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苏珍揉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的出来,李云儿和小护士正追剧追的正欢。
“绾绾,对不起我睡过头了。你们怎么都不叫醒我?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们都没有时间休息了。”苏珍深感抱歉的说着,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懊恼。
名唤绾绾的小护士不情不愿的抬起了小脑袋,她不喜欢追剧的时候被人打扰。
李云儿没有抬起脑袋,却率先一步在绾绾要说什么之前,开口:“早知道就让你一觉睡到太阳落山,这样还能不打扰我们追剧。”
苏珍苦笑不得,不知是该说这两人善解人意,还是舍己为人,转念一想好像都是一个意思就不纠结了。
绾绾原名陆绾绾,名字文静娴雅,人长得也是灵巧动人,年龄和苏珍不相上下。
她赶忙附和:“就是,就是,要不是你,我们早追到第五十集了。”
苏珍探过头看半立半躺的手机,伸出手朝底端的位置滑动了一下,显示第三十集——陆霆深姜末误会终解除。
她看完一行齐齐整整的字体,脑袋瓜露出个大大的疑问号。现在才三十集,这两个人是不眠不休这么一会儿也不可能看的完吧!
按照自己对两人的了解,她们怎么可能舍得放过一些甜腻腻的感情戏,那是糖啊,糖呀。
绾绾人长得不赖,脑袋瓜子转的也快,而且是一个嗜糖如命的主,第三十集恐怕都得是一秒钟一秒钟数着看的。
“哦,是吗?你的陆霆深可能要霸道强吻姜末了,难得你能够镇定的和我论家长里短。”苏珍散漫的说着,显的十分轻松。
绾绾一开始基本的淑女形象完全没问题,后来知道陆霆深要壁咚女主就按耐不住内心躁动的小宇宙,继续回到座位上聚精会神数着看细节。
这边她们几个人家常有趣的对话尽收某人的眼底,三傻子捧着手里盛了热水的杯子往回走,脸上还挂着温暖的笑意。
这种笑容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可以保持五分钟以上的表情,因为之前的他基本很少笑。要说有的话就周云深调侃自己时露出一个职业式死亡微笑,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的笑吧。
绾绾只要追上剧所有的精神力就会达到一个顶峰,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满满。
下午来咨询的人不是很多,但她一个秉承职业人职业魂的精神,对着每个人皆回以甜美的职业式死亡微笑。
说是职业式死亡微笑并不是三傻子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怪物,绾绾的笑容甜美也不假。恐见多识广的苏珍和李云儿对这种笑容都有阴影,打从心底定义就是职业式死亡微笑。
时间逐渐拉长,许静给大家伙安排的活也多了不少。
配药室也就两个人来回忙碌,其他的护士不是挂药水,就是去观察病人情况了。
疫情基本稳定下来,大部分的病患多已经痊愈或者准备出院的,考虑到各种安全隐患只能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医院上下团结一心,丝毫不敢麻痹大意,打闹过后的苏珍几个很快投入自己的工作。
疗养的过程远比治疗的时候重要,身体是靠“养”的,于是乎这个重担便由在扛医院的医护人员肩头。
绾绾手上推了小推车,走路迅速灵活,头上的两股手般粗细的麻花辫有些跟不上她凌厉的脚风,悬在脑后左摇右晃像人喝醉酒的感觉。
不过手上功夫远比表面上看的扎实稳固,两个圆亮亮的眼珠看了看老大爷的情况。
不由分说直接拿出未开封一次性针头,扎上尼龙皮管,涂上碘伏液,冷却一会儿尖细的针管循着细密的血管注射药水。
期间大爷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绾绾的动作一气呵成,专业素养完美到令人无法挑剔。
大爷客套的说了声感谢,绾绾没有过多在意,继续给另外一个大妈打针。
绾绾还是处在花一样年纪的少女,展露出的沉稳性子,心细如发的手头功夫都少不了时间的磨砺。
苏珍、雅雅、赵慧……一个又一个年轻貌美的花季少女,身上肩负着许多人沉重的期许;她们用单薄的背影给予每个相信她们的人希望和信心,她们坚信自己能够做好治病救人的重托;她们用单纯美好的笑容带给弱小生命爱与力量,她们不负自己身上洁白无瑕的白大褂赋予的伟大意义;她们是一群在捍卫生命的勇士,她们是人世间最美的天使。
昏黄的日头透过窗户的缝隙爬进来,老黄回到办公室直接拉开全部帘子,想着既然遮不住全部的阳光干脆大胆接受它的存在。
他拿起放在窗户角落里一个小型洒水壶,手背探过去的时候,残阳的影子一点一点打在枯黄表皮上。触摸到洒水壶的一角他快速扯到自己的手窝处,层层叠叠的老茧膈手倒也习以为常。
素白盆里栀子花叶片很快染上几滴湿润,门外一阵有序的敲门声次第响起。老黄也无心浇花,说了声“请进”,放下花洒,泰然自若坐回到木质椅子上。
