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老夫又活啦!”岳叁自然涌上喜悦,这一刻,叫做‘岳叁’的修士个体才真正重现于人间。
然后才是重又感受到痛楚,酸疼,僵麻,甚至不知何处来的,活力?等感觉。
还在这之后,他方才领会了眼前一幕的意味,他下意识要往后一缩,紧跟着他一急,又发现这具身体并没有听话,反而庆幸,忙出口道:“徒儿,徒儿你怎么了!?”
渐归完全清醒的岳叁不敢动作,孟续如今就摔在他的右臂上,他若是一动,孟续便要滑到地面上去了,而看他躯体面庞处处红肿,岳叁当然也不敢伸手去碰。
他差点一拍脑袋,但还是克制住,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修士吗,忙催动灵力出体,竟然没有什么意外,熟悉的土色灵力顺利出体,并且这一出体比起先前顺畅不少,似乎省略去一直以来的某些步骤,岳叁只是略感奇怪,又注意到另外一事。
“喔唷!老夫怎么这么黑!”岳叁吓了一跳,“不对,这不是重点!”
他发觉他的每个指节内中都像塞满了锈块,关节处像是多了什么不自然的凸起,硌得他难受,尝试些许,肢体也动得极为艰涩,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于是他干脆先放弃动作,全神注意起孟续来。
岳叁出体的灵力轻轻将跌倒的孟续推起,然后托高,他成了耷着手站立的模样,岳叁正待去观察,一下注意到自己眼前灵力的质量变化。
“咦,这等灵力!?!”岳叁惊疑一句,一头雾水起来,但也多了个心眼,准备待会儿好好研究。
“不对,我哪来的灵力!?”岳叁想起自己先前是耗空了灵力,但看清楚孟续如今的状况岳叁又是一惊,强自将这个疑惑按下。
孟续的皮肤分明是烫伤的模样,可此处哪里来让他能可烫伤的条件。
他又看到孟续跌到他身上的几处烫伤血肉因为受力压迫已经和衣服的布料粘在了一起,被烤干的血迹红了一块又一块。
岳叁一抖,灵力差点中断,他又重重一叹,感到十分揪心,道了一句:“徒儿啊!”
然后他马上动作,岳叁说不定是有应对危机情况的超凡天赋,平日里喜欢吹牛,没个正经,但关键时刻十分可靠,他很清楚,这粘起的部分,非得要揭去才行!
岳叁没有手软,就是这样的痛楚刺激孟续意识集中了过来,他也像岳叁需要一定时间清醒,那边岳叁又陷入了两难。
灵力虽然可以经由修士运使出千万变化,但它的本质当然不是万能许愿机。
“老夫可不会治病呀...”岳叁为难一句,孟续的表面状况只能是在高温环境中暴露过久导致,那么晕去应也脱不了关系,经岳叁机智的猜测,他觉得这或许就是因为凡人所言的中暑!只是他的情况明显更严重一些才是。
孟续体温还是有点高于常人,岳叁一咬牙,决定带孟续去最近的凡人城池了,并且速度要快才行!
就在这时,孟续发出了声音,“渴....”
他只觉得自己喉嗓里塞进了一团纸,戳得难受,他听到了岳叁的喃喃,终于安心之余还有一些小自得,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暗自庆祝了一秒,他觉得一定是他应对的办法起了作用,将师父救了回来,于是没了顾忧,便说出了自己当下最真实的感受。
岳叁一愣,转而大喜,道:“老夫这就给你去拿水。”
说着他试图起身,但身体却还是运转滞涩,他发动修士控制身体的能力,努力着动作起来,竟发觉如今躯体轻盈了不少,他没细思,就往外跑去,跑出一条长长的灵力连线,看方向,他是往厨房去了。
回来时直接提了两大桶清泉过来,那桶的提把看起来被捏得变形,右手又夹着一个瘪去了些的小杯子。
杯子对上孟续口时孟续又是一痛,但还是忍着喝了一杯又一杯,岳叁一看不是办法,又分神内视,准备再逼出一丝淡红色的血肉能量去帮助孟续恢复,但这一内视,他脸色顿时阴晴不定起来,他明白了刚才灵力以及其品质的由来,也发现自己丹田内已经大变样,根据他修行多年的经验,这分明是几十年来他望之却不及的逸气境界的表征,他竟然突破了?他怎么会突破了?
