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华端着新做的点心正要敲开莫子倾的房门,听见屋内莫子倾的声音响起。
“烟尘,你带上信先回宫里,告知父皇,青衣的伤已无大碍,我们不日便会动身离开。”
“太子,眼下即已无事,为何不与我先行离开,之后我们无需再与他们同行,回到中原,我们和慕太子怕是,,,,”
“之后的事,我不想提,你先回去给父皇报平安吧,至于我,虽然她已无恙,可是长路漫漫,这一路,殊不知有多少危险在等着,我只想,待在她身边,哪怕能护她一时也好,回到中原,她定于慕云景一起,我再想见她,已是太难了。”莫子倾的语气慢慢低落,门外的荨华脸色一变,莫子倾口中的她,她瞬间就知道是谁。
青衣姐姐,他喜欢青衣姐姐,担心她,一心想要护着她,他早已心有所属,而且,而且,慕荨华,你本就是一厢情愿,如今知晓他心中所属,是你最为敬重喜欢的青衣姐姐,你还有何颜面再去争取,你又怎么忍心另他为难,尽管他与青衣姐姐或许不能在一起,可是,他是莫子倾啊,都说莫氏男儿皆痴情,他必是喜欢青衣姐姐的很,才会愿意待在这里,一心想要护着她吧。
一行清泪滑落,荨华将手中托盘轻轻放至门口,脚下虚空的离开,一路上,遇见元离歌,她也未曾察觉到他与她问好,莫子倾挥挥手让烟尘退下,眼神看向门口,站起身,打开房门,端起门口放至的托盘,眼神悠悠,从荨华走进的时候他便知晓,如今,她听见自己的一番心思,想必,会放下了吧。
花玄一路怒气冲冲的走近,他刚去看过落海,妹妹依旧昏睡不醒,他恨不得杀了那个慕羽,若不是因为他,落海怎么会受这般苦,从小到大,他心中,一心只有这个妹妹,其实,他与落海并非同父同母,最多算是表亲,只因他父母双亡,花云族长可怜他,将他收为第二子,他从小心系落海,曾经,落海与慕羽初见,后来相爱,他苦恼了许久,后来慕羽离去,他心中是带着些许快意的,谁知如今,他去而复返,还将落海害成这样,可是父亲却不允许自己去找慕羽的麻烦,还要任他们快快离去,他心中憋闷不已
抬头,看见荨华失魂落魄的走近,他眼神一挑,这,似乎是慕羽的妹妹吧,花玄眼神一凛,慢慢靠近。
“姑娘,再往前走,就是我花云族长的私人领域了,你可别越了规距。”
荨华猛的一惊,停下脚步,慌乱的擦干脸上泪痕,看着花玄,记起他是落海的哥哥,连忙行礼。
“姑娘为何这般失落,一人伤感?”花玄面色不惊的假装问道
“哦,,我,我没事,多谢公子关心。”
“姑娘如此伤心,不放说出来,我花云族灵药遍地,族人热情,说不定可解姑娘之忧。”
“我的烦忧,没有人可解。”荨华叹气,眼神空洞的看向远方。
花玄不漏痕迹的上前一步,单手快速一挥,一把白色粉沫飘过,荨华便昏倒在地,他上前接住她的身子,转眼带着她消失不见。
昏暗的石榻之上,荨华昏昏沉沉,口中迷迷糊糊的喊着“子倾哥哥,莫子倾,你为什么,为什么么喜欢的是青衣姐姐呢?”一行行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花玄立在屋内,听见她的低喃,眼中一冷,嘴角慢慢扬起,哼,又是一个多情人,可惜,心中所爱却爱着别人吧。他眼神一瞪,落海,我与你从小到大的情分,你却爱上一个认识不过几月的男子,如今你昏睡不起,他们却已经准备离去,你可知你有多傻?
