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8104500000025

第25章 雾逝人非

当夏绘溪又一次在这片海滩上漫步的时候,金色和蓝色,十分的煦和。她微微仰着头,望向碧空和云丝,记得有一位画家说过,天空的色泽,是永远无法用颜料调出来的。此刻,或许该换一种说法,即便穷尽了人类的语言,都无法描述出那种湛蓝色的心旷神怡。

因为热,身上略有些汗湿的潮意,她坐在沙滩上那块石头上,有些茫然的想:这算不算自己这小半辈子以来,做的最不靠谱的一件事呢?

迎着海边初生的朝阳,她给彭老师打电话请假,又向教学秘书请假,最后合上电话,侧头问裴越泽:“你在想什么?”

他并没有看着她,最后回她:“没什么……在想你为什么愿意和我一道出来?”

她笑,却没有把心底的想法告诉他。其实昨晚的时候,哪怕是一个陌生人邀请她结伴出去散心,自己冲动之下,大约也会答应的吧。

海鸥的叫声由远及近,浅浅的掠过白色海浪,又盘旋着离去。

阿姨在远处向他们招手,招呼他们去吃早饭。

起居室的电视开着,晨间新闻的女主持精神气爽:“下面是一组财经新闻……”

“最近深受制药门困扰的CRIX集团于昨天发布了一则简短的公告,承认集团名下的制药子公司将被安美集团收购……”

夏绘溪的手轻微的一颤,看了对坐的裴越泽一眼。他持着那杯牛奶,仿佛没有听见那则新闻,表情亦是一动不动。

踌躇了片刻,夏绘溪放下手中的碗筷,对阿姨说:“我吃饱了,谢谢你。”

她不再看裴越泽,转身上楼,每往上踏一步,心境就改变一分,裴越泽的种种,苏如昊的种种,只在那一刻,恍然大悟了。

好比有人说的顿悟,这就是顿悟么?

门口有轻微的响动声,夏绘溪回头,裴越泽闲闲的倚靠着门,眸色中有一分漫不经心,更多的却是探究。

整个房间都有着安宁静谧的气息,桌边的花瓶中散乱的插了几支并不精致、甚至不知名的小花,而她的手边,摊着一本书,翻开数页,纸张在清风中轻柔的起伏,仿佛是素色的蝴蝶上下翩跹。

她在漫天阳光中,冲他轻轻一笑:“来找我聊天么?”

他不答,只是走近她,拿起了那本书。

翻到的那一页,他只掠到那首诗的名字:《会唱歌的鸢尾花》。

裴越泽的眸色愈加的深稠浓泽,仿佛有一股力道在上下的翻搅,而他只是竭力维持着平静的表层。

“我妹妹……她最爱的就是这首诗……”裴越泽轻轻的说,在她身边坐下来,修长的手指合上书页,“真巧。”

似是勾起了无限的回忆,他的手指不自禁的一遍遍摩挲着书本的页脚,最后抬起眸子望着她,目光中满是温柔:“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诗?”

夏绘溪嘴角边浮现淡淡的苦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闭了闭眼睛,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语气中有着轻微的敷衍:“是啊,真巧。”

他的眼神倏然恢复了清锐,含笑望着她,慢慢的说:“你来这里,是为了躲避苏如昊吧?还有……你不好奇,他和我之间的关系么?”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夏绘溪的手指微微蜷起来,掐进了自己的掌心,又慢慢的放开,平静的说:“不是。我不想知道他的事……”

他依然用那种目光端详她,嘴角的笑愈发僵硬:“那你……”

“我来这里,只是因为自己想要来。”她以不容置喙的语气打断他,只是嘴角的笑容却依稀有着刻意的掩饰和不自然。

如同窥见了她的心浮气躁,裴越泽的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击,目光却是柔和的:“你……又有几分了解到了自己的内心呢?”

以往她对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无限的笃定和镇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耐心而温柔。

这一次,却角色互换,夏绘溪垂着睫,仿佛并没有听见他这句话。

裴越泽看着她的神态,脸颊微红,侧脸柔美,忽然叹了口气,起身要离开。

“裴越泽……”她忽然喊住了他,有些慌张,又有几分突兀,“你妹妹,究竟是为了什么自杀?”

俊美的侧脸有片刻的失神和黯然,裴越泽最后开口的时候,又似有无限的悔意,又清晰如同此刻他的表情:“是我,逼她太紧了吧?”

