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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弱水三千

这次坠湖事件发生以后,余淮南再也没有找过张若男,余淮南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快被强悍的若男秒杀殆尽了。“我一定要比你更强大,你一定是我的。你必须是我的。”余淮南暗暗较劲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面,余淮南把自己的课余排得满满的,每天的家教上门补习,周末拼命参加徒手攀岩、游泳、格斗等培训,想以此战胜张若男,他再也不要在张若男的面前如此的狼狈不堪。

一顿操作猛如虎,余淮南的底子本身也不差,再加上知名的家教老师悉心辅导,成绩很快便有了起色,眼见儿子如此的迷途知返,直言是老余家的祖宗保佑啊。在高二期中的测试的时候,成功的超越了张若男,顺利的甩开了张若男50多个名次,其实若男的语文和数学,理化生也并不差,但是英语每次都只能考那么一点点。

其实余淮南一直默默的关注张若男,知道她的英语最差,而自己的英语最好,他的英语家教老师也不错,想了很多次想推荐给张若男,但是始终没有说出口,他再也不想看到样样都强过自己的张若男了,他恨不得张若男考不上大学才好,这样待他继承家业以后就可以把张若男娶回家了。他恨不得若男做个家庭主妇才好。

眼见离高考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了,可是自己的英语还没有起色,自己每天都复习到深夜,但是依旧没有什么用,一种无力地感觉充斥若男,哪个大学会要英语只有60多分的人呢?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是自己并没有告诉叔叔家的任何人知道,今年就19岁了,小时候妈妈每当过生日的时候妈妈总会在凌晨起床,在米锅里面给自己煮上两个鸡蛋,然后偷偷的放进自己的被窝,说“吃了双蛋,考100哦。”爸爸总会说:“谁说生女不如男,我的若男比男孩儿还要强!”可是眼下却再也没有妈妈的鸡蛋和爸爸的夸奖了。眼泪无声的滑落。但是又不敢哭出声音,只能到窗边暗自垂泪。

“呜呜……”熟悉的机械声又从窗外传来,若男望了望邱恒逸,只见对方眼神坚定的看着无人机上面的纸条,上面写着:要不要来我家里坐坐?若男点点头,借口去同学家里借书,走到了邱恒逸家的门口,正准备摁门铃,管家出来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邱恒逸的家比叔叔家里还要大,加上地下室,上下共四层,考虑到邱恒逸行动不便,都是电梯上下,很快邱恒逸就出现在客厅看着她,说道“跟我上来吧。”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让人不觉沉醉,一直没有听到过邱恒逸说话,一度自己以为他并不能说话,原来只是不想说而已。推着邱恒逸坐上电梯,来到二楼,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上面的作品和奖品让若男诧异,得奖者全是邱恒逸,奥利匹克数学竞赛金奖、全国大学生游泳锦标赛金奖、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金奖……看得若男目瞪口呆,再看看如今的邱恒逸,一潭死水般,脸上再无任何波澜。

走进邱恒逸的卧室,里面是一排白色的飞机装在水晶盒子里面,整齐划一。原来那天阳光太好,邱恒逸打算让这些飞机见见光,于是拿出来晾晒,又不想飞机晾晒的时候还要待在犹如棺材一样的水晶盒子里面,失去自由,于是便打开盒子晾晒,哪知道一阵风来,便吹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为何叫你过来……也许是想感谢你帮我捡回那些飞机吧。”

“那些飞机是我爸爸折给我的,每年一个,从1岁到18岁,所以一共18只。”

“我的父母都去世了,死于空难,我的腿也是。那一年我们正准备去英国看比赛。返程的时候飞机出事了,而我的命大,摔断了双腿,脊椎神经也受了很大的伤,以后再也无法站立了。”听到他如此坦然的说出自己的经历,若男的心里莫名的觉得很难受,就像是一团乌云笼罩在自己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我的父母也在去年去世了,他们死于矿难。”说完低下头,再不说话,只听到房间里面的古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呢?你那么阳光。”邱恒逸的声音很小的,但是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她还是听得特别清楚。

“我的英语实在太差了,怎么努力都只有60多分,感觉心里很难受。想努力却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努力……”第二次见面,她并不想把自己生日落寞的事情告诉他。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邱恒逸关心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邱恒逸应该不会像余淮南那样调查她吧,她心里一阵嘀咕。

“我猜的,这个手镯的式样如此陈旧,平时你也不曾戴在手上,偏偏今日戴了,我推测应该是至亲留下的东西,在这个有意义的日子戴上吧”

若男心里不由得佩服起他来了。他的观察细致入微,心思缜密,却又恰到好处,让人心里暖暖的。

“祝你生日快乐!我为你弹奏一曲吧,”说罢,随手拿过身边的吉他,生日快乐的旋律从他的指尖缓缓流出。曲毕,他又说道。

“知道我为什么叫邱恒逸吗?”

