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当场就被吓尿了,他哪见过这阵仗啊?方才那种看不见的鬼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怎么还有更生猛的!
洛龙们一条条爬上岸来,李正帆忙招呼小星罗兽:“快,把它们收到你的万兽图里去,让普通人看见就要闹出大乱子了。”
小星罗兽也不含糊,小爪子一抬,将所有爬出水面的洛龙收入自己的星罗领地中:“那道士,处理完那团邪物就赶紧进来,我只能控制住它们一会,没办法杀掉。”
草地上留下了一道空气门,小星罗兽进入其中,消失不见。
李正帆问道:“怎么样,老张,好处理吗?”
张棋安脸色难看:“不好办,都是些有年头的厉鬼了,已经达到了显形的地步,而且这团鬼物好像还被什么东西控制着,难搞!”
“那往生符有效果吗?”
“没用的,厉鬼,感受一下。”
“那怎么办?”
“我身上能用的只有几道符箓,连桃木剑都没带,谁能想到下山会碰见厉鬼呀?”
“你们道家不是什么天罡步、七星拳的,最能克制厉鬼了?”
张棋安挠头:“尴尬,我师父说我资质鲁钝,学不来。”
“大草,我们兄弟俩只能替你压阵了。小心,它们下来了!”
张棋安一伸手,三张天雷符已经飞往水潭上空,与灰色气团碰撞,瞬间三道雷火从天而降,劈得气团瞬间消去了大半。
“有效!”
张棋安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在他的灵视之下,看到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流缭绕在气团的下方,并且一直向下延伸,直到水面以下,根源就在水底一块翠绿的玉石上。
果不其然,厉鬼冤魂凝聚而成的气团再次于空中膨胀,变得比原来还要大,其中不少厉害的冤魂已经撕扯着身躯冲了出来。每道冲出来的魂魄都没有逃过张棋安的目光,迎接它们的是从灵台激射而出的白光。
但凡被白光照射,魂魄便消散无形,那便是灵视的第二项用处,破障。
仿佛察觉到了张棋安的厉害,厉鬼不再向外莽撞冲出,而是紧紧地聚合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个虚幻的影子,那影子呈人形,浑身上下被流动的气体笼罩,如果细看甚至能看出它狞厉的五官来。
那影子一掌隔空挥出,张棋安便被拍飞数丈,砸碎了不少枯枝烂叶,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运转起八卦衣,抵抗灰色人影的攻击。但要命的是,那团灰色人影会发出一种奇特的音波,那频段并不在正常的人耳接收范围内,但在修道之人的耳中,宛如电锯般刺耳。
那是种凄厉的哀鸣,如百鬼夜哭,嘶哑中携卷着一种疯狂,能够迷乱人的心神,张棋安觉得,自己的周身的元气都运转不畅了,自己的灵魂在被影响,精神力难以集中。
当世之际,道书中对于灵魂的记载已经很少了,很少有人能够说透灵魂的本质,只是越向上修行,越能感觉到有那么一个东西存在而已。
见张棋安已完全落于下风,那道影子反而不如之前癫狂了,而是从四肢百骸中伸出无数条白色的丝线,缠绕在他的周身,让他不能动弹。张棋安只能盘坐原地,别说反抗了,此时能保住自身精神不被邪道污染就算不错了。
元气在他的体内剧烈消耗着,离沦为厉鬼的奴仆只剩时间的推移。
但张棋安此刻也想好了对策,只有一种方法,直接攻击水下的玉石,可他和灰色人影在相互僵持,根本无暇分身,于是他朝剩下的两人喊道:“在水底的正中央,有一块玉石,你们谁去把它取上来,我有办法收了这群厉鬼!”
“我去!”
说着李正帆便要冲向水潭,但就在他纵身而跃的时候,被一头从天而降的飞禽给撞了回来,好家伙,这一下子,不少骨头都痛得像是撕裂了。
那是只一人多高的灰蓝色猛禽,白色的公鸡头上立着火红的头冠,双翼展开近两丈,前肢像老虎的脚掌,后肢却是尖锐的利爪,尾部前粗后窄,光溜溜的没有羽毛。
别人不认得,但张棋安很清楚。
《山海经》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有些佶屈聱牙,但对他来说就是小时候用来消遣的图书,因为旁的都是生猛又硬核的古经,能扒拉本带图且想象力丰富的书就不要太挑剔了。
那正是《山海经·东山经》中所记载的鬿雀,书中对它的评价是:食人。
张棋安大喊:“快跑!你们打不过它!”
