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
牢狱。
牢狱已传进洛玥汐明日将被处斩的消息。晚饭时间到了,狱卒送来“断头饭”。
“吃饭了,洛玥汐,明天就上路了,好好吃这最后一餐吧。”狱卒送完饭就离开了。
斜对面的犯人又开始吆喝了:“洛玥汐,好好上路吧你!只可惜啊,我不能亲眼看你血头落地的那一幕!”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墨昱顺手从身侧捡起一块小石子,随意往斜对面牢狱一掷,石子精准打中犯人的喉咙处。犯人用手捂住喉咙,说不出话来,极其难受。
“你怕吗?”墨昱问道。
洛玥汐迟疑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
“放心吧,我陪着你。”
这时,又有一狱卒过来。狱卒一边打开铁锁,一边对墨昱说道:“你该走了。”
“我要陪着她。”
“哟,还真是衷心!”狱卒轻蔑地笑了笑,“不过不用了,你家主子明天可要上断头台了,你还陪着吗?嘿嘿。”
“是。”墨昱不假思索地说。
“还真是死心眼?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奴才!”欲拽过墨昱,墨昱撤开一步,“大人有令,你必须离开!”
“他不是奴才。”洛玥汐道,“他是我师父。”
墨昱看着她。
“师父,你先出去吧。”见墨昱欲言,接着说道:“师父,明天不要去法场了,以后也不要回洛家了,江湖才是属于你的天地。我知道,师父也有一颗侠义之心,如果可以的话,请师父帮我完成我未了的心愿!”洛玥汐微微一笑。
“傻丫头,说什么呢?”墨昱眼中隐隐含着泪光,搭了搭洛玥汐的脑袋,道:“放心吧,阎王爷可不敢收你。”
洛玥汐破颜而笑。
“哆嗦什么呢?走吧走吧。”
“师父……”洛玥汐有些不舍。
“别怕,师父说过会保你平安的。”
洛玥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师父,保重。”
墨昱注视了她一会儿,慢慢走出了牢房。
狱卒锁上了门。
洛玥汐将目光移向它处,不再看着墨昱。其实,她已经做好了被处死的心理准备,只不过心中似乎还有很多牵挂,她舍不得师父,舍不得哥哥,舍不得郑翎,舍不得家人……但是这一切似乎已经无法挽回,时间越来越临近问斩的时刻,她并没有感到绝望,但也知道,希望越来越渺茫。
墨昱站在牢房之外,注视了她许久。最后,终于起步离开。
“师父去世那一刻开始,保护你便成了我一生的使命。多年以来,我才后知后觉,不只是你的安危,还有你的喜乐,你的一切——都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希望。”墨昱心里道。
留醉酒馆。
酒馆尚未打烊,伙计们正招待着客人。这时,墨昱走进。
一伙计走过来,道:“公子,馆主正在楼上等着您呢。”
墨昱点头,走上楼梯,来到某房间。房间并未闭门,墨昱正要敲门,结果房中传来留醉翁的声音:
“来,陪我喝两杯。”
墨昱走进,见留醉翁正坐于桌边悠哉饮酒。
“前辈。”
“来,坐坐坐,”一边帮墨昱斟上酒,“自从进了洛府,你小子可亏了不少,美酒没沾过几滴!”
墨昱一口饮下了杯中之酒。
“嘿,爽快!就喜欢你这样。来来,满上。”又帮墨昱斟满酒。
“前辈,你知道我要来,自然也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呀,要不是被赶出来,估计也没有机会尝到我这‘百毒不侵’首席佳酿了!”
“明日你就不要去了。我可以救出她。”
“你看不起老子是吧?要知道,你的功夫有三分可是我留醉翁传授的!”
“晚辈不敢。只是前辈不便出手,您所患心疾多年未解,若运功,恐使心疾加剧。”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武功了得,这城里还有谁是你的对手呢?我还不想出手呢,要一出手,我这酒馆还开得下去嘛?明天呢,我凑凑热闹就好。”
“那就好。”
“好小子,放心吧,明天法场守卫多,顾不过来的话还有个好手帮你。”
墨昱困惑。
“明天你就知道了,给你留个惊喜。嘿嘿。”像个顽童一般笑了笑。
“前辈还是这么爱打哑谜。”
“来来,今晚陪老子多喝几杯,明天才有力气闹法场。”
……
次日。
知府大人带着一众护卫衙役押解洛玥汐前往法场。洛玥汐被囚于囚车上,双手为枷具所束缚。沿途两侧满是百姓,吆喝声、吵闹声、怒骂声、不平声……百声杂具。
“求城主网开一面,放了洛家大小姐!”一些百姓跪下了。
“放了大小姐!放了大小姐……”一部分人举拳壮大声势。
“洛玥汐害死王城主的儿子,那可是未来的城主继承人啊!必须惩处洛玥汐,以平民怨!”
“没错,洛玥汐就是个妖女,杀了洛玥汐!杀了洛玥汐!……”
护卫拼尽全力将百姓挡于道路两边,防止他们靠近囚车。囚车便在艰难的行程中,慢慢行往法场。
法场。
一个时辰过后,押解囚车的队伍终于抵达了法场。
此时已近午时。洛玥汐将会于午时三刻被处斩。
刑台处于法场最中央,洛玥汐以及刽子手位于其上。刽子手是个体格强壮力大无穷的彪形大汉,正候于洛玥汐旁边,只待时辰一到,监斩官下达火签令,便提刀将洛玥汐处决。
刑台四周,一面是知府大人等监斩官所处的主席台,知府大人位于最中间位置,为首席监斩官,另设有几个席位,城主位置算入其中,近似于监斩官职能。此时,城主还未到达法场。其余三面,则是围观百姓,一眼望下去,应有半城以上的百姓。
一名衙役匆匆赶来,在知府大人耳边说了些什么。知府大人点点头,扬手令其下去。衙役离开了。
一直以来提到的这名知府大人,也即最开始的“衙门大人”,皆是同一人,此人名为引离尊,官位仅次于王滨城主,职责几近覆盖了整座连云城,部分小镇由其他官位较小的地方知府负责。
“城主大人怎还没来?”次席监斩官问道。次席监斩官其实也是连云城的其他知府,所承包的职责是所处小镇内的政务。
“城主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莫急,离处斩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且耐心等待。”
台下是百姓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万人千声杂具,便形成了人声鼎沸的效果。
这时,有一个高亢洪亮的声音扬开来:
“请大人找出真实的凶手,放了洛家大小姐,大小姐是无辜的!”
随后,陆陆续续各处都有百姓随声附和起来:“放了大小姐,放了大小姐!”
有一个老头子喊道:“大小姐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姑娘了,青天大老爷可不能冤枉了她啊!我给您跪下了,放了大小姐吧!……”
随后有一些百姓也跟着跪下“求饶求恕”了。
人群之中,一名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与乔装打扮的黑衣男子望着台上的洛玥汐,不时地扫视各面人群,一边小声商量着什么。只见男子神情镇定,而女子模样则难以看清,二人混在人群中,便同普通围观百姓一般,并不引人注目。
“依护法的意思,我们先按兵不动。如果那丫头真是独孤家后人,必会有人来相救,如此便可以引出更多相关的人。”黑衣男子道。
“是。”
“那丫头的师父是独孤域的徒弟,功夫自不可小觑,一会儿定会出面救丫头,我们也好探探他的底子深浅。”
白衣女子轻轻一点头,欲回望台上,却突然间将目光定格在了人群中的某个身影处。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逐渐浮现出混杂的情感,有惊讶、激动,也有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