她动了动唇,微微扬起眉梢,最后却依然欲言又止。

“还有,苏如昊肯定能找到这里。你……想清楚了。”

这一句话让她浑身一颤,不可抑止的抬头望向窗外的海景。

空旷而飘渺壮丽的景色,天地间那么大,可是原来,能藏起心的地方,永远只有那么一点而已。

裴越泽并没有说错,上次自己被强行带到了这里,于苏如昊来说毫无线索,他依然在第二天就找了过来。更何况这一次,自己用过他的信用卡,也用自己的身份证登机,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傍晚的时候,一个人坐在沙滩上看退潮,听到身后嘎吱嘎吱有人踩着沙粒而来,她以为是裴越泽,并不回头,只是笑着说:“这个时候的景色最漂亮。”

正是明暗交接的时候,白天,黑夜,交融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里,像是墨迹慢慢的沾染上雪白的素绢,顺着纹理一点点的洇晕开,最后的渐变色润泽而疏淡。

那人在她身边坐下,依然沉默。

微卷起轻柔的一阵气息,拂在夏绘溪的身上,她一怔之间,就反应过来。

那么熟悉,那么温淡,只能是他,不会是别人。

夏绘溪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如同被海风冻住,又因为紧张,微微的蜷得紧了一些,只是眼睛始终望向前方,不敢偏侧哪怕一丝一毫。

她穿了件棉白的裙子,及膝,膝盖一下的小腿裸在空气之中,纤细却不失圆润。上身简单的披了件浅橙色的针织毛衣,因为缩起了身体,更显得肩胛单薄。

苏如昊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躲避,只是默然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替她紧了紧领口。

夏绘溪没有闪避,白皙的手指抓紧了衣襟的地方,依然一言不发。

“你的感冒还没好……”苏如昊踌躇了一会儿,目光从她的侧脸移开,和她一样,望向遥远的、正在变暗的天际,“不要着凉。”

她深呼吸了一口,终于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仅仅一日不见,他却真的瘦了许多,脸颊微微的凹陷下去,眼中也全是红色血丝。

他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微微侧过头,笑了笑,声音有些暗哑:“你以前告诉过我,很害怕我会突然失踪。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比你更害怕。害怕……有一天醒过来,你突然不在我身边了。”

“结婚的事,如果你还没做好准备,我可以再等。”他忍不住去拢住她的肩膀,声音越发的温柔,“我不会逼你,好不好?”

此时的南方,昼夜的温差还是显著的。夏绘溪的声音,仿佛这室外的温度,正一点点的冷却下去。

她不可遏止的开始发抖,很轻微,却依然让他感觉到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说这些?别的呢?我以为你已经想好了,才来找我解释。”她的声音清脆,仿佛冰凌雪块的轻轻撞击,叫他遍体生寒。

“我在等着你解释,为什么在俄罗斯,你要布置那样一出闹剧?”夏绘溪忽然苦笑起来,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板,“还有很多很多事,我都等着你给我解释。”

苏如昊的双唇只是轻微的动了动,随即却喑哑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只问了一个问题,或许还有藏在心里没有提出来的。可这些于他而言,都是心底最暗处的秘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瞒着她一辈子。只要她知道,自己是爱她的就好。

黯淡的光线中,唯有夏绘溪的双眸熠熠闪着光亮,仿佛是狂风怒浪中不灭的明灯,遥遥的前方闪烁,执着如一。

“俄罗斯的那一幕,是我安排的。”他转过脸,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平板而枯涩,“你应该知道的,异国他乡是建立彼此信任最好的机会。”

她的额角突的一跳,缓缓的闭上眼睛。如果说一定要追溯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才对他产生感情的,似乎就是在圣彼得堡。他从那几个人手中把自己救出来,他掩着脚步,跟在自己的身后,又将自己抵在墙上……那样无声的暧昧……

就连这些,都是他预计好的。

夏绘溪微微摇了摇头,紧紧的遏住心底泛起的、无可控制的凉意,良久,才问:“为什么是我?”

苏如昊将头埋在她肩胛的地方,声音有些低弱,又带了隐隐的祈求:“过去的事,忘了好不好?你知道的……我这么爱你……”

夏绘溪的笑近乎苍白而透明,清粼粼的仿佛一串水滴落下,旋即失去了踪影。

“我不想听这些……你以为,现在我还敢像以前那样信任你么?”

“好,我都说给你听。”苏如昊直起身子,刚才一闪而逝的软弱,在瞬间消失不见了,他抿着唇,望向无边无际的海,“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接近你,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裴越泽对你有些特别的关注。虽然那时候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无疑,我想,他对你,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后来,他果然是要你当他的心理咨询师。我要了解到他的心理状态,就必须和你熟悉。”他淡淡的说完,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是这样。”

“呵,你是不是忘了一点?那时候,我在给心理援助找资金来源的时候,那些拒绝我的电话一个接一个,逼得我最后答应裴越泽的要求。”她的声音也是异样的平静,仿佛说起的只是旁人的事,“我问过裴越泽,他说他不清楚。他那个人,虽然冷漠了些,又常常威胁我,可是倒不会骗我。而且,我查了一下,那些公司,大多是和安美有业务上往来,是不是?”