三傻子心中早已了然院长老黄所为何事,就在前几天那一次头痛的时候,他所有的记忆全部回归。
他想起来自己本来是一个小村子里堕落的傻子,人人都叫他三傻子。那一年突发人祸,全国上下陷入一阵慌乱,一场疫病夺走许多人的生命。同样是那一年自己最敬重的母亲也难逃厄运,还未等他回到家中看望就奔赴黄泉大道阴阳两隔。那个时候同样是在老黄的办公室,他放下一个重大错误,后来他颓废的在傻子这个角色里忏悔余生,直到最后遇到一个人,他……
“老刘,我知道你家里是有点情况。但你作为主理人应该了解,这个时期它的特殊性还真有点大。”老黄隐晦的劝阻,耐心分析利弊条件。
三傻子前段时间向老黄申请批准回乡探亲,疫病的一波三折老黄仰仗三傻子当冲锋官,要是他人不在这里一时之间事发突然没有人能够应付下来。
老黄觉得一直自己卖着那点两人破锣鼓的交情实在不妥,今天就是看看三傻子的想法。
三傻子略加思索,浓密的眉毛顺着他挺拔的眉骨起伏不断。面对很多留下遗憾的事情,没有人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就像上一次的自己明知道无论是母亲、老黄、病患……都需要自己,可是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必要时一定要有所抉择。上一次他选择回乡看母亲,即使不管母亲临了前嘱咐自己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后面就是疫病的复发导致全国上下死伤惨重。
老黄见三傻子眉目凝重,像是有不好开口的事实直截了当说出口。他抬起枯瘦蜡黄的手拍打在三傻子肩头,示意他们两人之间没必要过多的拐弯抹角。
“老黄,我决定不回去了。”老黄落在肩头的手还没来得及离开,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连着的脸皮上都上挑了几分,透着无声的欣慰之意。
虽然回乡看母亲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是一个信念,因为母亲是他世界里最重要的人。
上一次等他批准回乡时,母亲早入棺已有月余,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此一是他深埋心底的遗憾,此二便是回乡后疫病复发导致因为自己的离开没有立刻得到治疗死去的人。
知道三傻子的想法,老黄头心里躺了半个月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等三傻子出去后,他接着拿起刚才不愿理睬的花洒,捏着花洒的手却比刚刚有了几分力道,花叶上的湿润了大片土壤也凉快不少。
栀子花高兴的接受了老黄的“善意”,迎着残阳落日随风舞动,风姿绰绰。
忙活一个大下午,苏珍绾绾焦头烂额,后背沁出一片清凉,脸颊沾染了大片的潮红。
“珍珍,还有八十三床的大爷没有换药了,接下来的没有了。”绾绾两股麻花扫在她白皙娇嫩的懒蛋上,像是在给红扑扑的小脸拾掇粉黛,别有一番新鲜的风味。
她这会实在累得不行,喘着粗气,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给珍珍来做。
“嗯,你先下班休息,下面的交给我吧!”苏珍的情况不甚多少,没有绾绾那么严重的喘粗气,不过两只细嫩的胳臂酸痛难忍。
她今天休息的不错,精神头还能扛得住。一手拿过放在护士站的登记簿,用角落里的塑料篮子按单子装上药,拖着两条酸胀的胳膊艰难的拎去了八十三床。
到了八十床,她立马卸掉沉重的篮子,额头雾气的湿润争先恐后散落在地。
大爷心疼的叫着苏丫头,苏珍不以为意说了声没事,继续翻看单子检查大爷身体情况。
换了药苏珍和大爷简单聊了几句,大爷生怕耽误苏丫头下班休息谎称自己累了。她抬着酸软的胳膊出来,到护士站放了东西,径自就往三傻子的办公室奔去。
苏珍此时的步子迈的极其利索,不知道的还以为有鬼在后面追她呢。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强忍着不适抬起无力的胳膊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回应。以为是自己敲得声音太小,又来个震耳欲聋的“咚咚咚”,里面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难道是院长叫去谈话了吗?事情还真多啊!”她百无聊赖的自言自语,外面走廊熟人貌似不少,想着就大了胆子进来办公室等人回来。
办公室摆设简单,一张木质桌子连带一把年代久远的椅子,桌子表面泛黄,看样子跟椅子是“一家人”。
桌上薄薄的纸张在窗外微弱的光线映衬下,鲜红的印记若隐若现。
苏珍心道:该不会,这是刘木木收到女孩子的情书放在这吧。
她伸手就要去拿起桌上的纸张,手还没触及边角,纸就在面前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