。”
陈颖听着,眼中流露不信之色。张海燕忙凑过来,道:“是啊,今天早上,林宇给我打电话,还说莫雨辰昨晚一宿没睡。寻死觅活的,见了车就往上撞,见了河就往下跳,见了电闸就往上摸。直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呢,饿得跟电线杆似的,都没人性了……”陈颖讶异道:“人性?”
张海燕忙改口道:“不是,是人形。”陈颖心里甜丝丝的,口中却只“哦”了一声,冷笑道:“他醉死困死饿死才好呢,与我有什么关系?”葛志媛劝道:“小二,你就原谅他吧!他真的知道错了。听郝铭说,他今天还要向你隆重道歉呢!”陈颖本想询问什么是“隆重道歉”,但狠话已经出口,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说过了,不准你们再在我面前提他的事!如果你们再提的话,我可不理你们了。”两人见她一本正经,误以为真,都不敢再说下去。
三人闲坐了一会儿,正聊些日后工作的事,忽地,陈颖手机响起,她随手接了起来,只听莫雨辰诚恳悔恨地说道:“颖,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气你,我知道我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昨天我本想作法自毙,了结我罪恶的一生。可是,一想到你,我就对这个世界恋恋不舍……”
张、葛二人听得嘻嘻直笑,陈颖脸上生晕,叱道:“少说废话。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再不说,我可挂了。”莫雨辰忙道:“你别挂。颖,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求求你就宽宏大量,饶了我这次吧!”陈颖想到昨晚的事便觉气往上冲,闻言,顿时怒不可遏,冷然道:“我生不生气,与你有什么关系?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再见!”话音未落,将听筒放落,气呼呼地坐回沙发。不久,电话铃再响。陈颖站起身来,将电话线从话机上拔了下来。
张、葛二人瞧得,俱是一愕,心忖:小二一向最是温柔和善,不论做什么,总是处处让着别人,怎么对莫雨辰却这么苛刻?思来想去,只以为陈颖对莫雨辰确是伤心至极,忙出口安慰几句。陈颖随口应了几声。
三人再聊了会儿,已是晌午。张、葛二人站起身来,道:“小二,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走了。你也别太难过,其实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好在莫雨辰也知道错了,你消消气,就原谅他吧?”陈颖笑笑,道:“这事我知道分寸,就不劳你两费心了。下午我要去姥姥家,去晚了就回不来了。中午就不留你俩吃饭了,改天,咱们找个机会再聚吧!”
两人听得,心下暗喜,笑道:“那我们走了,拜拜!”陈颖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去,才将门合上,回屋而去。
傍晚,陈颖从姥姥家出来时,天已经暗淡下来,四周明暗不辨,人流渐渐稀少。隐隐约约,有叫卖声传来,如昙花般一闪即逝。陈颖骑着自行车,闲庭信步,慢悠悠地走过清冷的街道。忽然,她发现俩穿黑衣的男子,晃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在后面不急不徐地跟着自己。陈颖感到莫名的烦躁,既而又陷入无边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