他的身影愈发的僵直:“是。是我。”

她微笑,更紧的抱住了双膝:“你继续。”

“那时候布置下的种种,确实为了接近你。”苏如昊的声音有些轻,“我对你的心机,仅此而已。在那之后,那些预设过的一切,都没有用上。”

他确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想过要利用夏绘溪,然而却渐渐的陷进情感的泥淖,越来越难以自拔。仿佛这是一种傲气,又仿佛是倔强。好几次,自己明明可以从她那里得到裴越泽的消息,可是出口询问的刹那,却又生生忍住了。

仿佛将所有压抑的情绪点燃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他的目光在即刻间,灼亮了起来:“这些,都是实话,我不会再骗你,永远都不会。”

夏绘溪咬着唇,似乎在微笑,可是神色间,却又有着让人不安的镇定。

海浪静静的在不远处拍上来,不深不浅的褪下去,一来一回之间,就是一个轮回。

“苏如昊,你知道么?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就这么被你蒙在鼓里,你什么都不要告诉我……”她安静的转眸望向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清澈,“可是如今我知道了,就只能抽丝剥茧,一点一点的问清楚。”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又微抿着唇,眼神中有着难以掩饰的黯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记得么?那次在俄罗斯的时候,那天Zac教授的会场,我说我的录音笔没电了。”

她静静等了一会儿,似乎在等他记起那一幕场景。

“其实,是因为前一天在去圣血教堂的时候,那支录音笔一直不小心开着的缘故。它录下了你和那几个人的对话。回国之后,那些录音片段都被我整理进了文档,那天无意间让别人听见了。”她缓缓的解释,“我不懂俄语,不代表别人也不懂。”

苏如昊默然很久,微微笑了笑:“真巧。”

“你觉得巧么?可我不觉得。就算没有这件事,安美和CRIX的并购这么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你觉得这么多人都是傻子?都会看不出来?”她轻轻的开口,“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事……我早就该看出来的。”

“你回国,加入新药的研发组,对于那个有问题的新药,有没有在数据上动手脚?”她的问题问得极为刻板,仿佛抠着一个又一个的字,又仿佛如果不这么做,她便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苏如昊微微苦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抚着眉心,视线遥遥的投向远方。

“小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那个数据的反馈,是要很多人一起做的。我再想要CRIX垮下来,也不至于拿人命来开玩笑。”他顿了顿,又补充说,“我做的……或者说安美做的,不过是让这件事更加的引人注目一些。说实话,安美能这么快收购,和他们精心准备了这几年来收复失地不无关系。新药的事,是裴越泽的失误。可是对于全局来说,这件事不过是导火线而已。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他。”

“安美和CRIX的事,我不愿意去管,也和我无关。我只是想知道,苏如昊……你把那段录像上传的时候,安排那些新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彭老师?”她的手臂从他的外套间探出来,又轻轻的按在了他的的手背上,彼此一样的冰凉,“那个来宾因为药物反应去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说是我逼死了她,而现在,彭老师又提早退休……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

他承认:“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本来是不会炒作起来的,可是没有办法,只能从这里开始,才能最后引到药物事故上去。至于彭老师……我也很抱歉。”

他们说话的时间,大概不到一个小时吧?可是于夏绘溪而言,却不啻于过了漫长的数年。一字一句,都是自己提起了无数的勇气,才能开口去询问的。

每一条信息从脑海中流过,她都无比艰难的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消化、去理解。

真相和想象的一样残酷而诡谲,她有些怅然的看着身边男子英俊而疏朗的侧脸,明明五官熟悉得令自己刻骨铭心,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他越来越陌生?

甚至现在的一切,只是所有自己揣测的想法中的一部分而已,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最后的果断,可以将心底的疑问全部的抛出来。

他轻轻的反手一覆,扣住她的手指,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对不起。”

“对不起……”夏绘溪的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你对我说对不起……可是死掉的人呢?又该怎么听到这三个字?”

苏如昊修眉微微一踅,却没有再开口解释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是在说新药的事……那件事,我相信你,你不会拿着人命来开玩笑。”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仿佛空气忽然稀薄起来,而她呼吸有些困难,不得不停了很久,“我是在说,被你拿走的那张资料,编号十七的那个案例……《会唱歌的鸢尾花》……那个你网上认识的女孩子……”

苏如昊的瞳孔在瞬间仿佛被强光一照,微微缩了一缩,而他的手指,亦无意识的抓紧了她的手掌,用力得不可思议,夏绘溪抿着唇忍住,才没有惊呼出声。

半晌之后,直到确认了自己已经控制了情绪,苏如昊才极缓的开口:“哪个女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这才是你想要隐瞒起的秘密么?”夏绘溪淡淡的开口,侧影在黑夜之中,分外的单薄,“裴璇,裴越泽同父异母的妹妹,你真的不知道么?”

