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有点儿冷,木青欣用温暖的手抚着手臂,可身上怎么都暖不起来。
她看了看四周,寂静无人,耳边隐隐传来一种虫的叫声,再时不时吹过一阵风,路边的树就开始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黑夜中摇晃。
周围阴森的环境让木青欣更冷了,她决定不找了,回家。
回到家,洗过热水澡,喝了一杯牛奶,吃过床头桌子上的药,木青欣上床睡觉。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长时间,木青欣都没有一点儿睡意,她开始怀疑那药是不是过期了。
她习惯性地曲腿,双臂交叠护在身前,蜷在了大床的角落里。
半夜,家里很安静。这安静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木青欣的心上。渐渐的,她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了。翻个身,手指碰到了左手中指上的戒指,犹豫一会,她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先开口:“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小爱走了,我一个人睡不着,你过来陪我住几天吧。”
他沉吟一会儿,回:“好。”
“不着急,开车注意安全。”
“嗯。”
十分钟后,木青欣听见了开门声,接着是海螺风铃声和沉稳的脚步声。到了卧室,又是一阵风铃声。
木青欣没有睁眼,等身边有人躺下来就伸手去抱住了他温暖结实的手臂,紧紧地搂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又温暖的气息,木青欣这几天浮在半空的心,终于有了依靠。
秦字新用另一只手把木青欣护在怀里,又一直抚着她的背,柔声说:“好了,我在。别担心,我在。”
木青欣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木青欣悠悠转醒。她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舒心了,以至于连秦字新什么时候去上班的都不知道。
洗漱过后,木青欣把和小爱有关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放在了储藏室的角落里,确保了自己不会轻易看见小爱的影子。
中午,她做了一顿非常丰盛的大餐,似乎是想要以此为一个新的开始。可这所谓新的开始,不过是让自己回到之前没有小爱的生活。
她非常平静地吃过午饭,平静地做家务,平静地开车去上班。
到了公司,她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员工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她问助理:“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
助理是个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听木青欣这样问,她竟微微哽咽,好一会儿才说:“还是让季总跟你说吧。”
木青欣心下奇怪,去往季向荣的办公室。
一路上经过很多同事,他们都向她打招呼:“青姐好!”木青欣微笑着答:“好。”
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木青欣敲了三下门,听到里面响起声音:“进来吧!”
推门进去,季向荣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整理文件。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对坐在对面的木青欣说:“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忙成什么样子了,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我帮你处理了这么多文件,你可得请我吃饭”
木青欣笑了:“行,请你吃饭。这几天辛苦你了。”
季向荣:“有了你这顿饭,再辛苦都值了。”
木青欣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会儿,季向荣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只得先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季向荣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抚着额头撑在桌面上,语气严肃起来:“还记得上次跟你说的盛老的孙子回国的事吗?”他抬起头直视木青欣的眼睛,“盛远爱,就是盛老的孙子,做了总部的执行总裁。”他顿了会儿,才接着说,“他看了你的资料,想让你去总部给他当特别助理。”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调令已经下来了。”
办公室里一时静极。
木青欣伸手接过调令,一边翻一边问:“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下午。”
“怎么不告诉我?”
“你难得请假,应该是有急事吧?我帮不上忙,也不能去打扰你。”
木青欣翻文件的手顿了一秒,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怎么知道帮不上忙?”
季向荣笑得很坦然,“如果需要帮忙你就直接说了。”
木青欣突然心中一酸,失落和伤心漫过心头,又有一点无奈和失望。可这又不能怪谁,季向荣又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只是单纯的认为两人是难得的知己。其实如果他们真的只是知己,季向荣非常合适。可木青欣喜欢他,这份知己的感情就变成了一种折磨。人都是贪心的,她也不想只以朋友的名义陪在他身边,她想成为和他共度余生的人,但是他不喜欢她,她就不敢表露除友情以外的感情,因为一旦表露,两人的关系会非常尴尬,他会为难,最后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了。现在经过了小爱的事,她彻底明白了,不该留住的终究留不住,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就在他身边其实已经很幸福了。
她只好整理心情,也坦然地笑:“还是你懂我!”
又翻翻调令,看见了调职日期,“怎么这么着急?”
“不知道,听说盛远爱前两天刚回国,第二天就办理了入职手续,隔天就去上班了。可能刚上任,着急在董事会上站住脚。”季向荣帮忙分析,然后开始哭嚎,“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咱俩搭档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撑不住啊!”
“你肯定行,这又不是一开始刚上班的时候,这几年你的成绩大家都知道,还有谁是不服的?不都对你敬爱有加么!”木青欣把声音压低,“况且,现在又和之前不一样了,你交了女朋友,咱们整天见面你不怕她吃醋生气啊?”
季向荣想起女朋友,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眼神里满满都是甜蜜,甚是欣慰地说:“这你不用担心,我早和她说了咱俩的关系,她很理解也很支持我,她说咱俩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就等不到她了。”
木青欣面上不动声色,只鄙夷地看着他,“咦”了一声,一幅控诉他虐单身狗的表情。
季向荣看她这样,把视线转到了她的左手上,“不要这样的表情看着我,你都订婚了,我只是刚刚找到女朋友,谁更惨?!”
木青欣摸了摸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调侃季向荣:“我们一年见不了几面,哪像你上个月刚确定关系就天天腻歪在一起,我狗粮都不知道吃几百斤了!”
季向荣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想起来女朋友温婉可人的笑容,就变成了痴痴的傻笑。
木青欣看着他的笑,说实话心里非常难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鼻子一酸,很艰难的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哭了,从九年前妈妈去世后,就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秦字新常常对她说心里难受可以哭一哭,哭出来就舒服了。可她没有哭,九年来无论遇见多么困难的事她都没有哭,不是不想哭,是根本没有眼泪要流出来。终于在九年后的现在,她有了想哭的冲动,其实哭一哭也挺好的,只是不能现在在他面前哭。
因为泪水来得太突然,木青欣用了很长时间才强迫自己恢复正常,所幸季向荣一直沉浸在和女朋友相处的幸福回忆里,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寻常。木青欣把季向荣的神志拉回来:“不要这样笑,又开始撒狗粮了,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分心。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回去整理东西了。”
季向荣看着木青欣,竟像是有点紧张,“到了总部不要紧张,按照平时上班那样就可以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就问我,我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木青欣轻松一笑:“我是谁啊,用不着这么担心。走了,回见。”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木青欣就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想动。
过了会儿,手机响了,是秦字新发来的消息:下班我去接你。
木青欣没有回复,把手机放下,起身接了一杯水,喝完后开始整理东西。
下午六点半,木青欣站在路边等秦字新。她脚边放着一个箱子,肩上挎着一只黑色的包,米白色风衣宽大的衣摆在秋风中瑟缩。她正拿着手机看季向荣发来的盛远爱的资料。
因为看得很专心,她没有察觉到有一辆车从面前驶过后在不远处紧急刹车停了下来,然后从车上走下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木青欣只听到有人用一种极为欢快兴奋又带点紧张的语气喊自己的名字:“木青欣!”
这声音让她心尖猛然一颤,转头去看,就见逆光里的身影向自己跑过来。
这是木青欣和盛远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