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学校还满意吗?”坐在前座的大叔问道。
“挺满意的,我感觉比M区的学校好太多了。”花夏在后座上晃悠着腿,兴奋的说道。
“那就好,就怕你不喜欢。”大叔松了口气的样子,在座位上扭了扭,调整了一下姿势。
“中午饭还是带便当吧,”老板娘捏着花夏的两边脸,“学校那边的伙食我不是很放心,最近不是总有传闻说哪个区的伙食吃出问题的吗。”
“唔、唔,疼。(嗯、嗯,疼。)”花夏挣扎着说道,老板娘松开手,花夏继续说道:“其实我在M区的时候就没吃过几次食堂。”
老板娘点了点头,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回到了家,花夏坐在沙发上休息,她揉着微微发痛的脚脖子,回想着学校的样子发着呆。
“今天下午咱们开始训练吧。”大叔接了杯水,坐在花夏旁边说道。
“训练?什么训练啊?”花夏不解的问道。
“我的工作是很危险的,所以就算不当我的助手,我希望你也要有一些自保的能力。”大叔摸着花夏的头说道。
“不不,你还是把我当作助手来训练吧,如果我什么事情都不做的话,呆在这个家里我感觉不太好。”花夏想起了最初跟着大叔的目的,急忙摆了摆手,说道。其实花夏对大叔做的工作还是很憧憬的。
“没事,你姐姐不也啥都不干吗。”大叔瞥了一眼坐在花夏左边的老板娘,说道。
“养老婆是应该的。”老板娘瞪了大叔一眼,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大叔苦笑了一下,说:“你要是真想干这个,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花夏奇怪的问道。
“要做好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的心理准备。”大叔移开了目光,“要知道,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比死亡本身还要可怕,所以关于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不用急着做决定。”
“我很想去,但是我会听你的建议,保留我的决定。”花夏并不害怕什么,她每次想到黑潮,心里总会很愤怒;对于妈妈的死,她积攒在心里的悲伤无从发泄,她想体会报仇的快感,想去手刃那些怪物,但对于无能力的她来说,她觉得自己也只能想想。
“现阶段只需要一些自保能力就行了。”大叔重新看向她,“有些时候我可能顾不上照顾你,所以自保能力很重要。”
“好的,”花夏点头道,“我会认真对待的。”
大叔安心的点点头,说:“有对什么武器感兴趣吗?我可以帮你去定做一些趁手的,练起来也方便。”
“那个那个,”花夏指着大叔挂在墙上的刀说道,“那把刀我就觉得挺好的,好帅喔!”
“那个啊,”大叔看了他的刀一眼,哈哈笑了起来,“你跟我的品味倒挺像,不过我估计你现在拿不动。”
“不可能,看起来那么轻,我要试试。”花夏急切地说。
大叔起身从墙上取下那柄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流线型的刀刃在空气中反射着灯光,明晃晃的,看起来就寒气逼人。
“这种刀叫打刀,”大叔反转刀身,把刀柄递给花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士兵打仗时用的刀,具体的历史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觉得这种刀很好看,用起来也最顺手,来,拿着刀柄试一试,双手握住。”
花夏尝试着拿着那柄刀,发现自己光是握住就已经很吃力了,更别说挥刀了。
“好沉啊。”花夏感叹道。
“是这种材料比较沉,”大叔说道,“正常的刀估计也就不到一半沉。”