“她最爱的诗歌,是那首《会唱歌的鸢尾花》,她在自述资料里说,她爱的男子,和她一样,喜欢这首诗。她的初恋,应该是和所有年轻的女孩子一样美好梦幻的吧?也只有那么小的年纪,才会相信网上的甜言蜜语,才会天真到去相信一个陌生人……”

她抬起了眼眸,静静的望向身边坐着的男子:“我都忘了,你向来都很擅长怎么抓住一个人的心。况且,她又是裴越泽的妹妹,你没有理由不去刻意接近她。或许,这个身份,比起接近我,更充分一些……是不是?”

苏如昊的呼吸忽的有些沉重,似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终于慢慢放开她的手,沉默的像是暗色中一尊雕像。

他的毫不反驳,倏然之间,仿佛将气温降到了冰点以下。夏绘溪表情中仅有的、浅浅的希望,也一点点的黯淡下去,她轻轻的苦笑了一声,“这么说,我没有猜错?”

而他终于开口:“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她是怎么知道的,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呢?夏绘溪闭了眼睛,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深深的插进了海滩的沙粒之中,一下又一下,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心中沉甸甸的压力减轻上少许。

这么空旷的海滩,这么寂寥的大海,总该有人说些什么吧?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机器,为了掩盖这样的沉默和不安,毫无感情的开口说话。

“裴璇她参加过当时南大的一个心理实验项目,实验之前,每个被试都要有一份自述材料。我只是恰好看到了。她写得很隐秘,很难读懂,可是那些意象……我全都清楚……虚无缥缈的网恋,还有裴越泽对她的感情,我想其中的每一项,都足以让那个小姑娘患上抑郁症。”

“那份材料是你拿走的吧?事后我想了想,那天晚上,只有你在我的办公室,也只有你可能接触到。你不让我看到,是不是因为里边也有相似的内容,所以怕我疑心?我在你家翻到那本诗集,又读到那首诗,忽然就有些想明白了,你那个时候,读舒婷的诗歌……是在努力的接近她、拉近你们之间的距离吧?”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身体轻微的动了动,那件一直披在肩头的外套,就滑落在了沙滩上。

她没去拿起来,他亦没有任何动静。

仿佛是风中即将石化的两尊岩石,他们依偎着坐着,却比任何的时候都要疏离。

“裴家……和你,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恨?你才会处心积虑的去这么做?”说到后来,夏绘溪的心头,只是淡淡的盘旋了这样的一个疑问,于是顺口问出来,他说或者不说,也无所谓了——仿佛结果已经陈列于面前,再去纠结所谓的原因,又岂不是本末倒置么?

“小溪,你以前问我,为什么学心理学,为什么不进安美,我那时候说,全是因为自己的兴趣,其实并不是在骗你。”苏如昊听她说了这么久,终于安静的开口,声音悠淡而平和,仿佛他们之间并不是在争执,亦不是在对峙,而他只是说一个故事给她听。

“安美以前是我父亲和大伯一起在管理。我父亲对我向来宽松,因为我对商科没有兴趣,所以在国外的时候,也由着我的想法,学了心理学。家族的事业,他们确实不担心,因为我大伯也有孩子,也能继承。”

裴家和我家,也确实是早就相识的。裴越泽的父亲去世,他开始管理CRIX的时候,出了资金问题,那个时候,是我父亲帮了他一把。或许是那时候的裴越泽,让我父亲想起了自己年轻创业的时候。我还记得,他当时对我说,裴家的那个年轻人很不简单,年纪轻轻,要做到这样很不容易。

那件事后,CRIX和安美有了好几项合作,彼此都很有诚意,所以关系也越来越好。

直到后来,安美的消炎药物研发上市后,忽然出了药品污染的巨大丑闻。当时波及的范围极广,药品回收、重检、接受调查,那时候股价一落千丈,公关信誉度也降到了最低。我父亲因为处理这件事,仿佛老了数十岁。

偏偏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公司又遭到恶意收购,CRIX的策略很巧妙。裴越泽利用了前几次和安美的合作,进而熟识了当时安美的几个股东,恰好当时安美的丑闻又是最严重的时刻,整个公司看起来前景黯淡。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将手中的股份高价抛售给CRIX。

调查结果出来。其实那个药物事故和安美的研发毫无关系,只是包装外运的时候出了问题,也就是说,整件事都是虚惊一场。

事件平息下来的时候,收购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我父亲的心血,就这么落在裴越泽的手里。他又气又急,脑溢血,很快就走了。

当时我在医院里陪着他,心里真是悔恨。他虽然抱怨我不继承家里的事业,可实际上,从来不会真的限制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那时候我想,如果我一直听他的建议,读的是商科,如果一开始就帮他的忙,有人在旁边帮着他,会不会好一些?至少在出了这样大的危机的时候,压力不至于全在他一个老人身上。

我家在国内,有一座老宅子。在安美资金链最紧张、运转最困难的时候,我父亲迫不得已,这座传了好几代的老宅,也不得不卖了出去……后来才知道,买家也是他,裴越泽。”

夏绘溪低低的惊呼一声,悄然打断了他:“是——那座……”

