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就醒了,结果出去透了半天气,外加淋雨迷路一通忙活,平易竟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他将两份鸡蛋灌饼放到厨房的餐桌上,发现昨天给那位西边先生留的饺子,一动没动,他顺手把昨晚贴在旁边的便签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转头看见了那台胶囊咖啡机,想到今天特别适合喝一杯咖啡,于是加了水,放上胶囊,置上杯子,因为出咖啡还需要一会儿时间,他就先回了屋,准备换一件衣服。
平易边换衣服边想:今天先去夏太那里签下合同,再去定几套画具画板,买台电脑……床垫下午应该会到吧?不然自己这老腰实在扛不住。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在挂掉、拒接和接听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平易叹了一口气,还是接了起来。
“易哥!”那边果然是震天吼声。
“怎么了?好好说话。”
“感谢你的不屏蔽之恩。”曲茂怕他把电话挂了,声音立即放轻了下来。
“主要你还算是比较安静,但要是这电话再继续打下去,估计我迟早也会把你给拉黑的。”
曲茂立即毛了:“哥,易哥,你要不要这么绝啊!”
“打电话什么事,快说。”平易点上一支烟,他本来打算把咖啡取了来喝,但又怕讲电话声音太大,走廊回音,影响了对面那位休息,索性就站在屋子中间说。
“你在吸烟?”果然是狗耳朵,一旦发现真相,曲茂开始不依不饶,“都戒了这么久,咋又吸上了,你忘了你走之前还胃出血了?”
“你这整天跟我婆婆妈妈的……这是担心我没爹妈管,要给我当爹妈啊?”
“你咋就没爹了?我平叔好着呢不是!”
“是好啊,刚刚三婚。”平易狠狠吸了一口烟,吐了出来。
曲茂在那边乐了起来:“你跟人家老爷子学学,别整天这么要死不活的。易哥,再说洛南他……”
听到那个名字,他的胸口一震,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你给我闭嘴!不要再提这个事,再提真跟你翻脸。”平易低吼了一句。
曲茂在电话那头也控制不住了:“那件事责任不在你,你为什么非要自己背着?这么大一个十字架你背的动吗?你这是何苦呢?在这件事情上你怎么变得根本不像你了呢?”
“那你说,我本来什么样儿?”平易声音低沉了下来。
“易哥……”
“有没有错,要不要背,都是我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我自己做主。”
“你就这么走了,就没有想过我们?听他们有人说,要再调人过来。”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之后说道。
“你是不是又去找事了?”平易皱起眉头。
“咱们支队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他妈的谁敢……”
“闭嘴,我跟你说,你去跟大伙说,不管谁来都要服从命令,不要惹事懂不懂?”
电话那头又讲:“但是范局好像并没有批你的离职申请,所以,易哥,你还是会回来的对吗?”
“不回。”
平易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想接你们的电话。”他把电话挂断了,烟头不挑时候的烧到他指肚,疼的他一咧嘴。
一条微信直接跳了出来,还是曲茂。
“金子姐这几天一直在找你,问我你去了哪儿。”
“跟她说别管了。”平易回过去。
“到时候你跟她说。”信息很快回了过来。
平易拍了拍裤子,看见裤脚沾上了一点泥渍,却也懒得换了,离开房间左拐进了厨房。
“今天的第一件盗窃案件呐!”平易看着咖啡机,自言自语道。
被‘盗取’的正是之前做好的那杯咖啡,只留着空杯子在台面上,他又扭头看了看餐桌,鸡蛋灌饼只剩下了一份,果然。
真是做的早不如来的巧。他摇摇头,往咖啡机里又扔了一粒胶囊,顺势扶着台子看向窗外,似乎隐约发现了刚刚逃离现场的疑犯,蓝白色衬衣,牛仔裤,正大踏步的穿过大门口,门口的木棉花完美的遮住了他的背影。
他看了看表,7点55分。
早出晚归,工作挺认真啊。
————————————
上午9点钟,他准时出现在夏太的那间门口写着‘房屋中介’的小屋里,小屋只搁了一张办公桌,其实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办公,大彪没事的时候过来帮着打打杂。
“来的挺早啊。”夏太可能刚从外面看房回来,脸上还挂着汗珠,看到平易进来,她笑着说,“人胖就容易出汗,你等等,我去洗个手。”
这间小屋,昨天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打量过一遍了,临街的一居室,巴掌大的地方,除了墙角的一张办公桌,靠着门口的这边有一张圆桌和一个小破沙发,墙上贴的都是最新的房产信息,大部分是出售的,小部分是出租的。
很快,夏太就从后面的卫生间里出来了,她洗了脸,顿时清爽了许多:“Q市一到了夏天没有风的时候就会闷热的很,你刚来是不是不太适应啊?”
