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许霓儿拍她肩膀。
黎天摇摇头，“你们好了吗？”
许霓儿约了她和周嘉嘉去逛街。许霓儿跟周嘉嘉幼时便相熟，两个人的亲密度在闺蜜和撕逼出卖的关系中螺旋式进化。
自从跟流量明星约会被狗仔队拍到后，周嘉嘉的个人社交账号涨了许多粉丝，走在商场扶手电梯和坐在星巴克里试过被认出求合照。周嘉嘉一开始不太适应，现在她的应对措施是出门前运用造型师和化妆师专业的力量。虽然娱乐圈已经有不少美人，但不凹人设、货真价实的圈外白富美令人更加好奇八卦。
当许霓儿跟黎天说，娱乐圈某个一线女星的御用化妆师在给周嘉嘉上妆时，黎天还是暗暗吃惊。
她们两个走进周嘉嘉的衣帽间，造型师搭配了两套风格迥异的衣服，周嘉嘉在镜子倒影里挑选，挑好后闭上眼睛，化妆师给她上眼影。
周嘉嘉看见她们，笑眼温柔，声音甜甜的：“你们来啦。”
许霓儿说：“嘉嘉，黎天，你们之前不认识吧？以后不可以一起说我坏话噢。”
黎天笑道：“看来许霓儿背后说过我不少坏话，不然不会那么警惕。”
周嘉嘉说：“对呀，霓儿可小气了，经常威胁我，我比她好看的合照都不能发。”
黎天瞪着许霓儿，有点生气：“许霓儿，你居然没威胁过我，你瞧不起谁？”
周嘉嘉和许霓儿都笑。
周嘉嘉突然皱起眉，“完了，我忘了我还要做发型，应该让你们晚点到的。对不起呀。”
换做平常，黎天和许霓儿多少会不开心，但两人都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观看娱乐圈专业造型师和化妆师的工作，不免新鲜好奇。偌大的化妆箱里放着高矮形状不一的刷子，品牌色号齐全的粉底、眼影、遮瑕膏和口红，化妆工具和用品摆放密密麻麻又归类整齐。造型师的配饰盒更是让人心驰向往，造型师拿出一个玫瑰金绿宝石手镯，黎天认出是上周刚出的新品，价格昂贵而且限量，多少人看了杂志想订货都需要排队。
许霓儿兴奋了：“我正好也想做头发诶。”
周嘉嘉不太愿意，“你也要造型师来做头发吗？那可能要蛮久诶。”
“吹一下造型，又不会很久。”许霓儿觉得周嘉嘉太过分了，“我们等你那么久诶，你等我一小会都不行哦？”
周嘉嘉有点为难，“也不是不行啦，可是我们做造型，黎天一个人会很无聊吧。”
许霓儿这时候反应很快，抢在黎天前说：“你不是快化好妆了嘛？让化妆师给黎天化呗，黎天的妆很淡，卸起来很快。”
“……好吧，我上洗手间。”周嘉嘉款款地走出房间，脸色是臭的。
许霓儿和黎天相视一笑。女孩组成的三角关系中，她们两个结盟了。
化妆师问了她喜欢的风格后，便安静地给她上妆。隔离、粉底、遮瑕、定妆，一层层覆上，推开，画好眼妆，单色系眼影深浅晕染，眼线细得难以察觉，阴影高光的位置角度被仔细推敲足够自然，腮红若有若无。妆淡得几乎裸，越是淡雅越讲究细致，越突显她的骨相伦廓的天然优越。
黎天的妆容完成后，周嘉嘉和许霓儿差不多好了。准备两个多小时后，三个精致的女孩终于出发。黎天穿了平底牛津鞋，周嘉嘉和许霓儿穿了高跟鞋，三个人站在一起高度相近。
她们先逛了一圈奢侈品牌，周嘉嘉和许霓儿手上都提了好几个袋子，黎天演了几个小时没有购物欲，但也咬咬牙买了一条手链和一双鞋。她清楚购买力的合群很重要。
逛累了，女孩们去高层露台餐馆喝下午茶。这家餐馆坐落在市中心标志性建筑的顶层复式，以俯瞰全市的玻璃幕墙闻名。
“嘉嘉，刚刚你买那件西装连衣裙，我之前见过明星街拍见过，当时就觉得太挑身材了。”
周嘉嘉说：“那你刚刚还让我买？”
黎天说：“我说实话你不要生气哦。我之前有个朋友逛这个品牌试了这款，我觉得她已经很瘦了但还是不行。我跟她都很熟嘛，说话就很直接，我说，你骨架太大了，又没有干练OL的气质。她听了脸都黑了哈哈。你在试衣间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怎么劝你别买，没想到，你居然驾驭得住！”
周嘉嘉笑道：“哈哈哈，那你原本打算怎么劝我？”
“嗯……我可能说，你又不上班，没必要买职业装，然后就狂诋毁这件衣服，很认真地跟你说，这明明是苏格兰喜欢穿裙子的男人才穿的。”黎天大笑，“我很坏对不对。”