苏如昊轻轻笑了笑:“是,就是你去给裴越泽做心理咨询时,他住的那个宅子。我父亲以前一直说,过两年他退休了,就要搬回那里去住。可是,直到他去世,这个心愿,也没有达成。”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安美落在裴越泽手中的那些东西,我迟早要全部要回来。不是因为那些股份值多少钱,只是为了我父亲争一口气。

安美那时一落千丈,幸而不是一无所有。我大伯一直在主持安美的整合一体化,很多投资和项目,投在了非制药的行业。所以后来慢慢的调整元气,就是凭了这一份根基。

那时我一直琢磨着从哪里入手去接近裴越泽。他有个妹妹,我想,最好的方法,应该是从他的亲人开始……就像他对安美、对我父亲做过的那样。所以我设法在网上接近他的妹妹,又慢慢的了解她。

那个小姑娘……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是很天真,被裴越泽保护的很好。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所以慢慢的,我也没有再和她联系下去。

直到两年前,裴越泽忽然求助我当时的硕士生导师,似乎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我当时十分好奇,想尽办法去拿他的资料,虽然最后收集得一直不多,可是也大致明白了。他的妹妹自杀,而他开始有人格分裂症状。

这件事启发了我,我学心理,这本身就是极好的优势。或许,还能将他的心理防线彻底的击溃,这样子的报复,可能更痛快淋漓一些。所以我密切的关注Edward对他的治疗,慢慢的观察他心理上的疏漏和弱点。

治疗只持续了一段时间,他或许治好了,又或许还有隐患在,可是他匆忙的回国了,据说是因为CRIX有一项治疗抑郁症的药物的开发计划。

我知道那是和国内的南大研究所合作的,所以在硕士毕业后,联系了彭教授,也回国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只在此处顿了顿,自嘲的笑了笑,最后又说:“接下去的事,我想你都知道了。我的确是不怀好意而来。”

“至于你说的,裴越泽妹妹的自杀,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在你的办公室里抽取了那份资料,也并不是为了遮掩什么,我不知道你已经对这件事了解了那么多……只是因为那个名字,我一时好奇罢了。那份案例,愈发证明了她妹妹的死,于他而言,是一个很大的创伤,我肯定这是他心理的弱点之一,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不会在新药开发上这么急切,最后栽了这样一个大跟斗。”

海风刮得人脸颊渐渐的疼痛起来,夏绘溪昏昏沉沉的听他讲完所有的一切,只是沉默。她初识他的时候,总是不自禁的对他产生亲近的感情,又或者总是暗暗的羡慕他,忍不住会因为自己心底那些阴暗而晦涩的往事而黯然自卑,而他的言行举止,每每像是阳光,一次又一次柔和的抚慰自己……原来,那些也不过是表象罢了。

她能理解他失去父亲的痛苦,也理解他数年来的隐忍和痛苦……可她没法理解的是,为了这一份执念和复仇,却让这么多人陷在痛苦之中。

苏如昊的声音再一次传来的时候,已经带了不确定的恳求,随着咸湿的风,钻进她的耳中。

“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还能不能再原谅我?”

他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听得夏绘溪心口渐渐的发酸。

“现在说起原谅和不原谅,还有什么意义?”她浅浅的笑了笑,伸手将一丝飞扬的乱发夹在耳后,“就像你恨裴越泽,他害死你的父亲,可是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恨你呢?”

“一直到今天,他都不知道他的妹妹,并不全是被他逼的得了抑郁症自杀的。裴璇得抑郁症,还有一半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你忽然在网上消失,最后一点点的激化,才自杀的。这两年来,他被内疚和后悔折磨得分裂……你们两个,这样算起来,究竟是是谁欠了谁?”

苏如昊的手握拳,又松开,因为咬紧了牙,两颊的肌肉渐渐的绷紧,又因为难以对这句话做出回应,神色愈发显得怔然。

手上沾满了泥沙,可是夏绘溪不管不顾,似乎不敢面对这样的情景,依然将脸埋在了掌心。

最后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已经不再闪烁,而声音亦镇定如常。

“隔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我想……我没办法再和你在一起了。不是因为裴璇的死……也不是因为别的事。”

只是单纯的看待这份感情,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我会忍不住去揣测,假如你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对我产生感觉,我的下场……会不会和裴璇一样?我想,我是真的再也没有办法信任你。”

裴越泽从别墅中出来,踏到海滩上的时候,脚步猛然顿住。

突如其来的在这里见到了苏如昊,他的眼神中滑过一丝异样和了然,然而目光移到了旁边那个婉约的身影上——她依偎着苏如昊坐在那里,那件红色的针织毛衣,是这样的黑黯之中,唯一烈烈而温暖的色泽。

许是这样一卷温暖而温馨的画面有些刺激到自己,他的神色微冷的时候,却看见她已经站了起来,只是手腕一把被苏如昊攥住,他强硬的逼她站在原地,又扳过她的肩膀,声音顺着海风传来,一字一句:“你要丢下我一个人么?”

