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微现,天亮了。
影月推门进来,立在青衣身侧,“门主,北堂太子来了。”
青衣挥挥手,影月便退了下去。
青衣门的消息应该不会错,燕云阁与皇室并无直接接触,偶有皇室密宝丢失,会派人与燕云阁交易,拖他寻回,可是这燕云与北堂皇朝的关系,实在可疑,似乎是旧识,却又亦友亦敌。
轻轻摇头,甩去心头想法,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风云楼安静异常,楼下,北堂千雪站在一楼大堂处正与燕云对峙,身后门外跟着百位侍卫。
听见动静,北堂千雪抬头,便看见熟悉的一袭青衫,他眼光微微动了一下,便低下头。
青衣缓缓下楼,来到燕云身侧,“北堂太子有礼。”清淡如水
“无需多礼。”北堂千雪轻轻做了一个起的手势。
“燕云阁主,本太子今日前来,是和阁主做交易,请阁主帮北堂皇朝寻一件东西。”
“在下即将离开,恐不能为太子效力。”燕云眼眸淡淡扫过青衣,温声拒绝道
“不是不能,是不愿吧。”北堂千雪冷哼。
“燕云阁只是江湖无名之派,北堂太子抬举在下了,如何敢与北堂皇朝对立,实在是在下有事要离开,故不能为此事效力。”燕云依旧淡然说道
“那青衣门主呢?可愿帮忙?”北堂千雪忽然转头看向青衣。
“我与燕云阁主同来同去,且此刻青衣是听命于燕云阁,太子还是另寻他法,况且皇室之物,还是少让给我们这些江湖之人接触,于太子并无益处。”
“昨夜东西被盗,本太子追踪贼人,发现贼人入了风云楼,以两位的身手,不可能没有发觉,还是,有意包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不能因为昨日在下与太子相遇交谈不佳,故今日便来故意怪罪的吧。”燕云轻笑。
青衣心中微微一抽,这燕云怎的看似温吞,实则也是满心腹黑,嘴上不饶人。
“燕云阁主是在以为本太子故意找茬?”
“燕云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我北堂皇朝皇室密宝丢失,自今日起,全境封锁,不许进出,直到找到密宝为止,就劳烦两位在北堂多休息几日。”
北堂千雪冷冷说道,衣袖一甩,卷起冷冽寒风,大步离开了风云楼。
“坐下用膳吧。”燕云转身轻语
“你那故人,怕是来不得了吧。”青衣蹙眉
“无妨,你且安心便是,今日必到。”燕云轻轻一笑,端起一碗清粥,放置她眼前。
青衣垂眸,只觉得清粥下肚,分外清香可口。
“今日无事,我带你去看看这北堂帝京如何?”燕云轻声询问。
青衣抬眸,微微点头。
身侧燕弦眉头微挑,主子最近怎么这样主动?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繁华热闹,不得不说,这北堂皇朝繁华至此,足可见北堂陛下是位明君,燕云与青衣缓慢而行,身后跟着燕弦影月,一行四人,虽身着普通,但气质使然,依旧引来不少人侧目谈论,尤其是青衣,面带金凤面具,更是神秘莫测。
燕云走在前面来到一家馄饨小摊,转身对三人笑道,“这里的味道甚好,尝尝。”说完便轻拂衣衫,随意坐下。
店家是一位看似年过六十的白发老翁,见四人坐下,连忙上前,满脸笑容,“燕公子,您来了,好久没见您来过了。”
“燕伯,许久未见,健朗依旧,给我们四碗馄饨。”燕云微微一笑
“好,稍等。”
青衣看着满面微笑的燕云,“燕云公子交友甚广,连这街边小摊都熟悉至此。”
“青衣这是在说我人缘好么?”燕云潇洒一笑
一旁的燕弦嘴角一抽,口中清茶险些喷出来,主子这是中邪了?
青衣微微愣住,金色面具背后,脸色微红,这语气,怎么就那么,,,,
燕云轻轻笑出声音,如春日暖风,明亮清新。
“燕云阁主好兴致。”一声寒冷如冰的声音响起,一袭墨色一闪摆动,北堂千雪落座于燕云对面
“北堂太子当真轻闲,如今还有兴致闲逛,不用追查丢失的宝物?”
