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诗书礼仪之邦,士大夫们追求风雅,闺阁淑女则讲究温婉端庄。文人墨客爱风花雪月,沙场百战的也多是文韬武略的儒将。
燕云与大梁比邻而居,安稳了百年。大梁元帝而立之年,燕云新君继位来使,因感天下海晏河清,特于文清殿设宴招待,以示友好。
宫宴之上,莺歌燕舞,丝竹缠绵。来使见元帝兴致浓烈,上前笑道:“为表我君结交之意,此番臣奉命带了一样珍宝,献与大梁陛下。”
元帝笑道:“呈上来吧。”
使臣拍掌,殿门外便迤逦进来数十名华服女子。美人们在殿中大鼓旁围立,簇拥着一带珠串面饰的抱琵琶女子站于鼓上。丝竹声起,奏的是燕云歌曲。舞女们腰肢款摆,和乐而舞。立于鼓上的女子削肩细腰,看不清面容也知是绝代佳人,此时玉足一点,亦翩然起舞。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她衣妆皆仿飞天,反弹琵琶,起舞时罗带纷飞,锦裙层叠如莲绽开,露出纤细足踝上金链铃铛与刺绣丝履。偏生殿上只能瞧见她雪肤乌发,眉间花钿鲜艳如血,端的是妖冶神秘,娇媚窈窕。
一曲罢,舞女们退下,只留鼓上女子。使臣笑问:“陛下以为如何?”
元帝抚掌而笑:“妙极!曲好,舞更好。”他很想说这个美人更妙,可惜国风含蓄,不容他出此言,恐次日就被劝谏“莫贪恋美色”。
使臣明白,笑道:“此是我燕云璇玑郡主,闻大梁风物,即为向往,故国君许郡主随臣来使。”
女子移步上前,盈盈下拜:“璇玑叩见大梁陛下,愿陛下万岁安康。”
元帝忙道:“郡主请起。来即是我大梁贵客,此先不知,为及安排,郡主见谅。来人,请郡主入席。”他这时想起来使臣所说“珍宝”,心里嘀咕:既然是来做客的郡主,怎么说的像是礼物?
璇玑郡主这会却取下了珍珠面饰,拜道:“璇玑不敢。既奉我君之命,即为大梁臣属,不敢以客自居。”
取下面饰以后,大殿上的人莫不吸一口凉气——居然是这样的面容!
使臣满意的看着璇玑。燕云出美人,璇玑更是万里挑一的尤物。乌发,雪肤,红唇,宛转弯眉,翦水明眸,再加上燕云特有的深目高鼻,是造物主成就的无双珍宝。他知道大梁美人以纤细秀美居多,但这样的明艳浓烈,不足以让大梁男子耳目一新么?
元帝心头一紧,暗道要完。这样的美人收进后宫,岂不是要让皇后动怒?哄好皇后可真是天下最难的事了......他大脑飞速运转,扫视了一圈王公贵族,终于锁定了一个目标。
清河王。
说起这清河王,倒是个很好的人选。作为皇帝唯一的亲弟弟,尊荣恩宠无人能匹;年方弱冠,身边无侧室正妃,且少有才名,是京中第一风雅之人。性情温润如泉,容貌俊美如玉,身姿挺拔如竹,地位又贵如天上星辰......如此光风霁月的人物,自然也是京中少女们最倾慕的对象。可惜他素来不问政事,地位配得上的家族有野心,当然不愿意浪费一个姑娘去结亲。出门简直要被掷果盈车的清河王,居然也就这么被耽搁了亲事。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清河王不愿意成亲,元帝和皇后、太后可不会罢休。太后无所事事,很爱给皇室的年轻人们相看,而亲儿子的婚事当然是头一件。老太太看着京城中的贵女们,觉得个个都好,可惜小儿子眼里却个个不如意—“太瘦了”“不够风雅”“没有意思”“不够活泼”......年轻人的叛逆毒舌大概都用在拒绝姑娘了。
想到这里,元帝叹了一口气。他看向清河王,却发现弟弟罕见的认真看了璇玑郡主一会,然后低头若有所思。元帝有了想法,道:“我大梁确实有不少好男儿,郡主既有此心,不妨慢慢相看。”他转头低声吩咐內侍,“同皇后说一声,为璇玑郡主准备住处。”他不放心又添了一句,“说清楚些,别让皇后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