周嘉嘉跟许霓儿大笑。
许霓儿说：“苏格兰男人穿的，哈哈哈，笑死我了，黎天说得对。”
周嘉嘉说：“不过我上班呀。”
“嘉嘉，你在上班么？哦对，霓儿跟我说过，我差点忘了。”
“嗯嗯，霓儿也上班呀。”周嘉嘉从三层陶瓷点心架上取了一块司康，“霓儿，你在你家公司上班感觉怎么样？我在费麟的公司呆了一周，真的好累啊，我今天好不容易请假出来。”
“你怎么去他公司了？你妈不是不喜欢你跟费麟一起吗？”
黎天啜了一口玫瑰花茶，轮到她听她们说话。
“我妈妈倒不是不喜欢费麟，可能对费麟的妈妈印象不太好而已。”周嘉嘉无害地笑，“你知道我学传媒专业，费麟的公司虽然年轻，但内容制作和公关运营特别厉害，PK掉许多老牌公司。我当时觉得蛮厉害的，就去实习啦。”
许霓儿揶揄，“很积极进取嘛。”
黎天捧场：“之前就听说，国内互联网传媒公司工作强度很大，加班厉害，但可以学到很多。”
许霓儿干脆笑出来，不言自明地瞥了周嘉嘉一眼。周嘉嘉瞪了她一下。
“你爸爸帮你开口的吗？”许霓儿问道。
“我自己发信息跟费麟说的。”周嘉嘉有点不好意思了。
许霓儿神情轻蔑：“也是，他还轮不上跟你爸爸说话。”
周嘉嘉说：“我自己的事，干嘛让我爸插手。”
许霓儿没接话，觉得她的话荒谬可笑。
周嘉嘉也有点生气了，“你怎么还是看不惯他？”
许霓儿冷笑，“我看不惯他那么拽。真不知道费麟身上有什么本事，狂蜂浪蝶。我爸爸已经说了，费云叔叔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可以算得上是夕阳行业。我爸爸他们的游艇会活动都不会叫上费云叔叔，这个圈子已经不带他玩了。”她一句一个费云叔叔，礼貌又高傲。
“费麟在传媒业混得再风生水起，他的公司的规模和盈利根本不能跟你家跟我家比，甚至连零头都算不上。你们家一个小楼盘挣的钱，估计就是费麟公司一年的营收的好几倍！周嘉嘉你如果打算带着身家倒贴，我才要佩服你们是真爱。”
黎天默然，她第一次听到这些信息，原本眉眼的欢快暖和，一点点冷下来。
周嘉嘉脸色早就变了，已经顾不得体面：“许霓儿，你何必这样刻薄？你当初被霍奕森拒绝，我可有笑话你？可有半句在你伤口上撒盐？还是说，其实你妒忌我跟他们玩得比你好。”
黎天说不出哪里奇怪，她一开始以为许霓儿是因为费麟母亲的小三身份而反感，但只是这样的话，应该不至于。
许霓儿指着自己的鼻子，气极而笑：“你说什么，我妒忌？我还没有瞎，也不像你不要脸！昨天聚会我们都看见了，费麟都不理你了，你还死缠难打，众目睽睽那么多双眼睛呢！”
周嘉嘉道：“你继续演，你就是妒忌，从小到大你不都是这样吗？”
许霓儿站起来，“黎天，我先走了，没办法跟这人沟通。”
周嘉嘉马上接话，说给许霓儿听：“黎天，你陪我去费麟公司，费麟上周还说给我私人培训呢。我介绍你们认识。”
许霓儿站起来，拎起手袋和下午的战斗成果。黎天想拉住她，被许霓儿甩开。许霓儿本来想道歉，看到黎天整张脸都黯淡了，有点不解与她何关，突然又都明白了。
黎天看见许霓儿脸上变换的情绪，勉强一笑：“你都是为周嘉嘉好，没必要两个人翻脸。”
许霓儿甩下一句话，“怎么，准备放弃勾引费麟了么？”
黎天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像个嫌疑犯被刑警一语道破质问住了。
黎天回到座位上，看见周嘉嘉被击中要害后窘迫，在自己面前下不了台强撑着，心生不忍：“许霓儿今天吃火药了，你不要理她。她妈妈这几天给她安排相亲，许霓儿跟家人在吵架，见谁都开火，委屈身边关心她的人了。”
周嘉嘉虚弱地笑道：“是啊，她总是这样脾气大，心情不好就说话伤人，我也习惯了。”
黎天温和地看着她，“这家餐馆的景观很棒，但今天的下午茶做得不好，要不要我们换个地方？还是你想先回家？你穿的鞋子我也有一双，走久了挺累的。”
周嘉嘉感谢地看着她，一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静默了一小会，抬起头：“黎天，不如你陪我去费麟公司一趟吧，我有份东西要给他。本来今晚约了他吃饭，我有点累不想去了。这份东西他要得急，我先去公司把东西给他，然后回家。”
