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城的高墙垮掉后,宁温市就立刻竖起了抵御海水的第二道防线,宁温壁。
宁温壁是宁温市前市长在任时修建的,在高度厚度和强度上都超越了黄城正在使用的高墙。在当时这个做法很荒谬,所有人都认为海水不可能冲破黄城的高墙。但市长一意孤行,动用自己的能用的所有人脉,到处找关系做宣传,放弃上调高升的机会,连任两届市长,耗时三年,终于在一年前建好了宁温壁。再过了半年,市长因过劳患病死了,留下这个深藏在地下的坚固墙壁。人们纷纷猜测市长到最后老糊涂了,怕自己一生碌碌无为,所以想留下点东西在这个世界上。
在整理市长遗物的时候找到一本日记,日记里提到了一个人叫马先生,市长修建宁温壁的想法就来源于马先生和他的一次谈话,但日记并没有记载更多的细节。在黄城被淹没后,这件事被人们重新记起,但寥寥一行字实在无法提供更多信息。
“马先生向我展示了道路,我为之前的轻率深表歉意。后来马先生告诉我,要铸墙。”市长在日记里这样写着。
有人质疑与其修建宁温壁,还不如去出资加固一下黄城的高墙。也有人在后来怒斥为什么马先生预见了结局却不提醒黄城的人,让无数的人白白死去。类似疑问还有很多,但所有的答案都随着市长一同葬入土下。
这个马先生是谁?见过日记的人都提出这个问题,可惜没有人能给出答复。
宁温壁最高处高达一百七十米,平均厚度一百米,绵延六公里,平时分为多段隐藏在地下。宁温壁配备有自己的供电设施,这样就算全市停电,墙壁仍可独立运作。
按理说,只凭借一个市长能利用的资源,远远无法完成宁温壁这种浩大的工程,但宁温壁就这么建了起来。
在市长死后,现任市长象征性地招募了两百个人,用于宁温壁的启用和日常维护。
所有人都以为宁温壁会一辈子藏在地面下,最终和那位市长一样被人遗忘。在黄城高墙破裂的那个夜晚,只有两个人在宁温壁的控制室值班:一位昏昏欲睡,另一位在低着头玩手机。
脚底传来轻微的震动,昏睡的人睡眼朦胧地抬起头。头顶洁白的灯光突然变得血红,警报器发出刺耳的怒吼,两个精神不振的人瞬间惊醒:黄城的高墙垮了,海水涌入了陆地。没有半点犹豫,他们同时按下了开启宁温壁的红色按钮。
宁温壁的开启按钮位位于控制台的两端,两个按钮之间距离四米。需要两个人同时用力把按钮按下去,命令才会生效,这是为了防止误触。
那晚处在美梦中的宁温人并没有察觉到,在几公里外的地面上,有一堵高大的墙壁正缓缓升起,在一个小时之后,它将切断与黄城的所有地面通道,同也将成为一道海水无法逾越的天堑。
到达医院之后高羡尘被抬进隔离室,这时高烧已经使他神志不清,医护人员给他戴上氧气罩,透明的面罩上很快浮起一层白雾。他在混沌中竭力想睁开眼睛,却只能勉强张开一条细缝,光线在这条缝里若隐若现。这细线一般的亮光艰难地牵引着他的意识,黑暗和困倦紧紧包裹着他,他不想就此沉沦,让这微小的光芒消失。
但眼前的黑暗实在是太过猖獗,像是在地面奔涌的海水一般,那一丝光芒最终挣扎着闪烁了两下,被黑色彻底吞没了,没有什么能再牵引灵魂,高羡尘坠入意识中的无际长夜。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杜宁人也准时醒过来。天都迎来了晴天,他起床打开窗户,好让洒进宿舍的阳光多一些。钟野很喜欢阳光,他就搬个凳子坐在窗户边,让阳关洒在脸上,在这里闭上眼不会看到灰暗的阴间。
“北野真的有持续几个月的长夜吗?”他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靳沿照。
“我住的地方没有,长夜还得再往北一些,到北野的最北边。那么长的夜晚,死人都受不了,又黑又冷;而且那边还有几个月长的白天,我也不太喜欢这个。”靳沿照懒洋洋地回答钟野,虽然已经醒了,但他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我想我挺喜欢的,”钟野想象一下那画面,“太阳要是永远不落下该多好。”
“做梦呢,再长的白天也有日落,天上不会永远挂着太阳的。”靳沿照依旧懒洋洋地说。
“这才是最可惜的。”钟野没有再说话,他闭上眼,感受着阳光拂过脸庞的温煦。
杜宁人照例拨打高羡尘的电话,但是对方一直是关机状态。和这家伙失去联系已经两天了,宿舍的三个人都有些担心,每次杜宁人打电话,其他人就在旁边静静等着。
“还是关机。”杜宁人展示屏幕。
“你说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这都两天联系不上了,我今天早上听新闻,黄城已经全被淹了。”靳沿照伸手扯了扯被角,郁闷地说。
而此刻远在宁温市的高羡尘还处于重度昏迷中,呼吸罩和输液袋维持着他的生命,高热一直没有褪去,症状只得到了轻微的缓解,来自海里的瘟疫凶猛又致命。
在昏迷中他一直在轻轻呢喃着什么,伴随着眉头的紧皱,但是隔着氧气罩,身穿隔离服的医护人员无法听清楚。后来有个护士把听诊器贴在了呼吸罩上面,终于听到了高羡尘一直在呢喃的话。
“要变天了。”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高羡尘醒了,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他看到了他的家人在隔离室外面扒着厚厚的玻璃望着他。他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家人们并没有消失。
那是一个美好的晚上,高羡尘的高烧消失的无影无踪,浑身上下除了肚子饿之外,没有任何不适。医生说再过三天,他就可以和他的家人拥抱在一起。
杜宁人、钟野和靳沿照也得知了他的消息,高羡尘告诉他们自己会在一个星期后回天都。
黄城的淹没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新闻主持人在报道状况的时候好几次呜咽着说不出话。人群中开始出现质疑环保令的声音,因为环保令颁布后高墙的维护就被放缓了,这些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汇聚在一起变成一股巨大的力量。人们开始从家中走出来,在大街在广场在车站在所有公共场所进行游行示威,宣传环保令的海报被撕碎,放在脚下踩来踩去。
又过了一星期,源生公司宣布撤销环保令,下令全面恢复生产状态。这个撤销来的可能有些晚。在所有发电站恢复工作的那天晚上,北野和天都迎来了毁灭性的一次大停电。那时高羡尘已经回到了学校,夜里四人正趴在床上聊得开心,头顶的灯棍突然“啪”一声熄灭,宿舍陷入漆黑,一屋子人都有点茫然。
“今天是几号?”靳沿照问。
高羡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今天五号。”
“这才五天就没电了?”靳沿照咋呼起来。
“好像整个学校都停电了。”杜宁人看到了远处的教学楼也黑了下来,听到其他宿舍也传来学生们的怒吼。
这次北野的停电是毁灭性的,可能也是有预谋的。因为在停电的那天晚上,活着的死人们发动了暴乱,所有的死人在同一时间对活人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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