花夏握着刀试着挥了两下,手里的刀差点脱手飞出去,老板娘被吓得身体一缩。
“喔喔,可以了可以了,别伤到自己了。”大叔急忙稳住花夏的手,重新把刀入鞘。
“轻一点的话我应该会很喜欢的。”花夏遗憾的说道。
“今天下午我去找人定做一把轻一点的,”大叔把刀重新挂回墙上,“轻一点的只要练习应该就能挥的动了。在那之前,先拿这个试试吧。”
大叔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把碳纤维的模型刀,看起来很有年头了。
“来,拿着。”大叔吹了吹灰,递给花夏,“这是我刚开始用这种刀的时候练习用的,现在交给你了。”
花夏接过那把刀,轻轻的挥了两下,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能挥的动。
“你们要练的话给我去后院练,别在这吓唬人。”老板娘在沙发角缩成一团,恶狠狠的说道。他们在这里练习危不危险先放一边,影响到她看电视剧可就不好了。
“这个比真刀还要轻,在你的刀做好之前你就先拿这个练习吧。来,咱们去后院。”大叔从墙上取下自己的刀,抱歉的看了老板娘一眼,往后院走去,花夏跟了上来。
来到了后院,大叔拔出自己的刀,直直的举在胸前,对花夏说:“先做最基础的练习,就是空挥,看我做示范。”
只见大叔把刀举过头顶,屏住一口气。突然,大叔的嘴里发出“喝”的一声,把花夏吓了一跳。那刀尖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发出刺耳的“飒飒”声。刀尖稳稳地停在了之前的初始位置。
“这叫素振,是最基本的练习,来试试。”大叔收起刀,看向花夏,说道。
花夏学着大叔的样子,把刀举过头顶。
“停一下,动作有点问题。”大叔走过来,为花夏纠正了错误的动作:“右手再往上握一点,食指和中指要虚握,胳膊稍微弯一点。然后前后腿再分开一些。”
花夏按照大叔的指示调整好了动作。
“好,挥刀,收着点力气,先体会一下用多少力气合适。”
花夏挥出了第一刀,刀尖划了出去,但是到了该停下的地方却收不住了。
“用力有点大了,稍微小一点劲。”大叔皱了皱眉,说道。
“好难啊。”花夏有些泄气的说道。
“第一次做肯定难,但是这种东西就是要练,不然就没办法掌握。力度的掌握有点像化妆,太深也不行,太浅没效果。”大叔嘿嘿一笑,打趣的说道。
花夏点点头,又试了一次,这次刀尖比上次稳了一些。
“多练吧,刚开始的时候先五十下为一组,练个四组吧。”大叔说道。说罢,自己也拔刀练了起来。
花夏按着大叔所做的指示,一下一下的练了起来,在练到大概第三组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掌握了诀窍,同时胳膊也酸的彻底抬不起来了。
“再休息一下吧,揉揉胳膊,受伤就不好了。”大叔也停了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
花夏点了点头,把刀放在一边,坐在阳台的地上,揉起了酸痛的胳膊。
阳台的门被打开了,老板娘端着两杯水走了出来。
“喝点水吧,今天还挺热的,应该出了不少汗吧。”说着,她把水分给了两人。
“谢谢。”花夏接过那杯水,一饮而尽,她确实是渴的不行了。
老板娘拿过两只空杯子,又递上两块毛巾,急忙跑回屋子里乘凉去了。
“你姐姐在这方面是真好,就是平时有点神经质。”大叔擦着头上的汗,说道。
“没有啦,我看大叔你平时跟她斗嘴也斗得挺开心的。”花夏扇着风,调侃道。
大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说话。
“大叔,你平时都是拿刀砍怪物的吗?”花夏见大叔没反应,换了话题。
“对,比起‘刺’和击打,‘削切’对黑潮更管用一些,也就是减少他们的身体体积,”大叔解释道,“脱离它们身体的组织会落地消失。如果你想真正杀死一只那种怪物,你需要找到他们的‘核’。那是一种很硬的东西,在怪物里面跑来跑去,很难找到。所以冷兵器比子弹好用。”
“那炸药呢?”
