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齐逢起了个大早，来到信州城。
寻到李家铁铺的时候，没来由的涌起一阵亲切感，这是母亲娘家的铺子。
时间尚早，伙计们哈欠连天的搬运整理着器具。
“客官要刀啊，请这边来。”
“想要好刀。”
“我们是流铁城的铺子，流铁城客官知道吧？我们是大炎最大最好的铺子了。”
昨天齐放嘱咐他，如果银子够，就去铺子最里面挑，好货不在外面。
要说银子，他离开春都的时候嘱托三哥变卖掉自己所藏，前些时日已经寄了过来，盛如海还添了一些，有近三千两，尚算充裕。
“掌柜的，这位客官看不上外面的刀，交给你了。”接引的中年汉子喊道。
要不是这一喊，齐逢都没看出来一直坐在门口抽烟的伙计模样的汉子就是掌柜的。
一身打铁短装的掌柜磕了磕烟斗，打量了一下齐逢：“公子要多好的？”
比前堂少的多的兵器陈列在二进院子的二楼，刀剑枪弓样样俱全。
“左面是剑，右边是刀，公子且看。”
齐逢站在刀墙前扫了一眼，就看中了左上角的一柄，掌柜的看见对方眼神，说道：“公子，这刀可贵的很。”
“掌柜的一直在这铺子么？”
“二十年了。”
“这铺子一直都是东海流铁城的么？”
“自然。”
“我看下此刀。”
鞘通体青黑，拿在手中有相当的分量，刀柄较一般的刀要长出少许，刀身也长出一块。通直的刀身，单侧开刃，刀尖斜切，泛着青黑冷光。
“这是海底靑砂铁所铸，即坚固又有韧度，虽比不了天下有名的神兵，但绝对算一等好刀。”
“听说东海流铁城大多用刀？”
“自然，天下制式刀器，我流铁城第一的名头当之无愧，即使是有名神兵，也锻出过好些把，不过神兵材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霍麒麟霍大侠的断海，可是神兵？”
“自然。”
掌柜的使劲吸了口烟，眯起眼睛问道：“公子是来买刀的还是？”
“自然是买刀，流铁城盛名已久，心生仰慕，故多问几句。此刀何价？”
“一千两。”
齐逢着实吃了一惊，自己用的那枪是三十两一把买的，刚才前堂的刀器大都五十两上下，这刀居然要一千两。
掌柜的说道：“公子说是要好刀，然后又挑了把贵的，好眼力。实不相瞒，海底靑砂铁稀少，即使我流铁城，一年也锻不出多少，这两把刀是前些日子刚铸造出来，恰好我回去补铁精，才捎给了我。公子如果觉得有些贵，可以再看看别的。反正这样的刀，抢着有人要。”
齐逢笑了笑：“掌柜说两把？”
掌柜的挪开身子：“你看看这把，是不是和你手中那把一模一样？”
齐逢抽出一看，果真一模一样，只是缩小到六成大小。
“管家和我说，铸刀的大师傅拿到这块青砂铁的时候，就是两根连在一起，如此大块的砂铁也是难见，就直接铸了两把一样的，大块铸大的，小块铸小的，说是随缘。”
齐逢将两把刀都揽在腋下：“两把都要，能不能便宜些？”
掌柜的吃了一惊：“公子这是？”
“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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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练双刀？”
齐放看着石桌上兄弟般的两把刀：“刀是好刀，但是双刀可不好练。”
齐逢问道：“看着都喜欢，就买了，练双刀？不是说双刀双剑的都是末流么？”
“嗤。”
齐放嗤笑一声：“笑掉大牙，不入流的高手们看着近百年来用双手兵器的顶尖高手越来越少，就编出这么个调调，也就你们这些更不入流的才信。来，齐叔和你说道说道，青竹，拿壶酒来。”
槐花树下，中年男子饮尽一杯，说道：“这百多年是江湖大澎湃的百多年，五行内功心法的普及是最大原因。在之前，武夫们走的大多是经脉之法，修炼缓慢，极难大成，那个时代，三十岁之前过七境，已算人中龙凤。”
“那我要是在那个年代，也是高高手喽。”青竹在一旁拍手道。
“你要是生在那个年代，就是现在的枪仙传人或者潜行都山鬼。”
“潜行都山鬼？不是潜行都无面么？”青竹瞪眼问道。