“你要给他什么？”
“他去欧洲度假前，让我问崔安娜能不能上公司的综艺节目。上周崔安娜男朋友出轨，话题热度很高。崔安娜跟我很熟，节目录制合同签好了之后就一直在我这里，但签合同之前，崔安娜的经纪人加了一些条款，当时没人想到崔安娜会火起来，条款看起来问题不大也就没有细究，我也不太懂这些。费麟昨晚跟我提了后，我今天早上打电话跟崔安娜再次确认录制节目的安排，费麟让我尽快将合同交给法务部。”
黎天听明白，费麟在提防经纪人坐地起价。
“好啊，如果你想先休息，要不你先回家，我帮你拿去公司？反正我接下来也没有安排。”
“这样好像不太好吧，我还是想亲手交接。”
周嘉嘉说得很认真。黎天发现，周嘉嘉生活处处养尊处优，即使许霓儿讽刺她是为了接近费麟，但她对待这份工作没有敷衍了事，她比黎天想象中更上心负责。
此时黎天已经对费麟不感兴趣，但她还是笑着点点头：“那我们走吧，我陪你。”
黎天坐在周嘉嘉的工位上，旁边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经过，几步后转身回头看她，又迅速低头移开视线，耳朵微红。周嘉嘉去了另一层楼的法务部，黎天问她自己可以不可以在她座位上等，周嘉嘉点点头，解释自己可能要跟法务部的同事一起讨论，需要黎天等一会儿。
十余米外的会议室里，两个声音在激烈争吵。她跟随声音接近争吵地。
会议室坐满了人，黎天一眼看到费麟。她昨晚回到家，又在杂志上见过他，原来他和他的公司在传媒界大名鼎鼎，几乎无人不识。每个业界都有搅动风云的顶级操盘手，大多口碑两极分化，同时拥有斐然成绩以及巨大争议。费麟显然是这一类典型代表。
“你可以鄙视顶级流量和脑残粉，但请你不要妄下判断，别以为热门综艺节目的制作团队是等闲之辈。你不是第一天做娱乐圈幕后，为了争夺明星卡位、广告金主和流量渠道，大家早就杀成一片血海，背后的资本运作和媒体搏斗有多复杂残酷，你早有体会。活下来的团队都是从战俘中爬出来的。你不尊重就罢了，何必在那边冷嘲热讽？”
他一身黑色西装，工作中的他跟昨晚派对上恤衫牛仔裤的那个青年恍若二人。他属于轮廓很深的长相，高眉骨，深眼窝。黎天看到的角度还是他的侧面，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泠冽。
对面激昂的男子素面朝天，不起眼的灰色恤衫，牛仔裤，圆框眼镜下黑眼圈很重，眼神灼热，身上的温度和费麟截然不同。
他很激动：“不用说得那么动听！你们确实不容易，但你们完全是逐利而为。你闭口不提内容品质，完全不顾价值提倡，只会迎合眼球，给观众投喂毫无营养的垃圾资讯，罔顾事实求证，甚至引导舆论加剧网络暴力。”
费麟一脸平静，不为所动，“我们公司的使命从来不是科普真相，教育众生。容我提醒你，无论是传统媒体还是新媒体公司，都不是慈善机构。媒体追逐点击率，希望被观众喜欢，理所当然。观众要不要看我们的内容，看了会有什么观点想法，这是他们的选择，不是我要负责的事情。”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劝说我加入？你答应过我，会放权让我做我想做的内容。事实呢？你当时看中的根本只是我爸爸在电视台的资源人脉。”他忿忿不平。
“拓宇，那些口口声声说讨厌随波逐流的人，最后又做出了好内容了吗？”这句回击锋利而卑鄙。
“是，我陈拓宇没本事做出好内容，但起码我还有良知，我不是衣冠禽兽。”她嗤笑，怒极后反而平静了，“上周医患关系紧张的访谈，你删减了医院调度资源全力抢救、病人家属私下暴力威胁医生的内容，因为你知道，医生失职无德导致病人无辜死伤，这是观众最喜欢的故事，所以，真相根本不重要，对不对？即便节目发布后，医生受不公平的谩骂，真相被曲解，这些都没关系，对不对？”
杀人诛心。
陈拓宇紧盯着费麟的双眼，而后站起来，环顾会议室众人：“你们都觉得没关系，对吧？”
自然无人发声。
