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确定?”极沉重问道。
“十之八九,不得不防。”屺叹,“如若难以置信,可测他一测。”
“何如?”
“使冥火生。”屺缓道。
中原地界,围冥神二火,经久不退。其西塔镇外辉金矿,离冥火止三里,草木不生。荒荒漠上,孤身长拖斜影。
“这位兄弟,前方矿脉重地,不能再往前了。”看守拦住他。
他缓摘下斗笠,露一张英俊消瘦貌,取令牌递去,“我为太玄使者,派来助你们老板除去山坡冥火,还请兄弟放行。”
看守检查番,开了铁门,“进去吧!一路上辛苦了。”
“谢了。”央微颔首,步入锈铁大门。
烈日当空,木架起重重平台,沿山脉直上。不断有苦力来往,或携车进,或拉沉重矿车出,在巨大复杂的层层架构上下。
央乘上升降梯,掌梯那人吃力转着旋轮,木框缓缓上升,直至顶端。
巨大山脊直上,正面午阳炙烤,背面冥火嚣嚣,中央是炸开的深黑巨坑,根根绳索垂下深渊,山沿对面有一处升降梯,以灵石为动力。
壁上悬黄晶微弱照光,到约莫八十米深,支支木梁扩起无数矿道,错综复杂。望不见底。
站在坑洞边缘,竟有些发怵。央缓过气,小心步至对面,已有人在此等候。
“......除去这片冥火对吧?我尽力。”央道完,蓄势大喝。
“起!”央双手朝上举,地颤岩石起。
“破!”央双掌合一,岩石碎尘落冥火,忽噼啪作响,猛烈爆开,坠火星熄。
“大侠好手段!”管事大口称赞,邀央入屋共餐。
入夜,央已知矿场大概,方离。
夜路漫漫,醉酒痴迷,忽见远处火光星稀,忙赶近处,竟是不知何人沾上冥火,燃遍全身。
“救...救!”那人于火中翻滚,撕心裂肺呼喊,火已渗进血肉,五官狰狞裸露。
“别急,我速施法!”央取灵水、活木根、割指滴艳血,画驱魔阵于地,又忙念咒文。
那人忽不动了,眼珠翻白,血肉流黑水,长出獠牙,张牙舞爪朝央扑来。
央未作防备,被捉个正着,冥火顺身体烧来,央猛踢开尸人,叫骂道:“妈的,竟倒霉遇上冥尸体质!”
冥火漫上背脊,竭力痛苦嘶吼,慌把方才那些洒地上,站阵中念咒。
尸人只手爬起,又大口扑来,尸水浇得冥火嗤嗤妖曳。
央周旋,忍痛取剑,冥火突攀上剑刃,灼手红透,流乌黑脓血。央未稳手掌,剑脱落。尸人拾起仙剑,灵气逼人噬,尸人失了左手,剑黯淡失色坠。
他竟用嘴叼起,头脑始融化,模糊融稠冲向央。
央正大口喘气,咬牙将手经络割断,冥火集左手上,不再迅疾蔓延。又转身踢脚扬沙,右拳捏紧,尸人轰然炸裂,溅一滩黑色尸水。
央抬脚提剑,手接过,执剑沾血灵水,竖书'敕令神水'、画坎卦神河,口中念念有词,非神明一类,而是卦象神水。
阵散亮光,字画融,忽降神水,滋滋浇灭冥火,手已血肉模糊,露出骨骼。
央草草包扎,拖伤势离去。
屺立荒峰,远望情况,朝极问:“方才可否看清?”
“看清了。冥火势非往常般凶猛,竟未烧及心灵。”极眯眼望,静思索。
“你如何想?”
“无法肯定,却也值得怀疑。万一是那清河玉或是其他器物护住,不可轻下判断。”
“若是见了背上那道痕?”屺忽言。
“何处?”极聚灵眼中,眺望去,央背上那道烧痕,竟乌黑地被神雨侵蚀。
极沉思会儿,开口道:“照你说的办。”
屺淡笑,离去无话。
“你听说了吗?长老似要排查弟子,最近检查会严许多,小心点,别惹事儿。”
“真有人在太玄搞事?”
“你可真是迟钝,前阵子才刚有几人被抓去,连汪毅师兄都犯了条规,进了荒屺。”
“看守哥们说是贪了一笔钱财,造伪账,赃款不知去处。”
“毅兄可向来坦诚,是被何人蛊惑了?”
“得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算我们看错人了。”
“不一定,虽不让说,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听管事处的说,近些日子,有不少扬言要造反的,全被压下来,套个罪名,关进坤舆牢了。”
“坤舆牢?”年轻者拉住年长者,悄声问道,“那不是关大罪之人的吗?怎么有弟子进去?”
“嗐,你不知。有大佬在暗中控局呢,不然何以这般巧地,出现在一块儿了?”
“会是何人?”
“我觉得那汪屺,啊!弟子林琵见过汪屺长老!”林慌张作揖,又暗暗瞥眼年幼者,他这才反应过来。
“弟子季羡见过汪屺长老!”
“免礼了。”屺漠道,悄至林耳边,“小道消息,不可听信,你若要乱传......”
屺在脖颈上比划下,林吓得苍白,屺大笑离去。
“师兄,你刚才说屺......”
林忙捂住季羡嘴,尴尬笑道:“屺老英明一世,不可是那种人!我道听途说来的,乐乐就好,勿当真!”
林慌乱离。
“林武齐的儿子吗?哼,真是不争气。”极峰嗤笑。
“孺子可教也,依我看,止是风流惯了,开导开导,也不失一块可造之材。”屺饮茶。
“辉金矿明日送来吧?”极峰确认。
“明日正午即动身,由富社商会顺道遣送。至于盗匪,季杉死前举荐了他的徒儿济柯,让他去吧。”屺抿茶。
“哦?难得一回啊。”极峰饶有兴致。
“不多,只此一回,留给老朋友,却也还是混蛋。”屺苦笑。
“为太玄而牺牲,死去那些人,以后会好好祭奠的。”极峰哀伤。
“不说了,我去准备。”屺饮尽苦茶,转身出石门。
门外窄道,七曲八折,崖上生五六劲松,朝阳投三四时辰,无一心思赏两峰奇观。
拔石柱,饮酒壶,屺秃崖上逍遥书。
断流水,肆游雾,散尽一心迩岵入。
屺打嗝,漫步林间,灌酒无思,躺树下眠。
不知何时,日投身上,传嬉闹声于耳,起身望,竟有一湖泊静谧匿林间,雾气缭绕,使欲仙欲死。
两弟子取岸边石,夹手心,蓦地平平丢出,打着水漂,起七八波纹才落。
屺擦干涩眼,望风过林间,抚湖畔,雾扰飘荡,湖映光曳,如湖动荡般,只散起层层波纹。
屺大笑林间,背酒壶,不顾弟子异样目光,拾湖边石,欢跳归去。
风吹雾气湖欲动,雨起云天雷欲轰。
唯起波纹散涟漪,止落丝连迷人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