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一家不大的酒楼,点了两个菜,两坛子酒,他俩谁都没有说话,只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没过一会儿小利就趴在了桌子上。
江梦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想喝,一只手抢过酒杯,来人一饮而尽。江梦月醉眼朦胧的看着来人,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叫道:“顾念修,顾公子。”
“你喝多了。”顾念修的脸色不虞。
“顾公子不懂了吧,‘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看,他没有烦忧了吧?”江梦月指指醉倒的小利,笑着又要倒酒。
顾念修拿过酒坛子,一饮而尽。
“顾公子,好酒量。但是你想喝酒让人拿不就好了,喝我的酒作甚?”江梦月有些酒醉了。
“若是为了不值得的人伤了自己,那是蠢;若是明知犯蠢还要伤心,那是笨;若是不能让自己痛快了,那是傻。你真是蠢笨傻。”顾念修说这话之前塞给了江梦月一粒醒酒丸。
等江梦月酒醒了,便清楚的记得顾念修说的这话,她虽然生气,可是还是把这话转告给了小利。小利沉默,他懂公主的意思,他也知道公主也是被商美心伤着心了。他更知道自己犯错了,和公主出去居然自己醉得不省人事,若是公主因此出了什么事,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一切的伤痕需要时间来愈合,小利不知他的伤痕需要多久才能好,但是他不想自己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公主说的对,自己堂堂男儿,不能变成蠢笨傻之人。
“公主,小利以后再也不喝酒了,酒是逃避之物,而男子需要的是面对。”相视而笑,彼此都懂得了笑容背后的成长,而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知不觉皇帝已经在安王府住了月余了,江天瑜让人带了很多水果给皇帝,顺便给江梦月带来了一封信,信里说了皇帝出宫的原因竟是和皇后不睦。江梦月很奇怪,帝后向来恩爱,怎么会不睦呢?江天瑜没有细说,毕竟这是自己的家事,不便多说。不过细想想也是有迹可循的,皇帝来了安王府这么久,皇后竟一次也没派人来问安。倒是愉妃着人来的勤些,送衣物,送用品,送吃食,好不关心。
江梦月约莫着皇帝也该回去了,总住在臣子家里也不像话啊。果不其然,曹婉儿来了日暮阁闲聊,说起了三日后江承恩起驾回宫的事情。自然是要带着商美心的,这些日子商美心贴身伺候皇帝,无微不至,看皇帝的样子竟也十分喜爱她。
“听王爷说,要封她为夫人,赐居祥泰殿。”安王妃有时也是很八卦的,江梦月对宫殿不是很熟悉,可曹婉儿熟悉的很,这祥泰殿离天佑殿不远,风景秀丽,殿内富丽堂皇,虽长久不住人,可是皇帝已经命人修缮了,可见对商美心的喜爱。
江梦月其实很奇怪,商美心不算是绝色,而江承恩也不是好色之人,怎么他们二人就会一拍即合了?再说帝后恩爱多年怎会不睦?江承恩这次出宫真是蹊跷。蹊跷的还不止这一桩,傍晚皇帝和商美心出去游玩去了,江承怀想跟着,可是被皇帝拒绝了,只是同江承怀借了府中官兵。安王府中的官兵有二百人,是皇帝特许的,要不怎么说安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皇帝带了三十人悄悄从后门走了,江承怀不可能不派人跟着,而江梦月也派了暗卫跟随。虽说好奇害死猫,可是江梦月还是起了一窥究竟的心思。不为别的,就为了江天瑜。江天瑜信中虽然没说,可江梦月还是感受到了她的担忧。
江天瑜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父母的疼爱,并没有让她恃宠而骄,而是长成了世间最美好的样子,她美丽、善良、单纯。江梦月喜欢她,她仿佛是那个没有缺点,自己想成为的样子。守护她,就像是守护自己心中那小小的美好一样。
夜已深,府兵抬着受了重伤的江承恩回了安王府。消息立刻被封锁,没有惊动御医,安王寻了珍玉前来看诊。
珍玉在房里待了半个时辰才出去,看着安王摇摇头,伤势太重,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安王眼睛红红的,紧握双拳,突然一阵晕眩,众人忙扶着他坐下。
“王爷,寻御医来会诊吧?”王妃问道,如果皇帝死在了安王府,那他们一家必定在劫难逃。
江承怀让所有人去了外面等着,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人。突然江承恩从里屋内走了出来。除了江承怀所有人都呆住了,皇帝笑了笑,“承怀,跟他们说说吧,这屋子里的都是我相信的人。”
原来这是皇帝布的局,太后勾结朝堂之人想夺权,于是皇帝将计就计,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是向着太后的。今日这一场刺杀,想必是筹谋多日了,若不是替身在,恐怕江承恩凶多吉少了。
江梦月了然,恐怕帝后不睦也是布局中的一环了,让江天瑜白白担心了一场。
“陛下,太后必定要您回宫的。”曹婉儿想到就脱口而出了。
重伤,接回宫中医治,是死是活就是后宫最有权势的人说的算的了。
“梦月,你愿跟我回宫吗?”江承恩的一句话,说愣了一屋子的人,江承怀吃惊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哥,这么危机的时刻让亲侄女去冒险吗?