费麟侧身吩咐身边的秘书，随后秘书站起来：“请各位先行离开会议室，费总和拓宇希望单独沟通。”
众人如临大赦，纷纷离开。秘书关上会议室门，看了一眼门口的黎天，黎天只好随同离开返回工位。
费麟离开会议室，跟旁边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讨论，他左右两名手下似乎在争论和试图说服他，费麟针对他们各自的主张提出问题和观点，配合简单克制的一两个手势。黎天恰好站起来，费麟本来侧身吩咐身旁的助理，回头先看见她，他的脚步微微滞慢了，两个人隔着人潮对视，黎天的表情出现短暂的空白。
“按刚刚的结论执行，你们先回去。”
费麟在向她走过来，她的眼睛若无其事地乱瞄向其他地方，费麟快接近时，一个女生从两人中间的拐角处走出来截住他，握着手机一脸焦急，她递给费麟前先捂住手机的通话端口，皱着眉快速跟他说了些什么，费麟重重地看她一眼，她点点头，费麟轻轻点头，接过她手中的电话，两人一起消失在拐角，走去他的办公室。
她重新坐下，明知没人看她，她还是自嘲似的地耸耸肩。
她把装合同的公文袋放在桌面，脚步声靠近时，她听得很清楚，但她还是专注地低头写着便条留言。
“没见过你啊，这位同事。”一个平静淡漠的声音说道。
她抬起头，他的神情显然是在打趣。
“嗨，周嘉嘉有事，我帮她送合同过来。”她礼貌又疏离地微笑。
“哦？”
“崔安娜的节目录制合同，周嘉嘉今天有点事，她说让我直接给你就好。”她把合同从公文袋里取出来递给他，“嘉嘉说，崔安娜的经纪人加了一些合同条款，当时没人重视这件事，或许你们可以看看最终的合同内容。”
“你还认识周嘉嘉。”他漫不经心地笑，一边在认真地翻阅合同，视线扫到第三页后半部分时锐利起来。他马上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凯丽，你现在查一下，节前财务部有没有转过账给崔安娜的经济公司；确认一下总共转过几笔，总额多少，以及最后一次转账的日期。还有，帮我约法务部负责综艺节目的同事，十五分钟后到刚才的会议室里开会。一起叫上广告部的埃里克——对，就是新来的埃里克，让他尽快找找崔安娜代言的化妆品广告，会上讨论。”
他挂了电话，脸部发生细微的微表情变化，她看出他在快速思考算计着什么。
黎天说：“最近娱乐圈最热话题就是崔安娜男朋友招妓。看来你们投中了潜力股，恭喜。”
费麟的笑里有讽刺：“她可不是普通的潜力股。明天你应该就能看到崔安娜跟男粉丝调情的聊天记录，舆论会很热闹。”
“……伪造的？”
“是真的，有她的语音。”
“虽然艺人跟粉丝暧昧是不妥，但她的男朋友出轨招妓，大家应该不会特别反感。你是担心，破坏了崔安娜的受害者形象？”
“那个男人招妓的聊天记录，是崔安娜公布的。现在她男朋友发声，聊天记录是伪造的。”
“舆论谴责出轨方，而且人们总是先入为主，网民不会相信他。”
“崔安娜跟粉丝的聊天记录时间，比她爆的男朋友招妓记录更早。”他漫不经心地说出一个比一个更爆炸的信息。
“……她在自导自演。”
“贼喊捉贼也无所谓，问题是她的团队太业余低级，这种手段完全是外行人水平。”她不知道他挖苦崔安娜还是自己，“我是有多蠢，居然被他们摆了一道。”
她看出他在咬牙切齿，“崔安娜的金主是你们的客户？”
“噢？”费麟挑挑眉，好像有点感兴趣了。
“崔安娜爆男朋友招妓后，舆论和话题价值很高，崔安娜本身的粉色基础就很不错，我猜很多资本决定捧红她，现在骑虎难下。你担心赞助商连同你们的节目都会遭受损失，是么？”费麟轻笑地看着她，“……我猜错了？”
这时费麟见到前方一个穿着浅粉色衬衫和灰色格子紧身裤的男子，叫住他：“埃里克！”
埃里克转过身，跟费麟打招呼，”威尔。”他叫费麟的英文名字。
费麟说：“崔安娜的事有转变，我让凯丽约了你开会，讨论她的代言。”
埃里克点点头，快步走上前，黎天得以看清楚他的脸，他的眉修得很仔细，没有一丝杂毛，画了棕色眼线，眼尾稍微飞扬，居然真的画出了柔和媚。“是，我收到了凯丽的通知，正准备过去。”声音倒跟其他男生无异。