李正帆却被这句话点爆了脾气,当下跑到几步外的悍马旁,从车里掏出一把枪式发射器,发射口足足有易拉罐粗细,又掏出一把弹药——劣质的球形玉丸,玉丸都被切割成了一样的大小,从枪的上方直接挤压上膛。
飞奔回来的李正帆脸上燃起了兴奋,看得张棋安心中一悸,上次看见他这样的表情,还是近距离引爆空爆弹的时候。
“算你命好,能给我试枪,尝尝新型束妖网的滋味吧!”
李正帆半跪在地眯眼瞄准。
别说,那持枪的姿势、稳当的手法、乃至平和的呼吸,都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味道,在他屏住呼吸的一瞬间,玉丸被发射了出去,正中鬿雀的头部。
这只猛禽没见识过这样的东西,还以为是平常的枪支,没成想这次栽了,被牢牢实实地控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但它仍在不断地扑击翅膀,束妖网上的光芒也迅速黯淡,想必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李正帆心思活络,知道现在唯有先解放出张棋安的双手,才能给他们带来一线生机,当即朝着流珠喊道:“流兄弟,你马上下水,将玉石取上来!我在这盯着大鸟。”
流珠心里缓了这么久却还是怂,手脚都没力气,听到话后仍有些呆呆的。
张棋安急道:“现在不是犯怂的时候,再耗下去,我们就可以一起往生了。”
流珠狠下了心,迈起步子朝着水潭而去,其间李正帆还扔给他一个小手电。
有时候人就是需要那么一丁点开始的勇气,等到流珠到了水潭跟前,根本没有抬头看那团可怕的灰雾,他见到的只是熟悉的水,打小在塔里木河边上漂大的他,何惧之有?
流珠“扑嗵”一声便跳下水去。
一分钟过去了,流珠没有上来。
鬿雀几乎挣脱了束缚,李正帆就在边上守着,又补上一枪。
“怎么搞的,还没上来?”
要知道平常人憋气也就一两分钟左右,更被说水下憋气了,加上剧烈的运动,氧气的消耗是很快的,就算李正帆身体素质这么好的,这么久估计也悬了。
李正帆叹气:“你一眼就看出我叔身上的气运,算起卦来那么牛批,怎么轮到我们自己身上就不灵了呢?”
张棋安苦笑:“我们学道的,一般不给自己算卦,折气运。”
“为啥?”
“你可知道什么叫善于易者不卜,察见渊鱼者不详?”
“不明白。”
“就是说,如果我们事事窃取天机,为自己谋福利的话,对自身反而会有损害,历代大风水家下场都很凄惨。反过来说,只运用易经之中的道理,其实已经足够应付大半世事了,反而会落得一生平安。”
李正帆似懂非懂:“那你给我算卦不就避开了嘛?”
张棋安道:“虽说给别人算对自身影响较小,但是我有原则,熟人不卜。”
“这是为何?”
“你想,如果我算到你前程似锦、大展宏图,让你知道了反而不好,如果我算到你遭逢劫难、下场不好,我便会避开你,这违背我交朋友的原则。”
两分钟过去了,流珠还没上来。
李正帆又补了一枪,扭头说道:“有性格,我喜欢。不过眼下咱都这样了,你就破破例,给我算算?”
张棋安点点头:“好吧,其实我刚才就看出有问题了,只是强压着没往下算。”
李正帆眉毛一挑,倒抽了口冷气。
等张棋安再度睁开眼时,脸色有些古怪:“你这一卦,也是蛊卦。”
“啊!我也要死?”
张棋安摇头:“不对,动爻是初爻。初爻的卦辞是——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解救之法在你身上!”
“你快说。”
“推背图解蛊卦,颂词是这么说的——一口东来气太娇,脚下无履首无毛。若逢木子冰霜涣,生我者猴死我雕。”
“请您说人话。”
“木子为李,此象中有一李姓。全诗都在形容危难的情形,坤卦第一爻爻辞为’履霜,坚冰至’,就表现了一种不好的态势,而脚下无履、头顶无毛,说明困难更加险恶,主方气运孱弱,是生是死都要看客方。”
“那客方是指什么?”
“如我所料不错,诗中所言的雕已经出现了,就是那鬿雀,而能救我们的猴还没出现。”
“我滴妈,我去哪给你找猴去?”
“不是猴,猴是兽类的代名,就像鬿雀是禽类的代指。兽死禽活,就看这兽能不能及时出现了。”
小青蛇被刚才的震动搅闹地醒了过来,它多半时间都会在张棋安的脖颈后睡觉,这会儿也探出脑袋来,好奇地盯着地面上被困的鬿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