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将雨未雨,泛起凉风在夏日里让人舒适。
南天京城外官道上行人稀疏,三人高马缓行。
男子玄衣,身量适中,圆脸随性,扎一条黑色发带,带尾随风飘逸,一副微风拂我我自洽的舒适闲散神情。
身后两位女子,一位白衣、一位赭衣,俱头戴垂纱竹笠,身姿挺拔曼妙,只看背影,已算一等美人。
“范有道,入城后住在哪里?”赭衣女子问道,满脸疲惫。
青阳新一代翘楚面露喜色,驱马来到女子左侧:“师姐,我听我师父说,南天京分观弟子众多、香火鼎盛。我是没事,不过你和洛师姑住在里面肯定多有不便。你看,咱们去城内繁华街巷找个素雅客栈如何?住的舒适,还方便游览这天下第一城。”
“好啊。”
赭衣女子回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看向白衣女子,见对方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玄衣男子脸上笑开一朵花:“好嘞,一会咱们就去尝尝那吹上天的四海楼。”
“兄台,请问咱这南天京,哪里最热闹繁华?”入城的范有道在一处酒楼门口问住一位伙计。
“公子是住店还是游玩?”
“既住店又游玩。”
“那公子一定要去银水巷了,包公子满意!”
“梧桐苑?”
范有道一眼就看见一座大气素雅的楼房,站在门前张望,引出来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问道:“姑娘,咱们这里是客栈么?”
“是的,四楼和五楼。”小姑娘眨着大眼答道。
“太好了。”
范有道回头问道:“师姐、师姑,这里如何?”
二女见楼内精致干净,点头应允。
进入楼内,范有道见厅内屏风假石、挺拔盆栽、活水锦鲤,好奇道:“此家客栈不一般。”
小姑娘一脸得意:“漂亮吧?这一楼是茶室,给客人们闲谈喝茶的。”
范有道一翘大拇指:“贵店东家有风致,有点子。”
“那是,我们这里可受欢迎了。”
听见东家被夸,小姑娘更开心了,眼睛咪咪的问道:“一间房?还是两间?还是三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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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楼是南天京顶尖的酒楼,昌鱼是南天京的特产,四海昌鱼是南天京的招牌菜。
三楼临街的窗台,范有道给对面斟满茶水,眼睛还是不知道往哪里放。
连续数日奔波,让两位女子在住下后就钻进了澡堂,洁净青石砌造的澡堂让二人甚是满意。
范有道在一楼足足等了半了时辰,才看见白衣女子姗姗下楼,忍不住说了一句洛师姑真不愧青阳谪仙,惹来一记斜眼,范有道摸了摸脑袋,讪讪笑了起来。
紧接着笑声戛然而止,俊朗道士张着嘴巴看着缓缓而下,换了另一身赭衣的女子。
面庞白皙红润如瓷,身形苗条慵懒似柳,随意挽了个发式,双眉描的弯曲柔和,前些时日的清冷气质无影无踪。
这种反差让白衣女子都愣了一下,看向身侧道士,果然与猜想中一般无二,张着嘴巴,直着眼珠,傻愣傻愣。
白衣女子轻叹一声:“有道,点菜了。”
“哦。”范有道回神应道,眼神瞥了一眼临窗而坐的赭衣女子,见对方一直盯着窗外,并未发现自己丑态,内心松了口气又些许惆怅。
四海昌鱼、青葱豆腐、盐焗青笋、红烧乳鸽。
范有道点完几样招牌菜式。楼梯口噔噔上来一位说书老人,嘻嘻哈哈朝着四周点头作揖。
菜一道道上齐,楼内也座无虚席的时候,说书老人一拍惊堂木,说起了近期江湖轶事。
“先说这佛子入京。游历三道十州后,金坨佛国佛子终到天京。自咱们前几天说到佛子在五台讲经时天降佛光,溪水猛涨之后,‘天佛传人’的名号可更加坐实了。谁知在天京城外与接引的岷山参华寺雲帆长老起了争胜之心。佛子座下随从,那密宗第三高手塔答上师与雲帆大打出手,要不是一灯大师出手平息,今儿就能给大家伙说得再热闹点了。”
“你这老头,就不能将那原因经过打探清楚再来说?”一位大汉笑骂道,引来阵阵附和。
“雲帆长老年纪轻轻却不怕那密宗塔答上师,真是少年英才。”
“说不准是佛子故意试探,毕竟参华寺乃中土佛门首寺,雲帆又是一灯大师最得意的弟子。”
“佛家禅理武功切磋也是常事,无伤大雅。”
范有道夹了一口昌鱼,看向白衣女子:“洛师姑,雲帆那漂亮和尚真的那么厉害?逗留咱们青阳的时候,你没试探试探他么?”
洛清流盯着昌鱼,好像寻思着该从何处下筷:“你比我厉害,为何没去试探?”
范有道干笑一声,眼光瞥向赭衣女子,对方吃了几口之后就一直盯着窗外。
顺其视线看去,对面也是一家酒楼,同是三楼窗口处,也坐着一位赭衣人。
让范有道不爽的是,那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侧脸很好看的男人。
惊堂木又响一声:“再说名唤庄楚的奔雷枪传人,自及兰江上一战成名后,最近又干了一票大的。在东海流铁城,一人一枪挑翻盈海镖局四十余人,老把头郭东南被钉死在院内木桩上,两儿子也死了,不过妻女孙子倒是幸免于难。”
人群中惊叹讶异声哗然响起。
“及兰江一战,不都是说这位枪仙传人貌美知礼么?怎会如此恶毒凶狠?”
“说不定是寻仇。”
“盈海镖局也是流铁城数得上的大帮会,这位枪仙传人如此了得?东海流铁城坐视不理?”
“具体缘由老头子也不闻真切啊。”
说书老头喝了一口茶:“只是听说流铁城霍南山正在追拿枪仙传人。”
说书老头放下茶杯,继续说道:“还有一事,也是近来轶事。据闻贵州紫竹门门主女儿在酒楼与一蒙眼女子起了争执,吃亏后紫竹门高手尽出,在城外竹林伏击,那百竹阵也是号称启一之下无人能,结果凄惨落败,门内高手伤了七人。”
“难道是过了启一的宗师高手,怎么感觉一下子冒出来好多高手?”
“还都是女的,这蒙眼女,还有那枪仙传人。”
“那蒙眼女毫发无损么?”突然楼梯口走上来一位翩翩公子,笑眯眯的问向说书老头。
“好俊的人儿。”楼内男男女女心里同时赞了一声。
说书老头愣了一下:“据说那女子未出手,是同行的一个不停咳嗽的肺痨鬼干的。”
“看来这位肺痨鬼无疑是位高手了。”翩翩公子听完笑意更浓,四周打量起来,好像要找个落座位置。
临近的一位女侠见状,屁股挪开就要伸手招呼。
翩翩公子径直走到窗边,一脸真诚的问向范有道:“这位兄台,可否在此稍座片刻?这桌酒菜,算我的。”
也不等回答,就坐了下来。
范有道猛地转头看向对面,内心冒了句粗口,这小子,就是方才对面窗口之人!
洛清流看了一眼翩翩公子,继续低头挑着昌鱼。
虞江海则是盯着这位翩翩公子,眼睛眨也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