“我们那里不临海,也更热,但是应该没有这里潮湿。”
“你租的那屋里,空调是新装不久的,好用,过两天天气更热,到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她一边找着合同一边说。
“嗯,好的。”平易对这个萍水相逢,口直心快的阿姨,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夏太把合同找了出来,圈了几个地方,让平易看看。
设施、价格……都没有问题,平易看了看没有问题,他看见甲方签字那里已经签好名字并摁了手印。
“你那位房东先生太忙了,全权委托我,具体的你就放心好了。”夏太指了指房主的签名解释道。
“合同我看了,没有问题。”他提起笔在房主名字下面,乙方签名栏里签下自己的名字,主要是上面的那个签名过于龙飞凤舞一些,平易不免又多看了两眼:吴上。
“这份给你,留好了,租期一年,一年以后若要再续,原租客优先,但是关于价格房东有按比例调整的权利,希望你能知道并理解。”
“好的,我知道了。”平易点点头。
“房子住的还顺心吗?”
“挺好的,那个……厨房,果真很拉风!”平易竖了一下大拇指。
夏太笑的看不见眼睛:“都是些有钱不知道怎么作的主儿……”
“的确是有钱人。”平易想到了那两扇手掌厚的钢化玻璃,莫不是真做防弹玻璃起家的?还是卖厨具……
“但是有钱为什么还住老城区的旧房里?像您说的很多有钱人不是都住在东海岸的高档住宅区吗?”
平易发现自己一探究竟的好奇毛病又要萌芽了,忙停住了思绪,止了话头。
“你那位邻居啊,其实……”夏太话还没说完,大彪一身汗的冲了进来,急的嘴都瓢了。
“怎么了,慢慢儿说。”夏太给他递过去毛巾。
“大,大学那里,出,出人命案了!”大彪缓了一口气,终于把话说囫囵了。
“啥,你说哪儿?菁菁学校?”
大彪点点头:“就,就是小菁那里。”
夏太抓起桌子上的手机,赶忙拨打起一个号码。
平易仿佛想起点什么,抬头看着对面的墙上,果然找到了一张合照,照片里是夏太和一个女孩子的照片。
平易拍了拍大彪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不,不知道,我路过的时候已经拉上警戒线了,警,警察已经在那儿了。”
“什么大学,在哪儿?”
“就在咱这老城区的大学,江海大学。”大彪掏出手机,扒拉出定位,“这儿呢,在这儿。”
平易看过去,离这儿居然出奇的近,怪不得这里老城区的房价如此之高,闹中取静不说,还紧邻大学。
夏太那边儿终于拨通了电话:“菁菁啊,你没事吧?好好好,听你大彪哥说大学那边出事了?啊,你憨哥也去了?好好……我知道了。”
大彪看夏太挂了电话,忙窜上前去问:“小菁没事吧。”
“没事,你憨哥他们也去了。大彪,我跟你说,你可不准窜出去看热闹,你去也没用。”夏太话说间左右看了看,“哎,平老师呢?”
大彪一呲牙乐了,指着门外:“窜出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