夏绘溪被他抓得有些站立不稳,她看着他英俊的脸上表情逐渐的扭曲,忽然一种难以言语的情绪弥漫开,仿佛是将手伸进炭火中,又仿佛是一缕缕的被剜下肉来——他此刻有多么痛苦、多么难以接受,难道自己不是感同身受的么?

肩膀上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她看着她眸子里近乎狂乱的神色,眼角微微一酸,最后极轻的开口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不是我丢下你,是你丢下了我。”

即便是努力仰望着星空,可是眼泪也是难以克制,一滴滴的落下来,又溅在他的手背上——

让他迷惘,却又让他清醒。

他有些怔忡的想要抬手,揩去她的眼泪,可只是在松开手的刹那,夏绘溪已经退开了一步,仰着脸看着他,慢慢的说:

“苏如昊,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里那个男人,总是藏在了迷雾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如昊的身子微微一动,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柔和如百合花瓣的双唇。

“……可是我心里是知道的,那个人是你。从我爱上你开始,我一直在做这个梦。其实我很怕梦醒的时候,等我看清了你的表情,会发现你不是在对我笑……我也从来不敢去分析这个梦,因为我一直在害怕……就像今天这样,不被逼到绝境,我想你是不会告诉这些的。我想,我们之间已经连彼此的信任都失去了,在一起还有意义么?”

她慢慢的转过身,脚步轻缓,走向不远处那幢别墅。

走过裴越泽身边的时候,她驻足,看了他一眼。

裴越泽眸色轻微的一闪,似乎略有所思,却没说什么,依然立在原处不动。

许是直到此刻,苏如昊才发现裴越泽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他们分开的这一幕。苏如昊忽然觉得有些麻木,旁人在或不在,仿佛忽然失去了存在感。

她的背影纤细,却又很倔强,一脚深一脚浅,他难以遏制的想,或许又是因为坐久了,她的腿有些麻痹吧……她坐姿不好,又不爱站起来活动,以前每次脚被压麻了,总是第一时间喊自己替她按摩。

她腿上的肌肤光滑,又柔软的不可思议,自己一边替她按摩,也总是忍不住要教训她:“知道日本女人的腿为什么总是不直么?就是坐得不好,又老是跪着才长畸形了。”

其实她的腿修长,笔直,漂亮得可以去拍丝袜的广告。他这么说,无非就是吓吓她,让她长点记性。

夏绘溪的反应却总是心不在焉:“苏如昊,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别拿这个吓我……留着力气将来教训你女儿比较好。”

而自己一脸严肃:“将来我们的女儿,绝对不能让她学你这个坏毛病。”

……

无端端的想起了这些,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琐事。他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几乎已经从视线中消失,又记起很久之前,她在自己的怀里,声音楚楚:“你不觉的害怕么?看起来,每个人都逃不开命运……”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宿命么?

老天夺走你什么东西,又补偿你什么东西……可是当它将原本的东西还给你的时候,那份补偿又会这样,渐渐的从身边消失了。

竭尽全力,却依然无法挽回。

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周遭的颜色从靛青,墨兰,直至沉沉的黑暗,再也看不清任何色泽。其实侧身的时候,那幢海边的屋子依然灯光亮堂,仿佛是暗夜中的一支烛火,让人觉得温暖。

心灰意懒的时候,似乎就是想站着不动。这么近,可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靠近了。

耳边的海浪拍岸声愈来愈响,掩去了身边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苏如昊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裴越泽,终于还是决定离开。

“原来你是杜伯伯的儿子,所以我总觉得你面熟。”裴越泽的脚步轻微的一移,拦在他的身侧,声音很轻,却封住了他的去路,“你……恨我入骨吧?”

“恨你入骨?还不至于。”苏如昊的声音轻描淡写,“要不然,那时候你单身追到俄罗斯,随便一个小事故,你就回不了国内。”

那些仇恨之心,那些争斗之心,竟在瞬间黯淡下来,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在失去了一些东西后,总有另一些东西,便显得真的不重要了。

“你信不信?那天和安美签下协议的时候,我心里是真的轻松了许多。仿佛是一个摊子背得太久了,终于可以停下来松口气。”裴越泽似乎并不理会他在不在聆听,自顾自的说下去,“几年前杜伯伯的事,我也十分的抱歉。那个时候,CRIX刚刚站稳脚跟,那么好的机会,我不能错过。否则,为鱼肉的,就是我。”

苏如昊没有再听下去,似乎带着不耐,他的眉峰便微微皱起来。

“你不必对我说这些。”他冷冷的打断裴越泽的话,“CRIX现在也有资金问题吧?你不妨出个价,那套宅子,我势在必得。”

裴越泽轻轻笑了笑,只是不答。

刚才还披在她肩头的那件外套,此刻掉落在沙滩上,毫无生气。苏如昊俯下身,拾起来,动作轻柔。

雾气渐生,仿佛是一场轻雪,慢慢的将这个世界笼罩起来。

每一个人,究竟是迷失在了雾气中?还是迷失在了过往中?

