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想了许久，和尚失神地喊出了两个字，身子一颤后，仿佛淋浴了佛光，整个人的凶恶之气倒是散去了不少。
“阿弥陀佛。”
和尚放下佛杖，将卓微扶起，眼神迷茫：“施主，你信佛吗？”
“不信。”
后者更加茫然，他都做好了死去的准备，结果对方和和气气地待他，倒是让他有些愣住了。
“也对，连佛门弟子都不信佛，世人又怎会信那等虚无缥缈的存在。”和尚神色复杂，然后替他将剑捡来，帮它入鞘，“那么你怕死吗？”
卓微捂着胸口，强自将翻涌的气血压下，而后淡淡地道：“也许怕，也许不怕。”
说完，就闭上眼，恢复起伤势。
如他所想，命搁在这，若是想要取就是了，何必弄这些玄乎的东西，若是不想，又何必追杀他这么久。
他暗叹一声，和尚是个大混蛋。
“那么怕还是不怕呢？”和尚也叹口气，他看着卓微这副闭目的样子，心中一阵烦扰，手心痒痒颇想动手，但看了眼佛杖还是放弃了。
……
浩瀚宇宙之中，一切都难以揣测，四面无际，更难以知其方向。
封古星是一座大星，有玄奇道韵将其环绕，如上好的绸缎一般，仙气飘渺，古意又极为浑重。
两道身影停留在星外，惊叹不已。
“这家伙果然了不得，不知何时，我们难以追寻。”
“恐怕我家老祖宗都是比不过他。”
“嘿嘿，你不是一向最是崇敬自家老祖宗的吗？今日怎的…”
“哼！”
女人一声冷哼，男人倒是不敢再说了，嘿嘿笑了两声后才一本正经地道：“走吧，去见见他。”
“也好。”女人叹了口气，身影下一息消失不见。
北海，本是波涛起伏，风浪骇人之地，却罕见地有一阵子宁静时候了，微风拂来，空气清新，往日的腥味再也不见。
望向海面时，不知怎的多出来一片又一片的花朵来，海上生花，非同一般。
但，更奇异地是，有一道瘦削但难以想象的身影，正逐步朝着案上走来，他来势极慢，就如凡间老人散步一般。
海面如同平地，丝毫未能给他带来阻碍。
青空微仰着头，就此一个动作，天上的大日却仿佛注视到了一般，有着束束暖阳汇集环映于他身，他所在，似乎即是天地的焦点。
“何必呢，当初若非是你，落落也不会离去。”
青空淡淡出声，止住步伐。
“可又有谁能想到，你不止走出了星外，更是来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你…太超乎寻常了。”
耳旁有一道哀叹响起，像是在惋惜什么，不过很快又说话了。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当年活下来的不多，但墨落落倒还的确存于世上。”
青空身子微不可查地一颤，“她在哪里？”
“不知。”
“难道…？”
“不错，正是如此，她即在眼前，也在天边，或许在星外，你的所有因果都被人已无上手段给蒙蔽了，或许，永远也见不到她。”
青空微闭起眸子，沉默了下来，面上现出数丝疲惫。
他接着走，那道声音却消失了。
日移月出，天幕转换。
东方日晓，盛于璀璨，天地大亮。
他来到了岸上，一步踏出，身旁却多出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气息敛尽，如普通人无异。
“好久不见。”两人异口同声地道，声音中罕见地有了些紧张。
“乌九，妄雨。”
青空扫了两人一眼，微点了点头，而后就地躺下，“多谢你们来看看我了。”
乌九头发乱糟糟的，但一身衣服绿黑色，素洁无比，腰间挂着一件黑色的菱形石头，上面绑满细绳。
乌九嘿嘿一笑，也躺在了他的旁边，“来的路上我见到了你的徒弟，新收的吧，看来天赋很不错了。”
妄雨蒙着青纱，眉目清冷，但此刻却染上了些哀愁，一身蓝衣被根蓝绫所缚，她倒没有躺下，只是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海的尽头
青空笑了笑，“我代师收徒，他是我的师弟，他怎么样。”
“见到他的时候，这小子正与一条不肯散去的怨气打生打死，作为他的长辈，我伸手便把那怨气收来，然后给予了他大堆法宝神通，就是那些仙药也赠了不少，然后这小子…”
说到这些的时候，乌九兴致渐起，却没有发现妄雨落在他身上越发古怪的眼神。
青空极为娴熟地接上道：“很不给面子，一丁点没接着。”
前者一愣，“然后…”
“然后你就全都收了回去，并且悄无声息地离开。”青空嘴角噙着笑意，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些流浪的日子。
妄雨见着此幕，不由也笑了，眉眼出的哀愁也淡去了不少。
“知我着当世莫过你呀。”乌九丝毫不尴尬，反而痛快地大笑了一声，“不过你不会想到，我…”
“什么都没做吧。”青空看了他一眼。
这下子，乌九倒是憋不出什么话来了，只好讪讪的笑了一声。
一时之间，也没人再开口说话了。
许久之后，妄雨语气轻柔地开了口，“这么久不见，没想到你都成圣了。”
青空没有说话，暗自沉默着。
“我还羡慕着呢，圣人那可是无法想象的存在，但是怎可轻易刻写圣名呢，宇宙间哪个圣人之名不是天道所赐，你倒是意气风发。”
“其实，你向着天道低低头也就过去了，为何非要…非要如此。”
妄雨哀叹口气，神色凄苦。
乌九有心想开口，却发现一向嘴皮灵巧的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青空微微一笑，“你们这是什么样子，不过散了道而已，一条圣人大道，又算得了什么。”
“千百年后，我还会出现，不过那时，早已不叫青空了，或许叫乌八乌七乌六也说不定。”
“岁月更迭，一切都会淡去，到时候世上都不会记得我了，你们还伤心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学我的《三无仙》么，这就教授于你，还有乌九，我的《三落》，你也念念不忘很久吧…”
“青空…”
“青空大哥…”
“勿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