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去责怪这个孩子没有及时呼救,一则因为他也就十来岁,二则,村里的人都知道他本身并不是很智慧。
天色暗了下来,努力帮忙打捞的村民都上岸了,大家只能表示无能为力,孩子的爸爸依旧不肯上来,失魂落魄的沿着浅水区伤心的呼唤着:“明明,崽啊,明明”
张婶哭倒在池塘边,还在无力的念叨着:“求菩萨救救我的崽,要我天天烧香都可以”
也有比较漠视的村民在咕噜:“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是没有用的”
程毅牵着我的手离开,我无言,他也沉默着,前一刻还在我们面前蹦蹦跳跳的孩子,这一刻已成亡魂,死亡又一次离我好近,近到我内心里再一次无法推脱自己的失责。
记得多年前,我还在读大三时的一个夜晚,大概凌晨二点多,我正因为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隐约听到有一种怪异的“唔唔”声。
上铺的女孩说:“林子,外面是什么声音,我好怕。”
我说:“不怕,应该是对面谁在打鼾,要是你怕就下来和我一起睡吧!”
她没有下来,我也开始认真的倾听,才发现那奇怪的声音不是来自我们宿舍,是窗外,而我们俩的床铺就紧挨着窗户,渐渐的觉得不对劲,这时上铺的女孩又开口了:“林子,我还是怕。”
听完这话,我腾的从床上坐起来,说道:“我也怕。”
宿舍里的人都醒了,外面的声音越听越恐怖,一个大胆一点的室友拿着手电筒往窗户外面照了照,什么都没看到,大家纷纷猜测大概是野猪进了校园,随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们10个人也就两两相拥安心的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铃声刚响不久,便听见门卫阿姨在惊叫:“啊,你们五栋一个女孩子摔死啦!”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穿衣,感觉自己就那么瘫软了下来,原来那怪异的声音是从楼上摔下来的女孩子已无力呼救时的呻吟。
听说早上被发现的时候还是一丝气息,不过,送到医院之后到底还是没能抢救过来,如果当时我能警觉一点,她不至于穿着T恤和短裤在我们的窗户底下从半夜躺到凌晨,如果早一点施救,她应该不会死掉,从此我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当然,生活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没有假设,也不能重来,所以才会处处充满遗憾与懊悔,而人们又往往在懊悔中错过现在,不断的徘徊在这恶性循环之中。
后来,村民叫了打渔的人用鱼网才将孩子打捞上来,结果不言而喻,程毅一直情绪不佳,大概是因为没救到人而深深自责吧,他说队里有急事,连晚饭都没吃就要赶回深圳,对于军人和警察对命令的绝对服从,我早已了解,所以没有任何异议。
“亲爱的,别难过了,有些事情你也是无法控制的。”见他一路上飙车沉默不语,我只好淡漠自己的忧伤安慰起他来。
他依旧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子,柔弱无力的说道:“枫儿,那池塘里淹死过好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