在这样的景象之中,苏如昊的视线前所未有的明晰。

漫步离开的男子,忽然想起她说——“梦里那个人,一直是你”。

甜蜜、酸涩、甚至痛苦,翻滚而来,涌至舌尖。这让他无措,指尖亦无力的垂下。

他终是不愿再想起这个,只是不辨方向,直直的往前走。仿佛那里的尽头,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三个月后,凤凰谷欢乐园。

修长而英俊的男人牵着小女孩的手,排在长长的队伍之中,又俯下身,笑意温柔:“媛媛,要不要吃冰淇淋?”

其实小姑娘似乎更羡慕一旁有人举着的那个五彩缤纷的棉花糖。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微笑起来:“坐完木马我们就去买东西吃,好不好?”

有年轻的女孩子排在他们身后,目光艳羡,拉了同伴悄悄的说话:“哇,你看你看,这么年轻的爸爸啊,还这么疼女儿……好萌啊!”

那个同伴低声笑了起来:“是啊,而且很帅。”

那些话语,有的没的,一句两句,陆陆续续的传进了苏如昊的耳中,他只是轻微的折了折眉,又俯下身给小姑娘擦了擦汗,仿佛没有听到。

他将小姑娘送上电动木马的马背,又微微倚靠着一旁的栏杆,在项目开始前,冲着略微紧张的小女孩轻轻笑了笑,似是在鼓励她不要害怕。

音乐声响起来,木马上下起伏旋转,欢笑声不绝于耳。

他忽然记得,他们曾经依偎着一起看电视,恰好王菲的那首《木马》MV开始播放,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语气幽幽:“每个女孩子都希望和心爱的人一起坐一次木马的吧?不论转到那里,不论位置怎么变化,可是最爱的人总在自己牵手能够到的地方。”

苏如昊一仰头的时候,看见碧空上一架飞机掠过。

深蓝的天空中,难得的万里无云,仿佛是有人泼了一汪碧海在天空的幕布之中:那架飞机从视线的最左边一直掠到最右边,仿佛是素笔勾勒,直到消失……

他无声的叹口气,转身,音乐声渐止,身后的木马正缓缓的停下来。媛媛玩得极开心,小脸蛋红红的,正使劲的对自己招手。

他将她抱下来,又牵了她的说:“媛媛还想玩什么?”

小姑娘蹦跳着,却答非所问:“大哥哥,上次的那个姐姐呢?她为什么没有一起来?”

他一怔之间,想起那时自己微笑着问她:“你会去的吧?”

彼时她的容颜清丽若水,笑容亦是甜蜜而暖意缱绻的,答应自己:“嗯,当然。”

他俯身,将小女孩抱起来,淡淡的说:“姐姐有事,她不来了。”

他慢慢的在心底,又对自己重复了一遍:她不来了。

又或许,永不会来。

同类推荐
  • 蔷薇之名

    蔷薇之名

    最坏的年代,最美的灵魂,最残忍的命运游戏;个人与家族,自由与责任,理性与激情的迷惘交错。公爵小姐与叛乱者的邂逅,红眸魔女与执政官的重逢,一次次生离死别,一番番擦身而过,走过凛春与严冬,走过断头台与长街,走过鲜血与苦痛的炼狱;当熟悉的目光再次交会,爱终如明媚的蔷薇,烂漫华美地盛开。
  • 快活王子(新校园魔幻小说系列)

    快活王子(新校园魔幻小说系列)

    初二男生张羽学习成绩不佳,却超级痴迷羽毛球,这使他忘记忧伤,快乐无比。为了圆自已快乐的羽毛球梦,他在鬼魂不必的指点下去求助校园中的孔子神坛,一个诈称是孔门漆雕氏门徒、其实是黄鼠狼精的黄大侠答应圆他的梦想。其实黄大侠是想借此将张羽炼成一枚“超级快乐丹”献给白骨精白先生……
  • 大漠流华记

    大漠流华记

    她前世是西夏太子妃,却对二皇子产生好意,最终阴差阳错死于二皇子之手。千年后转世成为上海滩的女杀手,为刺杀上海滩的黑道老大,成为他的情妇。而这黑道老大正是二皇子转世,对女主心有所属,带着她去敦煌寻找西夏古物。太子在墓中千年,转身成为吸血怪物而复生。相遇后,两个男人开始明争暗斗……
  • 笑得萌爱