“陛下,梦月什么都不懂,去了也是无济于事。”江承怀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去冒这个险,皇宫中人,各怀心思,他不能让江梦月陷到那步田地。
江承恩没有说话,只微笑着看着江梦月,江梦月不知道皇帝的心里在想什么,可她突然看见皇帝右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这玉佩眼熟的很。
江梦月一笑,“陛下,梦月去了能做什么呢?”
“是啊,她一个闺阁女子,都保护不了自己,还能指望她杀敌护君吗?”曹婉儿是真心疼爱江梦月的,现在的声音都不若平时的稳重了。
“到了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吗?”江承恩一顿,看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江梦月脑中飞速旋转,这皇帝是在诈她还是真的知道。其实她也没想瞒着谁,只是在安王府的日子太过安逸,也没什么让她出手的时候。可她不想卷入朝堂的是是非非,宫斗剧看的不少,论脑子她江梦月连个小宫女都比不过。就太后那个段位的,还不把她生吞活剥了,到时候真是哭都没地哭!
江如轩眼中的光芒江梦月是看懂了,他恨不能现在就试试她的身手,可江如轩回头对着皇帝说道:“陛下,我二姐平时大门不出的,她连刀枪剑戟都分不出,怎么能有您说的那么厉害呢?咱们还是研究一下下一步怎么办吧。”
江承恩眼中的了然,让江梦月惊讶,难不成皇帝是山海的徒弟?不太可能,江天瑜说过,太后不喜欢习武之人的狠戾之气,所以江承恩和江承怀都没有练过武,孙子辈的也只有江天瑜的弟弟,周国太子江如冀习武,而他师从大将军顾磊雍。
可江承恩能拿到山海给的玉佩,说明两人关系不一般,难道是皇后?若是皇后那江承恩知道江梦月的底细就轻而易举了。
“陛下,我愿意随您回皇宫。”江梦月知道自己和安王府是一体的,若是皇帝遭了毒手,安王府也不能独善其身,倒不如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再想后招。
从皇帝的房间出来江梦月直接跟着江承怀去了书房,江梦月知道他想问什么,所以直接一五一十的坦白了。江承怀从一开始吃惊到后来木然,他只问了一句:“她是恨透了我了是吗?”
江梦月没有回答,她叹口气:“我从小学的东西都是我自己喜欢学的,也是极其有用的东西,母亲只是想让我有自保的能力,我不觉得苦,真的。”江梦月说完走出了书房,此时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像极了当年骄傲的庆妍。
当年甜蜜的江承怀和庆妍也曾经憧憬过未来,若是生了男孩定要让他学武,成为一代大家。若是生女儿,就只宠着,捧着。而如今他们的女儿却。。。
江承怀拿起了书桌上一本书,打开其中一页,里面夹着一张小像,是头上插着一朵桃花的庆妍。江承怀此时此刻竟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娶了庆妍,为什么不跟着她浪迹天涯,也后悔为什么要写信伤她的心。其实当初写信那么强硬要接回梦月,也是因为江承怀想着,庆妍那么爱孩子,肯定会跟着孩子来的,哪怕让他看一眼,他也心满意足。可是过了这么久,庆妍没来,他想她是恨透了他,再也不愿看他一眼了。聪明如江承怀也有为了爱人这么幼稚的时刻,他苦笑了一声,笑自己酿的苦果也只能自己吃。
第二日,太后的大队人马就来了,不容分说带走了皇帝。紧接着太后下了旨意让江梦月进宫陪伴受了惊吓的江天瑜。本来进宫江梦月不打算带任何人去,可是珍玉执意要跟随,也只能一起了。珍玉更是一个简单的人,江梦月只能把此行的危险加强了几倍说给了珍玉,没想到珍玉看的透彻:“我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哑巴,一个没有心的人就行了。”
到了皇宫直接去了江天瑜的寝宫,现在一切都在太后的掌控之下,就连皇后都不能随意走动。而皇帝由商美心照顾,日常起居只能回报给太后。
“月儿,父皇是怎么受伤的?”江天瑜听到了皇帝受了重伤的消息,又不能去探望,忧心过度,如今很是憔悴。
“你放心,皇帝肯定会平安无事的。”江梦月不敢据实以告,谁知道江天瑜的身边有没有眼线,还是小心为上,这可是丢性命的大事啊!
