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是在天蒙蒙亮时送来的,我被笺南裹着袄,汗已流去了大半,是渡过了大劫了般,从被袄里伸出手腕,白净的已接近透色。
我垫着笺南宽大的掌心睡着,时不时张开眼看他细而长的眸子紧闭,眉头也皱作一团,手支着头已是睡着了。
一夜未眠的御医眼下发青,端来乌黑的汤药,隐约还飘来苦草味。
“公主,汤药熬好了。”
我缩在被袄里,还未来得及作出噤声的手势,笺南已然被声音说的转醒,棕黑的眼望着我。
笺南许是才睡醒,一向精明的眼竟带着丝朦胧的睡意,他接过汤药,遣走了御医。
“公主起身喝药,微臣兜里还有几颗话梅蜜饯。”
我刚要爬起,倏地意识到我如今仅穿着一件鲤鱼肚兜,全身的支撑仅依靠后背的一根红色线带。
脸红感愈加深重,捂着胸口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急忙道:“哥哥不准看,闭上眼!”
我未曾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将碗置放在木柜上,从他素白的寝衣上扯下一段棉布料,宽而长的叠成好几道覆在他的眸上,盖不住他高挺的鼻梁。
“微臣不看,公主喝药。”他重端碗,用勺舀起一勺,放在嘴边细细的吹起放凉,小勺的汤药面上掀起微小的涟漪。
我渐渐放下防备,偏过头啜着他送过来的药,苦的我泪又下来,滴在他的指甲盖上,形成晶莹的泪珠。
这种苦味像是消散不开一般,一片一片的在我口中化开,一直蔓延至喉,至腔,至肺,至心。
我一哭他似乎就乱了心神,送过来的药勺都在微微抖动,另一只手忙从袖口掏出一块话梅盲摸着塞入我的口中,苦味这才得到缓解。
公主府的外头蓦然灯火通明,几声慌乱的:“跪见皇上,娴贵妇娘娘。”
话音未落,父皇与额娘便进了寝殿,我忙缩回被袄里,笺南也将汤药,蒙布放下行礼。
“微臣跪见皇上,娴贵妃娘娘。”
父皇明显是才听闻我得了病,与额娘天蒙亮时就来探望,只着了朱红的宫衣,发丝还未来得及束起。
“我的阿衿,阿衿为何成了这模样!”
“阿衿从未得过病!”
几乎是同时发声,额娘和父皇的目光都落到了笺南的身上。
他低低闷头跪在地上,我与他气都不敢喘大声。
还未等笺南回话,“啪”得一声使我的心都颤抖。
额娘一巴掌结实打他的脸上,使诺大的殿听的分外清晰。
他白净的脸显现出一道红指印,父皇像是也被骇着了。
我忙套上外衫下榻,跪在地上大喊:“额娘息怒,是阿衿自己不懂事,是万万不能怪罪笺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