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如缎如雪，如梦似幻，在冷蓝的月下散发着莹润的光……夜风拂来，花瓣簌簌而动，飘然直下，幽香直袭肺腑。
男人站在那里，只觉得一阵眩晕。
眼前的女子，温驯如羔羊，就着月色默默卸去身上最后一件里衣。她的脸微微泛红，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收敛了温润的水光紧闭着，手还在哆嗦。一点一点，露出光洁白皙的背，纤细柔软的腰肢，笔直修长的一双腿，玉色的身体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如花怒放，他的心跳得要蹦出胸腔，却迟迟不敢动：那是圣洁如神女一般的处子的身体么？！
女子却着急起来，将整个身子平放床上，颤声说：“不是一直想看我身上的这梨花么？怎么还不来？”
他闻声，慢慢挪动了身子，小心翼翼贴了那花瓣过去，嗅着，一股销魂蚀骨的女人香。
女子深深叹了口气。听到她的叹息，他心内一凉，静静看她。
“穿上衣服吧。你的身子太美，我只会亵渎了它。”
女子心有不安地回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似怨非怨：“你后悔了？”
“怎么会？咱们说好的。”他强自镇定，慢慢起身，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怅惘，“月亮没了我们就动身。”
月如细爪，院落内的男女都抱着世俗的梦沉沉入睡。
男人带着女人，猫一般无声无息地开门，钻出院落。
风起了，很大，有刺骨的凉意。
出了春喜堂，就是深不可测的小巷。
女人的鞋子踩在凉滑的青石上，“嚓，嚓”作响，有节奏地打破夜的静寂，穿透深巷，听得令人心悸。她毫不迟疑，扯掉那金丝绣花鞋，狠狠扔了出去，一双白皙的脚板踏在青石上，和男人一起飞奔。
西塘很大，像一个黑漆漆的张牙舞爪攫人而食的妖魅。弯弯曲曲的小巷在它体内纵横交错，黑暗的诡异，足以让人窒息。
巷尽头，是无边的梨树林。风过处，“呜呜”作响。
女子恨不能变成一只飞鸟呼啸而起，顷刻冲出这夜的阴霾。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眼睛一亮，看到了无数碎金在前方闪闪发亮——河！
脚下就是流花河，一条比西塘还要古老的环状之水。越过流花河，到对岸去，就会看到天明的曙光，展开自由的羽翼！
忽然，一声尖厉的呼哨自身后袭来，男人躲闪不及，身子一晃。
女子悚然一惊：他们追来了！回头看去，一路尾随而来的火把在身后灼灼跳跃，火把下是明灭可见的憧憧人影。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清晰入耳！瞬间，女子泪如泉涌，站在原地不走了，哭起来：“你逃吧，我把他们引开！”
“不，我们不分开！”男人紧紧抱住那女子，“我不能让你回去受苦！好玉梨……”他的眼睛瞬间红了。原来，梨花似的女子有个名字叫玉梨。
“你会死的！”看着男人受伤的那条腿，鲜血正汩汩而出，玉梨这才发现那张文弱的脸是那样好看，一股热流在胸中涌动，涌到心口却是辛酸，“你是个好男人，我不该勾引你！”说到这里，她崩溃地大哭，这次又是绝路。
瞬间，枪声大作，弹如密雨，男人却不躲闪。
两人四目相对。
玉梨怆然一笑：“我已不想活了！何必害你这样？我好后悔！”说着，纵身一跃，投身入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