“山鬼是近来崛起的年轻高手，还是个女的。”
青竹一脸羡慕的说：“为啥感觉最近江湖上多了这么多女高手啊，前几天不是说洛山青阳新一代的选礼弟子也下山历练了？里面就俩女的！”
齐放道：“好像新一辈的年轻好手们女人是多了些，阴盛阳衰的一代啊。”
青竹拍着手笑道：“还有我们小姐，啥时候锦鲤榜上过半都是女人，看你们脸往哪里放？”
齐放看了眼齐逢道：“那是他们这辈人的事情，我们这代，没给男人丢脸。”
齐逢扯了扯嘴：“青竹，等你齐哥哥成了锦鲤榜第一，把那些女高手们都变成你齐嫂嫂，面子就回来了。”
青竹扁了扁嘴，嘟囔了一句，应该是臭美之类的。
齐放慢悠悠的说道：“五行功法是百余年前夔山龙虎老天师和十方丛林老方丈二人总结完善出来的，这也是两派一直被视为武林渊源的重要原因。若说以前那些内功心法是高耸险峻的洛山，五行心法就是这易攀的信山，五行心法盛行让内力修炼较之前简易许多，二十几岁的内家高手愈加常见，不断积累下高手自然多了起来，老天师和老方丈乃造福天下江湖的一代宗师。”
见俩人听得认真，齐放继续说道：“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内力愈高则境界愈高，比如现在你我切磋，任你花式精巧，我一掌便可将你轰伤。五行心法的盛行带来武林内力水准的全盘提升，武夫们追求境界提升远远重于招式，渐渐的认为兵器只是内力外放锦上添花的工具，且专注一件兵器更容易引导和释放内力，所以才有了什么双刀双剑是末流的说法。”
“这么说来也没什么错啊。”
青竹说道，突然扭头喊了声：“小姐。”
红衣男装的小姐来到院中，披了件披风，衣帽遮住鼻眼，露出黑锦眼带的一角，说了声去趟后山，便走了出去。
“她的眼睛？”齐逢望着青竹问道。
青竹小脸成了苦瓜：“小姐自幼视力就不好，见不得强光，晚上倒是还好，白天看物件模糊不清，天下名医都看遍了，也没治愈，哎，不过我们小姐可厉害了，现在不用看的也行动无碍。”
齐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接着说，小青竹说的也没错，但是世间任何事情都从来不是只有一种道理。五行心法之外，经脉窍穴、精神力等修炼法门，艰涩难成，然一旦大成，成就非凡。比如剑圣顾云灿，走的就是剑修经脉的老路，比如咱家那个浪荡楼主，也借鉴了这个路子，而且，他用的也是双手剑。”
“楼主明明不用武器的呀。”
齐放一脸鄙视：“那是他学顾云灿，说不用兵器更帅一些。”
青竹想了想说道：“想想看，不用兵器都那么厉害，确实会很帅。”
齐放一抚额头：“你家楼主啥都帅。”
齐逢道：“那我也试试双刀，齐叔帮个忙？与贺楼主说说让我看下老派剑修的的心法？”
“他不给我这张老脸啊。”齐放哼了一声，想起来昨晚上说起这事来的时候，贺锦书那面无表情的拒绝，心里一阵气结。
“不过有个办法。”
齐放说道：“你求求小姐去，她可以随便拿。”
“好，有机会我问问，多谢齐叔。”齐逢站起身，郑重行礼。
齐放笑摆了摆手：“我不是常山那固执老头，原则忒多，看你顺眼，就和你说说，以后多弄点好酒给我就成。其实你不用担心内力修为的事情，担心也没个卵用，对不？内力这个东西，你知道是什么不？”
齐逢想了想，摇摇头。
“其实就是一股气，天生大力气的普通人，打起架来也远胜常人，习武之人是比常人多了这内里的一股气，自然更厉害。相传在久远古代，修习者们将此气叫做元炁，沟通天地，修仙飞升，那时的修炼法门五花八门，丹田凝气、炼丹养气、吞食异兽内丹、以魂养气的种种，最终结果都是一样。所以五行之法不适合你，并不能说其他的法子你不能用，你知道良又么？”
“天下第六的那个良又？”
“就是那个变态。他和旁人都不一样。”
齐逢一下来了兴趣：“是什么法子？”
齐放想了下说道：“反正是不一样的法子，以后再说。专心练刀吧，起码碰到差不多境界的，招式还是很管用的。对了，练双手兵器，需要分心而为，要是可以一心二用，效果奇佳，你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