花玄猛然转身,抓住荨华的下颚,将一粒药丸塞进她口中,用内力使她服下,“莫子倾?青衣姐姐?哼,好一出好戏,慕羽,你的妹妹若在出阁之前与一个并不爱她的男子行周公之礼,而那男子去爱着你们一心护着的另一个人,你说,他们今后会如何自处,我不能杀你,可是,我也要让你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活在痛苦一中,让你们不能安心离开。”
话音落下,花玄的身影已不见,他身影出现在青衣等人的院落,一个黑影闪过,他躲在暗处,发现竟是慕云景和青衣还有慕羽西樽步,四人皆一身黑衣,去向花云族长的院落方向去,花玄心下一顿,看来,他们该是去打探落海的,哼,如今去看还有何用,落海丢失的三十年寿命已经回不来了!
他翻身进入院内,脚下一顿,四个房内都无人,剩下的三个房内,哪个是莫子倾的房间,思绪之时,一个人影出现,莫子倾出现在青衣房门口,月下,他身影清冷,屋内一片漆黑,花玄袖中短剑飞出,莫子倾眼光一闪,身影迅速回转,一把抓住短剑,却在刹那间眼神一紧,还未有所动作,眼前一黑,,短剑上是花云族特有的迷药,他身子便向后倒去,花玄袖中长鞭一出,揽住他的身子,两人消失在夜色中,他心中暗自开心,若不是今夜那四人皆离去,凭他们的内息,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气息,可惜,连上天都帮我,花玄心中冷笑,慕羽,你欠下的,我要你的妹妹来还,你为了青衣那个女人害得落海这般,如今,这莫子倾毁了你妹妹,却又喜欢这那个女人,我倒要看你,如何将他们三人之间的死结打开。
莫子倾脑海昏昏沉沉,只觉得全身发热,心中似有一把火在燃烧,可是他却提不起内力,眼前一片模糊,一只玉手抚上他的心口,他只觉得心中一阵颤栗,眼前出现一个女子。
发丝凌乱,衣衫浅薄,面色如桃花般,气息温甜,带着阵阵低吟,荨华?莫子倾摇摇头,不会的,这是怎么了,为何,他会这般无力头晕,荨华怎么会在这里,莫子倾刚要咬牙起身,女子便将他压倒,埋在他的怀中双手游走。
莫子倾身体僵硬,浑身上下如火中烧,喘气连连,可是他依旧拼命提醒自己,不可以,他一定中了迷药,荨华看来也是如此,他不能行小人之事,不可以,,绝不能在此时,绝不能。。。父亲,我不能,当初你便是和母亲这般被人陷害。。。
“子倾哥哥,,子倾哥哥,莫子倾。”一声声低喃,映如耳边,莫子倾心中一紧,双手快要把手心抓破,极力想要推动内力,却轰的一下,药效更加猛烈,他甚至用发簪割破自己双臂,想要清醒,却听在一声声低泣中,荨华眼眸如血般通红,这并非普通迷情之药,荨华嘴唇已然发紫,显然是中毒之症,身上越来越凉,她没有武功,没有内力,这般苦熬下去,她便会煎熬致死,自己可以封穴甚至用伤痛来逼自己强忍,可是荨华,,,他不能妄动,却见身上女子不停的攀了过来,他颤抖着拉下了那薄如蚕丝的帘帐,两人眼中各一滴清泪落下,宿命弄人,,,。
屋外月朗星密,纺织娘的轻轻吟唱,清风徐徐,花儿都害羞的低下了头,屋内温柔缱绻,春宵漫漫,空荡荡的地面,慢慢落下几件衣衫,风吹过,烛灭,一声痛呼,帘帐之中人影重重,气息暖热,却叫人觉得无比寒冷。
另一院落,元离歌的身影出现,他现在院子中央,其实今夜,他是第一个出去的人,花云内族外人不可进,他不可出,但是今日白天,莫子倾的随从烟尘离去之时,他偷偷跟踪,看到了族人带他离去的另一个小出口,这个出口不能进只能出,夜晚,他将站哨族人打昏,将一封信纸送了出去,他知道,族外,会有人替他将信送到该送的人手中。