“因为我的父母希望我永恒、安逸。这是她们对我美好的祝福,我就是他们生命的延续,所以哪怕再痛苦,我都没有想过会放弃生命,放弃生活。我相信你的父母对你的爱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放弃。”

“谢谢你”若男一边抹泪,一边笑着说,“这是一个难忘的生日!”不知道为何,他淡淡的话语总会让她觉得安心,觉得他是可以依赖的,让人忍不住想去相信他。

“英语我可以帮你,只是不知道我能帮你到几时,我的病情很不乐观,随时有可能会死,你怕吗?”似乎是在询问,但眼神中又透露着关切。

“我不怕!我愿意。”若男急切道。

“那好吧,从明天开始吧。今天不早了,我先让管家送你回去吧。”

眼见着若男回到家里,她房间的灯光重新亮起来,他才又回到房间中。

其实从那次捡飞机之后,他就开始留意她了,发现每天早上她都很早很早的起床,在阳台上面来回踱步,背诵单词……每天晚上,她的灯总是很晚才熄灭,一定是在用心学习吧。她是如此的阳光,上进。那一次,眼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回来,看着她在中庭里面草草的处理伤口,又不敢让家人知道,心里莫名的心疼,想去照顾她,但是自己拖着这样的一副病体,又怎么照顾她呢?于是只能悄悄地送药给她。每天晚上,守候她房间的灯,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每天晚上他都要等若男房间的灯熄灭以后才睡觉,默默的想着,这样陪着她,远远的看着她,也挺好的。可是今日看到她独自蹲在阳台上哭泣,便再也忍不住想要跟她谈谈。

虽然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是还是想多点时间跟她在一起。

若男夜访邱恒逸家的事情,当天晚上就被山上的余淮南看得一清二楚,说他是故意监视吧,其实也不是,每天等着跟若男同步熄灯,等着若男熄灯以后他再睡。这一等,便让他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丝毫不把邱恒逸看在眼里,那个病秧子,若男连我这样的都看不上,更何况是病秧子一样的邱恒逸。其实余淮南的判断是错的,润物细无声的温柔对于张若男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第二天,若男果然如约带着英语课本、练习册来到了邱恒逸家里,第一次以师生的身份这样相处,若男很不习惯,但是看到邱恒逸一脸的坦然,反倒想显得若男太过扭捏了。若男从不是这样扭捏的女子。只在心里暗暗的定了定心神,便坐定了。

“英语无非几大板块,单词、语法、听力,我们先从单词入手,不认识单词导致你的阅读有障碍,分数自然提不上来,我们先从音标入手吧,根据音标的发音规律记单词吧!”他的发音极正,且富有磁性,堪比磁带,不同的是,这个是人工语音智能,能自动的纠正她没有发对的音,邱恒逸的耐心极好,不管若男如何发错,总是笑笑,从不生气,一遍又一遍,声线平稳,就像复读机一般。

若男最喜欢看他翻书,修长的手指从书页上面轻轻滑过,那样温柔,那样的舒服。自己多么想成为那本书啊!偶尔邱恒逸讲语法的时候,若男也会偷偷地侧过头看着他,神情那样的专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镶嵌在脸上,长长的睫毛就像小扇子,打开合拢,打开再合拢……笔挺的鼻子,英气逼人,其实邱恒逸的五官立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没有死角,不像自己感觉拍照必须找好角度,否则难以入眼。

有了这样一位得力的好老师,若男的英语成绩在月底月考的时候果然提高了20分,于是若男兴奋的拿着试卷跑回家,想要告诉邱恒逸,却没有料到,邱家一阵兵荒马乱,原来邱恒逸晕过去了,她眼见着邱恒逸家里的护士们熟练的接线,往邱恒逸的身上安装各种仪器。眼看着心电仪器上面的波浪线马上要变成直线了,医生喊道“准备电击”,每点击一次,若男就感觉自己的心缺了一块儿,终于,第三下的时候,她听到了邱恒逸熟悉的咳嗽声。若男再也忍不住,冲进去,拉着邱恒逸的手,眼泪就那样四颗四颗的落到邱恒逸的手背上,邱恒逸微微动了动眼睛,复又昏迷了过去。

眼见着邱恒逸又昏迷了过去,她忙看了一眼医生“他只是太累了”,“那就好,那就好。”一看时间11点了,再不回去家里该着急了,于是说道“我先回去一会儿”言下之意是等一会儿,她还会再来的,可是怎么再出来呢?虽然此时站在自家的窗前,但是若男的心已经飞到了对面邱恒逸的家中,她很想去陪着他,不,她必须去陪着她。看着窗外的黄角树,若男的心里有了计较,于是偷偷从床下拿出爸爸跟她一起去采药的绳子,把绳子的一头扔到大树枝上绕回来,挂牢,然后就拉了一下,比较坚固,壮着胆子就抓着绳子滑下去了,好在若男身手极好,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悄悄把绳子收下来,藏好,这才急急忙忙的跑去邱恒逸家中。

这一番悄无声息的动作,自然被山顶上等着跟若男同步熄灯的余淮南看得一清二楚,余淮南心里一阵恼火,看着张若男那着急上火的样子,余淮南真想拉过张若男,狠狠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可是,如今的情况又让他发作不得。张若男总是有本事,让余淮南这样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这口气,不吐不快啊。一夜展转无眠,想着他的黑衣女侠,这一次飞檐走壁居然不是为了他余淮南,他的内心更是恼火,真想狠狠发泄,于是不管时间已经是晚上12点了,依旧拿起电话,气急败坏道“园艺处么?明天把张家门口的黄角树搬走!挡着我们家的风水了。”园艺处经理狐疑,这余家的风水可真讲究呀!

这边,若男重新回到了邱恒逸的窗前,看着床上,面无丝毫血色的邱恒逸,若男心如刀绞,恨不得自己把些痛苦承受了,端详着单薄的邱恒逸,她掖了掖他的被角,许是太累,趴在邱恒逸的病床前睡着了,门外的管家看到了这一切,默默地为邱恒逸感到高兴,多一个人爱这个孤独的小主人,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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