回宫月余,皇帝的身体没有什么起色,不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瑞秋一时半刻也不曾离开,商美心却是多了一些别的心思。这时太后却招了专看妇科的徐御医来了殿内,为早已等在殿内的商美心看诊。过了不久,太后懿旨封商美心为宜妃,赐居钟意殿。
钟意殿离皇帝的寝宫和天佑殿都很远,可是却离太后的天禄殿很近,太后派了不少的人照看商美心,每次出行都是一堆人围着她,生怕她出了什么闪失。江天瑜不懂为什么太后那么喜欢商美心,整日里也只见她。江梦月的心里有了计较,喜欢不至于,大概是利用吧,或许是商美心怀孕了。难不成太后还想另立储君?这个想法有了之后,江梦月就有些坐不住了,若是另立了储君,那么自己这一大家人都要性命不保了。
夜晚,珍玉和江梦月悄悄去了皇帝的寝宫,此刻除了门口的守卫森严,其他的一个伺候的都没有。江承恩坐在床边,给躺在床上的“皇帝”喂水。对于突然出现的珍玉和梦月,他没有惊讶,这个时候能来这里的也只有探子和自己人了,而只有自己人才会冒险进到殿内。
江承恩没有说话,放下手中的杯子,给“皇帝”盖好被子,伸手摁了一下枕头下的机关,床边上的架子突然动了,他率先进入暗道,顺着暗道进入了一间密室,密室里是忙碌地瑞秋。
瑞秋起身行礼,没有诧异跟着而来的珍玉和江梦月。“陛下,这是江院首送来的急报。”
江承恩拿过急报,仔细看了起来。江梦月却打量着这间密室,密室不大,倒像是缩小版的天佑殿主殿。
“月儿,看看这个。”江承恩把急报给了她。
字迹眼熟的很,是江青辰?江梦月有些不可思议,她抬头看向皇帝,皇帝笑着点点头。江梦月心里翻江倒海,这个江青辰真是给了她一个接一个的惊讶。密报中写的都是周国朝堂上的事情,还有一些官员的私下活动。
“月儿,我知道让你来帮我,承怀心里有怨气,他是想让你过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的,”江承恩又从书架上拿起了一封信递给了江梦月,“你再看看这个,你是周国的公主,也是海神国的郡主,自然不能独善其身。”
江梦月奇怪,怎么又扯到了海神国,谁知打开信一看,立刻气的双手紧握。
原来信是僰国国师写给周国太后的,顾太后居然和僰国达成协议,由她控制周国朝堂,推下江承恩,僰国大军压境迫使周国就范,立商美心腹中胎儿为皇帝,她暂代皇帝听政。一切完成,到时再联合出兵围了海神国。
“果然。哼,好大的口气。”江梦月猜的不错,商美心真的怀孕了。
海神国物产丰富,又是海上贸易的中枢,夺了海神国,那以后僰国就摆脱了穷困的日子了。僰国地处北边,一年中大雪封国的时间就有三分之一,地大可是物薄,这些年不断的侵犯周国和封国边境就是为了生活物资。僰国人体型普遍高大,性格凶狠野蛮,被周国人称为蛮人或者蛮子。现在的僰国国君是萨纳瀚,他为人狡猾,僰国这些年在他的统治下过的颇为不错。听说他的母亲是丰国人,这个女人也是一个奇女子,被僰国人掳了去,竟没有成为女奴,还嫁给了萨纳瀚的父亲,她的很多主意都给僰国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萨纳瀚的父亲很是宠信她,更让她的儿子成为了国君,如今在僰国也是唯一的太后。
江梦月突然感受到了江承恩的压力,真是内忧外患啊。
“陛下,您想让梦月怎么做?”这个时候,江梦月只能和江承恩绑在一起了,他不能倒。
江承恩突然摸摸她的头,“难为你了。”
随后江承恩给了江梦月一块血玉扳指,“明日,若你在皇宫中看到有人戴着一摸一样的血玉扳指,他就是我们自己人。”
“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