“本太子许久未吃燕伯的馄饨,甚为想念,况且,,,,”北堂千雪突然低头,冷咧的目光扫过燕云与青衣,“本太子总感觉,多与两位接触,就越能尽快寻回丢失之物。。。。燕伯,给我也来一碗。”北堂千雪抬头叫到,眼眸深处早已平淡如初。
燕云微笑不语,轻摇玉扇。
五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桌,燕云单手轻轻扫过,青衣碗种的馄饨热气不再,他轻轻一笑,“吃吧,这样便不会烫了。”
燕弦手中的筷子几乎快要抓不稳,主子真的疯魔了,燕忌回来,定要找他问一问,这是什么情况?
青衣愣住,手中的筷子定在空中,影月坐在身侧轻轻一咳,她才缓过神来,低下头,缓缓将馄饨送入口中。
北堂千雪坐在对面看着两人举动,眼眸微微深沉,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游荡,食之无味。
回到风云楼,北堂千雪并未随他们进去,而是转身离开,似乎他只是为了与他们一起吃碗馄饨。
燕云推开房门,一袭素色锦袍映入眼帘,“阿羽,,,”
“回来了?”男子轻声细语
“你可无恙?”
“燕忌身手不错,不过不及我。”
暗处的燕忌身子一歪,面色一红。
“青衣门主若是问我,我该如何应。”
“兄长,燕羽。”燕云微微叹了口气。
“也好,如此,便去请她进来吧。”
“燕忌。”燕云轻轻开口
须臾,房门叩响,青衣走了进来,一眼便看见坐在桌旁的素服男子,不同于燕云的温煦,他浑身散发着如清泉般的气息,如万年雪莲,冬日冰雪,面色微白,眼眸清澈,令人不忍叨扰,唯恐多看一眼,便会打扰到他。
青衣走近两人,看向燕云。
“在下燕羽,燕云兄长,青衣门主有礼。”燕羽站起身,微微点头说道
“羽公子有礼,劳羽公子辛苦来此出一趟。”
燕羽轻轻摇头,苍白的面容漏出一丝笑意。
“坐吧,他是我兄长,无需见外,兄长医术绝伦,你且放心,他会尽力。”
“燕云必是极其尊爱兄长,江湖之上,想必没有人知晓兄长身份。”青衣浅笑
“江湖之上,血染风云,恩愿情仇,兄长自幼体质弱于常人,故,不想他沾染江湖无端烦扰。”
燕云语气里满是无奈,燕羽则是面色依旧,并无明显变化,嘴角却是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满腹心事化作心中一缕轻叹。
青衣没有问燕羽是如何进入北堂皇朝,又是如何瞒过北堂千雪进入风云楼,但是心中却是可以断定,这位燕羽公子,恐怕也是位隐世高手,心中有飘过一丝感动,燕云竟然愿意让燕羽帮自己,不在乎暴漏他的身份,对自己确实恩义不浅。
屋内清净的没有一丝声音,燕羽如玉的手指轻轻放在青衣的脉象之处,眉头微皱,面色严肃。须臾,轻轻松开手,缓缓抬头。
“如何?”燕云问道,语气带着些许不安
“离梦引。”燕羽轻叹
燕云的眸光一紧,果然是,果然是。
“可能治?”
“青衣门主,可愿意医治?”燕羽眼眸看向青衣
“我,,,此毒在我体内长年已久,多年未曾治愈,它对我身体并无害出,只是,背负着空壳记忆而活,总是觉得不安,其实,我已查询古方,知晓得中原四国皇室的四颗血色碧树花,再以自身血引,便可解此毒,所以,,,,,”
“这方法可行,可是青衣门主可知,这血引,却并不是要用你的血,需用给你中下这毒素的人的血。。。。”燕羽的话音未落,青衣便不可置信的而站了起来。
“怎么会?当真如此?”