他又发现自己的躯体恢复了活力,这种状态在人世再赖十年丝毫没有问题,而随逸气滋养,这个时长还会只多不少。
岳叁马上想起本来要做的事,悄悄逼出血肉能量,藏到灵力里包裹住孟续伤处,这血肉能量于伤势果然有效,孟续体表的红肿渐渐淡去了些,血肉组织缓慢但可见的开始生长,但这之后,应该也少不得要褪去一层皮了。
“徒儿,稍微好点了吗?”岳叁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些了...”孟续点了点头,又问:“师父,你怎么这么黑?”
岳叁脸更一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黑,正待继续询问先前状况,突然发现掌心灵力输送断去,孟续没了托住他的力量,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而喝入的水也将他呛到,咳了好几下。
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回复,以为是灵力的力量,暗叹灵力真神奇呀,然后疑惑的看向岳叁,他知道这不会是岳叁故意如此,那自然又是发生了情况。
岳叁也低头看看张开五指的双掌,他操控血肉能量时没有注意灵力,此时再次内视,竟发现体内灵力就在方才又是空了,原来刚才起便一直消耗的是经过白玉能量点燃,还有余留的那部分灵力,而他自身的,则是只有已然逸气的基台不停的外钻丝丝缕缕,然后又透过丹田体表往外散去,永远不可能充盈的样子。
他一脸苦笑,知道这是为何——他的修士天衣已经破去了!
没想到终于突破,却又是这么一盆冷水浇下,他现在就像半个留不住灵力的凡人,除了可以感知灵力,真正属于他可以催动的灵力大概就只相当于练气三层的程度。
他暗自在百年打爬修行界的记忆里搜刮起来,这倒是有临时解决方法,想到便做,在孟续的疑惑目光里,他又解释道:“这是天衣破去了,不过无妨,徒儿助我按住鱼际与内关,再转阳池,我依次封住上星,天柱,紫宫三穴,这是我厚土功的道脉启转处,只要封住,便没关系了。”
说完后他依次为孟续指向穴位在处,在孟续连连点头并为他按住几处后他便开始一套动作,用不多的灵力封住了他所言穴位,这下灵力终于被压制下去,只留于道脉内,暂时不再外漏。
但这还是安慰孟续的假话,真实情况是,如果没有天衣存在,岳叁已经永远不能通过毛孔吸入并存住天然灵气,而灵力依旧会随时间从体表漏去,只是减少了许多,并且封住几处穴位的灵力也不是永远存在,一段时日便要重新补充,他如今吸收灵力,只能是由掌中门入,直接行道脉至丹田了,总的来说,岳叁此时已经是一个残废修士,除非如练气期一般,修炼全靠灵石,否则少了躯体的吸收,修为的提升将要减慢可不止一半。
而且天衣的作用显然不只如此。
作为捡回两条命的代价,不知道对岳叁而言亏是不亏。
“天衣可以恢复吗?”孟续想到岳叁先前体表淡黄色碎去的样子,又不太在意岳叁的肤色了,只是有些难过的问道。
岳叁一愣,天衣除了修士自破,平日都隐而不现,他所接触过的活着的修士也未有听过谁天衣破去的,他思来想去,还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迟疑道:“说不定是可以的,天衣来自于灵根,只要灵根未损,可能便会缓缓恢复。”
孟续默然的点点头。
处理一通后他又才问起孟续重点,便是他死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孟续连连叙讲,没想到岳叁听到一半直接锤他一下,让他痛哼一声,岳叁当然马上又后悔了,但却没表露出来,只气道:“想不到是老夫烧得你,徒儿,哎!你糊涂呀..”