见院子一片漆黑,没有气息,他心中暗自明白,这几人怕是去看花落海了,抬头看天,天已快亮,他觉得有哪里不妥,却也未多想,回到自己房中。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他觉察到一丝丝气息,心中知晓,他们回来了,刚要躺下,却猛然坐起,隔壁是荨华的房间,为何,为何,没有她的气息,他打开房门,天刚蒙蒙亮,他奔向厨房,没有,回头,西樽步和慕云景站在身后,元离歌快步来到他们面前,看他们的神情,心下一恼,他们刚回来就能发觉少了人的气息,而自己,却在这么久之后才注意。
此时,青衣和慕羽走来“没有,子倾和荨华都不在。”
青衣语气担忧,眼神冰冷。
“看来,我们昨夜的离开,替这里某人制造了好机会。”云景冷冷一笑,转身向外走去,西樽步眼神淡淡扫过元离歌,没有说话,快步跟了上去,元离歌心下一惊,不敢多想,匆匆跟了上去。
慕羽在荨华腰间香囊附有一丝灵力牵引,十丈之内可以察觉她的位置,众人来到一个破旧的石屋周围,还未开始寻找,一声巨响,一个房门被踢开,莫子倾衣衫不整的跌了出来,胳膊满是鲜血,慕云景身影一闪,便来到他面前,还未细问,屋内一声尖叫响起,荨华的哭喊传来,青衣心中一紧,身影迅速闪进屋内,荨华拥着被子,身子未着寸缕的坐在角落哭泣,满脸惊慌,青衣缓缓靠近,床铺之上的又一抹血红刺痛了她的双眸,她心中难受,眼泪差点落下,她轻轻抱住荨华,荨华抬眼看她,眼前一黑又重新昏死过去。
“荨华,醒醒!”青衣一惊,眼神飞转,单手一挥,房门被关上,她替荨华快速穿好衣服,抱着她,走到门口,眼神一冷,回头看向床铺,将房门踢开,把荨华递给已经走近的慕羽,转身回头,双手一扫,床铺之上的床单立刻飞起,青衣袖中一把银针飞过,刺透床单,她冷漠转身,身后,单薄的床单瞬间化为碎片,缓缓落地,再也看不见那一片刺眼的落红。
荨华依旧昏迷,慕羽替她清楚了体内残余的毒素,眼神满是心疼愧疚,脚步沉重的走出房门,屋外长廊之下,莫子倾已经梳洗完毕,见他出来眼神一闪,没有开口。
“没事了,过一会就会醒来。”
云景立于院子中央,背影挺立,可是浑身却散发着死神般的冰冷气息,他们已经知晓事情经过,直到现在莫子倾的内力也没有完全恢复,他亦不知是何人袭击自己,只有等荨华醒来,可是,,可是。。
云景紧握双手,眼中一闪悲痛,荨华,那样温婉清纯的女孩,谁忍心对她下手,尽管她心系莫子倾可是,在这般羞辱之下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以她的性子,也无法面对吧。
“莫太子难道无话可说?”云景的声音淡漠疏离。
“我,,,,我会娶荨华公主为妻,必不会负她,代回到中原,以太子妃之礼,风光下聘,不叫她受委屈。”莫子倾抬头,眼神幽暗,看不出一丝情绪,语气坚定。
“多谢你替她解毒,我知你也是受害者,也知晓那毒极猛,可是,,,荨华本就心思单纯,内心柔软,我不希望,原本灵气温婉的她,以后,失了本心,没了欢愉,一生哀默。”云景的语气冰冷,但是言语中却让人听出了一丝柔软与期盼,他知晓莫子倾的心思,可是,他不能,不能让荨华下半生,身在宫墙,如同木偶般了却余生,若是莫子倾只因此事娶她,今后,将她一人埋与宫墙之内,再无真心,不能爱她,那么,他宁愿荨华不嫁,这一生,由他来守护这个妹妹。
“云景太子此言,我自是懂得,我,,尽量。”
看着莫子倾的疲惫,云景心思动容,甚至在某一刻,他于心不忍,可是他不能心软,尽管他知晓,娶一个不爱的女子是痛苦,可是那是荨华,他曾经说过要护他一生的妹妹啊,他不能让她,再受伤害了,如今,他已经自责的快要窒息,如何还能心软。
不忍再看莫子倾,云景拂袖离去。
慕羽转身走向厨房,荨华醒来,还要喝些药膳,他得去为她熬好。