“在下所言不虚。”
青衣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眼眸深处满是疑惑不解,还有震惊和微痛,燕云心中一窒。
“可还有其他办法?”他看向燕羽。
“自然是有,不过,眼下我身体尚未复原,恐怕有些困难。”燕羽轻声叹道
“莫非,需要以你自身灵,,,,”燕云没有继续往下说,眼眸深处是深深地隐黯
“青衣门主若是不急,可再等几日,待我身体复原,便可为你解此毒。”
青衣回过神,呆呆的看着二人,缓缓点头,慢慢转身,甚至招呼未打,便失魂落魄的离开。
燕云看着她清冷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
“阿云,你对她。。。”燕羽轻声开口
燕羽你转身苦笑,这世间,他的心思瞒的过任何人,瞒不过阿羽。
“什么时候?”
“阿羽,我不知道,她与别人不同。。。”
“她像你娘亲,气质,性格,但是阿云,不要试图在任何人身上寻找你所怀念的感觉,你不是你父亲,但是眼光确是一样,可是,你的身份,她不会跟你入皇室。”燕羽轻轻叹气
“不是因为娘亲,只不过,呵,有时候,真的不知何时,便就那般放在心上了。”燕云苦笑、
从什么时候,他自己也不知,这许多年,他背负太多,从未想过儿女私情,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江湖游荡,有太多的女子倾心,可是,他从未有过一丝感觉,没想到短短一面,短短几日,他便会倾心于她,是因为她与自己一样,都在寻找家人中孤单落寞,还是他与自己都有着不能言说的苦衷,总之,喜欢就是喜欢了,这份喜欢不算太重,却也是另他猝不及防。
青衣回到房内,脑海一片混乱,往事浮上心头,是谁在骗她,是谁在瞒她,是谁错了?
十五岁之前记忆全无,从西域入中原,她孤身一人闯荡江湖,若非西樽步一路暗中相助,她早已不知是何结局,她一心信以为真的的药方竟然错了,那么,当药方找齐,她还是不能解自身之毒,到时候找齐这药方又有何用,外公为何要自己费尽心力去寻找,又或者,他只是利用自己替人寻找药方,不可能,外公是她在世上唯一记得的亲人了,不会骗她,西樽步呢?他是外公带来的,他知道么?如果他知道,那么这些年,他又是带着怎样的一幅面具与她相处?而又是谁,这般,在她体内下此毒,长达这么多年?
头疼欲裂,脑海中似有什么像要撕裂开来,她拼命地像要记起什么,再往前想,依旧一片空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想起此事便头疼难忍,这便是离梦引么,逼你不去想,一想便头痛的生不如死。
门外的影月听见动静,推开门走进,“门主!门主!”
青衣抱紧头跪在地上,满脸细汗,嘴唇发白,眉头紧锁,似是忍着极大地痛苦,她只觉得自己脑海有千万口大钟在敲打,震的她头疼欲裂,无法呼吸。
一道银色身影快速冲进来,影月瞬间便被甩出门外,燕云抱起青衣扶她躺在床上,燕羽快步走近,抬起手掌,一道白色微光从掌心发出,他将手掌覆在青衣额头,白光从她头顶进入体内,很快,青衣便昏睡了过去。
“她无事,想必她定是强行回忆之前的事,想要冲破离梦引,却被毒素反控,此后不可再这般,离梦引对身体本无大碍,但是若想要强行冲破记忆,便会头痛难忍,甚至窒息而死。”燕羽收回手掌,额头上冒着一丝丝细密汗珠。
话音刚落,身子一歪,便向地上倒去,燕云衣袖一甩,燕羽的身子便飘落至床边软榻,“燕忌!”
燕忌的身影迅速出现在屋内。
“路上出了何事?”燕云语气冰冷
“回公子,属下带羽公子从暗桩进入北堂,却还是被两股兵马拦截,一路是北堂皇朝,另一路,,另一路,,属下不知。”燕忌心虚的回道“羽公子路上动用灵力与人交手,又奔波至此,是而,身体或许不支。。。”
燕云面色越来越冰冷,全身气息瞬息万变,心中满是自责与恼怒,他明知,阿羽的身体,,,却还让燕忌去带他,他明知北堂千雪暗地里定会有所动作,可是,可是。
他忽然转身,就要向门外走去,却是猛然停住了脚步,他不能,不能,阿羽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伤痛,自己不能受一丝伤害,否则,受罪的还是阿羽。他紧闭双眸,双手紧握,却依旧压不下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意。
他抬步走到软榻之前抱起燕羽转身走了出去,终究忍住没再看床铺之上的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