“炸药多少也是管点用的,”大叔继续说道,“但是炸药的效果更多的是‘绽开’而不是‘脱落’,所以很难起到关键性作用。目前对黑潮最有用的还是能量武器,也就是我那把枪,那种高能量密度的粒子束能直接融掉那些怪物的身体组织。但是现在那种东西已经很难生产了,我之前也说过。”
“杀一只怪物还真是困难呢。”花夏叹气道。
“熟练了就很快了,”大叔说道,“我的能力是身体素质强化,对于我来说,怪物动的是很慢的。”
“身体素质强化?不就只是力气大吗?”花夏擦完汗,把毛巾叠好放在一边。
“身体素质也是包含很多方面的,比如说我的动态视力比一般人要强很多,还有反应也比很多人快的多,不只是力气大和跑得快跳得高。”大叔解释道,他把毛巾随便一扔,扔到了花夏叠好的毛巾上面,随后抱着胳膊靠着墙休息了起来。
“真是为战斗而生的能力。”花夏感叹道,同时把大叔用过的毛巾叠好放在自己刚刚叠好的毛巾上。
“嗯,很正确,所以我杀起怪物来很快,运气好的话第一刀就能削掉它们的核。”
花夏点了点头。
“所以说,无能力者很难像你一样去拯救世界吗?”她丧气的问道。
“不是不可以,只是走的路要长一些,”大叔说道,“其实有些能力者的能力很难用于战斗,比如我以前一个同事,他的能力是加速植物生长,但是他的攻击速度几乎快要赶上我了,很不可思议。他喜欢用那种西洋双手剑,我也曾经问过他关于他的剑术的事,只知道他从小就开始练。”
“所以不一定有能力才能去对抗黑潮,这只是外部人的偏见而已。刚开始抗击黑潮的时候胜利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活下来的人也不只是能力适合战斗的人,也有一些经过后天的训练练出来的人,那些人我感觉比我们这些用能力的人还让人感到恐怖,那种厚实的基础和身上散发的气场就和正常人不一样。”
“其实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你现在才刚开始,没必要气馁,能力是之后会觉醒的;况且就算没有能力,也能靠自己的努力赶上其他有能力的人。你如果真的考虑好了,想走这条路,我不会拦着你,只是要付出比常人多百倍的努力,无论有没有能力都是这样。更多的努力代表更高的生存率,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花夏沉默了一会,思考着大叔的话。在M区陷落之前,花夏对“世界末日”完全没有概念,她出生在避难所,生长在避难所,完全没有考虑过之前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自从M区陷落,妈妈去世之后,她开始考虑这件事情了。
打心眼里讲,她恨死那些黑色的怪物了,很想把它们千刀万剐,剁成肉泥(如果它们有肉的话)。花夏没有把自己内心的愤怒表现出来,她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因为妈妈说过那样不好。所以她一直把无能力这件事当作逃避仇恨的借口,但她最终只是欺骗了自己。现在大叔给了自己一个复仇的希望,她想抓住。
那些黑色的怪物杀了她妈妈,夺走了她的一切。
她想复仇,想宣泄自己内心的不公平感,她觉得没有什么错,也没人能说她错了。花夏不在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她只是想把那些毫无理由夺走她生命中重要的人的东西清除干净,这没什么不好。
“即使我的理由不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呢?你还会支持我吗?”花夏尝试着问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去拼命,很显然,很少有人能只为了救世搭上性命,”大叔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很多人都是以一种复仇心理去拼命的,这种理由也无可厚非,没人能说他们是错的,但还是那句话,这条路很痛苦,很可能比十去亲人痛苦一万倍,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嗯。”花夏看着脚底下的草地,回答道。如果黑潮没有攻陷M区,她可能一辈子对救世都没有兴趣,但是,她的愤怒和无从发泄的悲伤却把她引上了这条路。
“很好,”大叔笑了,是一种悲伤的笑容,他从兜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支,点燃,深吸了一口,“我们继续训练,不过,当你训练结束,第一次战斗打响的那天,你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所以趁现在,想放弃的时候就跟我说吧。”
“不会的,”花夏说,“不会的,我会坚持下去的。”
大叔叹了口气,吸完了那支烟的最后一口,把烟头扔到了地上。烟头碰到了潮湿的草地,发出了“嗤”的一声,很快的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