西樽步眼神从未有过的难受,眸光暗淡,行走江湖多年,多少肮脏的手段他都见过,可是荨华,那个总是温笑甜言的单纯女孩,怎么忍心,他眼中一冷,衣袖挥动,人已不见。
莫子倾缓缓起身,走出廊下,来到院中,抬头仰望天空,青衣立于身后,看着曾经明朗如阳光的男子,此刻没有了一丝生气,世事难料,命运捉弄,青衣知道,尽管他不爱荨华,可是却真心不愿伤她,将她当妹妹看待,如今却,,,自从那日山谷之中知道了他的心思,她心中总觉得不忍看他难过,可是今日,她却不知要如何是好,云景心中的疼惜,慕羽眼中的愧疚和伤心,还有如今站在这里的莫子倾,青衣忽然觉得好累,觉得自己没用。
“青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肮脏。”
“子倾,你怎可,,,,”
“连我自己都这般觉得,我已经不配喜欢你了,我曾经痛恨我爹,为何为了一个女子那般,如今,我跟他踏上了同一条路,我才终于明白,当年的他,心中有多痛,青衣,如今,我比他痛苦百倍,我的母亲,至少我爹,毫不相识,可是,我伤害的是荨华啊,一心一意对我的荨华,可是即便如此,我依旧无法放下,无法放下对你的喜欢,这就是命运么,我本以为,我可以和慕云景一争,如今,确是连资格也没有了,我对不起荨华,也配不上你,再也配不上了。”
青衣满心刺痛,她看到了他的眼泪,有悔恨,自责,然后,有绝望,有不甘,可是,最后,都化为一声痛吼,她轻轻从背后抱住他的肩膀,紧紧一抱,松开了手,转身离去,她没有看见,她转身离去的瞬间,莫子倾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没有拉住他想拉住的手,眼中满是悲伤。
屋内,荨华跌坐在门口,泪流满面。
子倾哥哥,原是我让你这般为难与痛苦,我从未觉得自己失身与你便能与你相守,可是我很庆幸,这次与我同眠的是你,不是别人,子倾哥哥,有这一夜,荨华此生无憾了。
晚膳已过,众人听荨华说起经过,面色皆变,花玄固然该死,可是,因为花落海,他们却不能这般就去杀了他,慕羽一直温和的替荨华喂药,照顾的无微不至,他没有开口,却是看了云景一眼,坚定的点头,云景眼眸一痛,随即一闪而过一丝冷血,上前温柔的拍了拍荨华的头“你好好休息,一切有我,荨华,对不起,是我没有护好你,兄长以后·,绝不让你受委屈。”
荨华抬头,眼中的清明另慕羽云景两人一惊,“兄长放心,荨华无事,兄长一切下心,明日早起,记得来荨华这里吃我新做的点心。”
众人脸色一愣,心中觉察出荨华的异常,却是安慰自己,欣赏她的坚强。莫子倾一直坐在床边,微笑的看着她,给她安心的笑颜,荨华看着眼前的莫子倾,再也不觉得他的笑容是那样温暖,她忽然觉得这般陌生,心下一痛,微笑点头,在慕羽的搀扶下,躺了下来,慢慢闭上眼睛。
云景只身走出门外,却意外的发现元离歌站在门口,“黑夜杀人,算我一个”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是昏暗的夜色下无人看清他眼中的愤怒和苦涩。
武林大会初遇,崖底相救,花云刺杀,一路相识,或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对于荨华,早已不同别人,只是,一步错过步步错过,今后,怕是再无可能,与她一起,见她往昔笑颜了。
西樽步一把按住准备离去的慕云景“我和元太子去收拾那个畜生,你去做你原本就该做的事。”
看着西樽步消失的身影,云景心中暗叹,此人幸而是朋友,否则,实在厉害。
凉风习习,月影重重,一丝丝寒意弥漫,花云族,也终将不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