孟续按着头,真的痛极了,他没有表情但眼含委屈的盯着岳叁,一滴眼泪滑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岳叁一下语塞,讷讷说不出话,只好干咳一声,别过头去,道:“老夫突破至逸气了,这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徒儿,要么你也敲老夫一下,我们就扯平了!”
孟续一愣,这才收敛住了一点点情绪,明明喜悦但还是刻意保持表情的问了一句真的吗。
岳叁点点头,孟续便在有一点小委屈的情绪里继续后一半的叙讲,小童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末了他又恢复了平常,问:“师父,为什么如此就突破了?”
说起这个岳叁又是连连苦笑,道:“可不是如此,个中惊险可了不得,听你一说我方才明白了,要知道灵力本来存在基台内,对筑基修士而言,基台也叫内丹田,筑基修至后期,便要让这灵气出来,内外丹田相合,才能得到更大储量,这更大储量之后便被划分为一个境界,正是逸气,突破至逸气,便是用各种方法让基台逸散出灵气,修行界中公认最安全的方法,自然是蕴养中不停锤炼基台,让基台的品质得以晋升得更纯粹,然后慢慢褪去老体和基台内灵力相合,让灵力也变得更为纯粹,此消彼长之下,基台凝萃而通透,灵气纯实而厚重,自然慢慢也就透开基台,晋入逸气了,和我这基台直接破开可不一样。”
说着他又对孟续形容了基台现今的模样,看孟续又是一脸担心,他又笑道:“不过这境界确实是实打实的逸气,待我灵力恢复完全,为师便是逸气期修士了!说不定如此形态,更容易晋入下一镜界呢?呵呵。”
“希望如此..”孟续喃喃着点点头,听岳叁继续道:“这自然和那白玉能量脱不了关系,我明白那白玉能量不能胡乱吸收,先前满身都是灵力,以它的特性便不可能进入到我的丹田内,没想到全身灵力空去,反而让它得到了机会,如方才说,本来应该是基台先晋级,然后慢慢褪去老体蕴养灵力,要走这么个过程,慢慢也就逸气了,但这白玉能量是直接点燃甚至烧熔了我的基台,这反应产生的能量一波波在我的基台内储存下来,成了不如白玉能量,但又比灵力更强的一种能量,相当于是我的灵力先晋级了,这存满之后它也不停,直接要去冲爆基台,就是顺序颠倒了一下,用晋级的灵力直接去突破基台!这下全看基台能不能承受,若是不能,自然是爆体而亡的下场,老夫在筑基期蹉跎了这么多年,倒换来一个还算强韧的基台,没想到老夫死后能量回体,会生出这么个变数,如今逸气,也算因祸得福吧!”
“师父先前晕去又是为何?”孟续稍稍思考,似是明白,马上又想到一点,可把他吓得不轻。
岳叁眉毛一跳,脱口便出:“老夫那是真的死了,后来活过来,应是因为那温度上升,便就是老夫的躯体在被煅烧,都说意识乃是神魂与躯体的桥梁,煅烧导致的剧痛刺激了身躯,唤醒了一些本能”,说到这里,他又一想应该不要让孟续知道自己真死了为好,但为时一晚,只得让语气上扬,补充道:“再加上老夫意志坚定,便才又回归人世!当然,后者才是其中关键,看来老夫的意志果然不一般,哈,哈哈。”
孟续看岳叁咂巴着嘴,捏着下巴如此说到,但终归是个好结果,他没让自己陷入纠结,又摸了摸身上的伤处,这下不是体内莫名的痒,体外也痒起来了,就像是招了讨人厌的小虫,此时终于卸下岳叁一事,他又有些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