“埃里克，我刚刚看了我们之前跟崔安娜签的合同，目前情况对我们不利，你查一下签过她的广告商背后有哪些资本，有没有跟点击率、销量和盈利相关的绑定协议或者对赌。”费麟说。
埃里克的神情先闪过一丝疑惑，他很聪明，马上反应过来：“有人要爆她的丑闻。”他在跟费麟求证自己的猜测。费麟没直接回应：“你先别跟别人提这件事，别惊动我们的投资人，还没有定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埃里克望向黎天，黎天堆起一个微笑，“嗨，我是黎……”埃里克好像没听见，他看回费麟，“好的，明白。”说完就走开。
“埃里克总是对美女有敌意，你别介意。”
黎天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刚刚猜错了。”
她以为费麟会客套安慰她，她又错了。“是的，你错了。谢谢你，帮助我更了解典普通网民的心态。”他笑得毫不客气，“还有，谢谢你的合同。”
“……不客气。”黎天看了他一眼，友善地微笑，“对美女有敌意的人，不止埃里克一个。”
费麟这次真的笑了。
“你在什么公司上班？”他问道。
“我没有工作。”她耸耸肩，“我还在上学，研究生二年级。”
“昨晚你为什么在聚会上？你跟高黛西什么关系？”他语速很快。
“……你跟高黛西什么关系？”她反问。
他笑笑，不说话。
她想不出黛西跟传媒公司会有什么瓜葛，“霍氏投资了你们，是吗？”她观察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猜中了，“你不回答也可以，霍氏公司已经上市，投资信息都能查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她女儿。”
费麟似乎很惊讶，他皱皱眉，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仿佛第一次见面，忽然说道：“你去年这个时间在哪里？”
“……纽约。你以前认识我？”
费麟爽快地摇摇头：“不认识。”
“你的表情说你认识我。”
“直走到尽头右拐是电梯，需要让助理送你出去吗？”他微笑道，转身离开。
“费麟，”她叫住他，“暑假我想来这里实习。”
费麟转过身返回几步，说得理直气壮，“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靠关系不走后门。”
黎天已经发现费麟很爱说反话。
“周嘉嘉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还是，你需要我妈打电话给你？”黎天知道黛西不会打电话，费麟盯着她的双眼，她胸膛有东西在凶猛地叫嚣，她的心跳很快。
她和他隔着一些距离，她却没法保护好自己。她情不自禁地想象，近距离地看他的脸会是什么体验。他的脸是窄长型，棱角锋利得像被削减过，每束光落在他脸上都像是打光师的杰作，侧面看见的下颌骨、眉骨、鼻梁处处分明。
许霓儿对费麟的判词，她同样记得一清二楚。
他又走近了一些，“我为什么录取你？”
“我就读于常青藤学校，大学绩点4.8，在投行和咨询公司实习过，我很聪明、勤奋，学习能力很强。而且，”黎天笑了笑，“我的妈妈跟霍启霆订婚了。你没有理由拒绝。”
“面试实习生的人威胁公司的老板，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她发现了他再明显不过的爱好——他喜欢嘲讽，“我认识很多常青藤和富二代，不过都没有你拽。”
为何这般刻薄，却顶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暑假我可以来实习吗，费总？”她一脸乖巧，“三个星期后我就能到岗。”
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心情很差，“我去开会了。”他转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