    笑得萌爱

    本书搜罗中外笑话,汇集成书,包括名人笑话、生活笑话等,让读者在欣赏笑话的同时感悟人生哲理。
  • 雪袍子

    雪袍子

    据说,蛇的一生要蜕很多次皮,每蜕一次皮,它就长大一些。我们的主人公,在十三岁那年,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感受到比蜕皮更难以忍受的疼痛……一个原来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喜欢在街边、在高处看风景,喜欢读书的孩子,由于一次意外事件,仓皇流浪。人贩子,老鼠窝,大城市的声音,相依相惜的同伴,像冰激凌,带着些许甜蜜,强烈地刺激着他……他做各种各样的梦。梦告诉他所有事情,给他这样那样的提醒;音乐也帮助他,帮助在地震中失去亲人的孩子,把忧郁带走……他逃脱后,作为一名“孤独勇士”,解救了所有被控制的孩子。成长在一些瞬间发生了,从镜子里,从阳光带来的膨胀的快乐里。--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热门推荐
  • 快穿之收割男神我很忙

    快穿之收割男神我很忙

    晏青魂带着上一辈子的记忆投胎重生在了华国农村,她以为她能淌过奈何桥却没喝孟汤重新活一世,是因为她上辈子积攒了大功德。然而,在她继母决定改嫁的这一晚,有一个叫系统的家伙告诉她,她还可以活无数世。青魂:。。。。。。从此青魂开始了攒功德,赚金币,存积分的生活。青魂原则:没什么是一顿揍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能,那就两顿!(非传统快穿,每一个故事都会深度展开,篇幅比较长,讲的是相对完整的故事,不喜慎入啊亲们。)
  • 你的舍友

    你的舍友

    没怎么联系过的时候,突然找你聊天是一种什么体验?
  • 开庆四明续志

    开庆四明续志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诛天奇谭

    诛天奇谭

    乱世英雄,强势崛起,万族拥戴,然天道不公,欲降天灾,祸乱苍生!既然苍天多不义,逆行诛天又如何?
  • 性格左右一生

    性格左右一生

    性格的确是一个复杂的东西,它并不是单一的,而是一个多面的复合体。性格是一个人在现实的稳定态度和习惯化了的行为方式中所表现出来的个性心理特征。有什么样的性格,就会有什么样的人生。人类几千年的文明史告诉我们,积极的性格能帮助我们获取健康、幸福和财富。在当今竞争空前激烈的时代,一个人想要生存立足,求得最佳发展,性格的完整与健全,至关重要。本书从如何认识和了解性格、如何塑造性格、性格测试以及性格与社交、性格与职业、性格与财富及对各类性格的分析,帮你揭开性格的神秘面纱,教你洞悉人性的弱点,取其优而匡其劣,调解自我,悦纳他人,跳出左右你一生的性格误区,追上幸福,从而成就辉煌的一生!
  • 畜人蛊

    畜人蛊

    《畜人蛊》是夜先生为你讲述9个动人心魄的悬疑惊悚故事,是作者继2008年《血夜爱上猫》之后又一长期积累沉淀的心血之作。本书收集了夜先生短篇小说9篇,包括“黑金魔头”系列三部:《畜人蛊》《血精碗》《堇瞳冠》,另有《人肉巴士》《疯狂的喜鹊》《冷酷的尽头》《伤痕》《禁室》《左右》6篇。9个故事个个精彩绝伦,出奇新巧的构思,凄厉恐怖的情节描写,你绝对想不到的惊悚离奇,人物生动细致,入木三分,令人耳目一新,赞叹不已。
  • 因为女子所以曾经风尘

    因为女子所以曾经风尘

    你问我,这些年都如何过.说你如何想念我.你问我,今后的路我一个人是否可以走下去.要经历过多少不幸,要忍受多少不堪的苦痛,要承受多少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才会那么声嘶力竭的悲伤!亲爱的,我想告诉你我的悲伤,你说我看不到你的悲伤,可是你不懂:其实我比你更悲伤!在这个冷清麻木的世界,没有谁能感受我的悲伤!
  • 帝上天尊

    帝上天尊

    “老大,这么多妹子都来找你的?”,“废话,还不快跑”“老大,下次给我留两个行不,嘻嘻”“别说废话了,跑吧”
  • 圣唤苍灵

    圣唤苍灵

    天圣大陆,群雄争霸。一个少年就此觉醒,势要捅破这天!淡定,淡定,天才总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
  • 予你山川湖海

    予你山川湖海

    本以为可以平淡度日,谁知却和童年噩梦成了画室同窗。再次重逢宋允川,牧知予决心装作陌生小白菜。可谁知大魔王一眼便认出来了自己的小绵羊。别以为魔王无所不能,他也有软弱的时刻。误会分离的两个人多年后再次重逢。牧知予:这次不会再退缩了,我会努力追赶你的脚步!宋允川:错过的青春,我要和你用余生来弥补。病娇男二内心独白:请问二位?置我于何地?游戏可不会这么简单!她和他们都是原生家庭的不完整的人,一路成长都在弥补着曾经的缺失。这份坚定的选择来的有点迟,不过往后的时光山川湖海都会与你好好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