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是谁,记不清她的容貌,更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陈秦只见自己身处一片宁静之中,周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还有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忽然出现一紫衣女字,笑靥如花地向他走来,但却看不清面容。女子还未走近细看,便被一段红绫缠腰掳去,烟雾沆砀,他根本看不清女子被掳去何处,面对这女子的离去,陈秦只觉心中一片慌乱,上前追了几步,又忽而停住了,眼神之中透露着无比的惊慌、无助……
画风突转,而他站在了一院子里,无数的刀光剑影闪过他的眼睛,他望着院子里的人被多个黑衣蒙面人残杀,他从惊慌、无助中渐变得害怕、隐忍,直至眼前一穿上等绸缎的中年男子被无数的刀剑划在身上吐血而倒,站在他一旁九岁左右的男孩冲上去抱住这男子时……
陈秦深吸了一口气,倏然坐了起来,他的呼吸很凝重,眼神几度不安,额上出了许多汗,正一滴一滴的顺着他的脖子滑入衣襟……他顿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
原来这只是一场梦,不过这场梦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再梦到了,这一次不仅梦见,还再一次梦见那女子,陈秦阖了阖眼,心中不禁念叨:“她到底是谁?为何近日总是梦见她与此事?”
“陈先生?陈先生?您在吗?”只听这门外仆人喊叫之声才将他从刚才的思绪之中扰醒。应了那仆人一声:“何事?”
“陈先生,国相大人说今日世子身体不适,想劳烦您去一趟皇宫,为世子诊一诊脉。”
听罢,他拿起了衣服向外而去。
门外仆人见他推门而出,恭敬地行了个礼,陈秦面上并无何表情,也未有说什么,竟直径而去。
王上寝殿外把守着众多士兵,陈秦也并无放在眼里,进门前撂下一句:“无令不准任何人善入。”
门前士兵铿锵应道:“是!”
入殿一看,一位身着华服两鬓些许白发的老者正矗立于王塌前,神色严厉,眼中带有几分煞气,仿佛于十里之外杀人于无形。陈秦定眼望去,眼神却正好与之相克,似恨不得将这男人瞬间挫骨扬灰,让人似感两人之间烽烟四起……不过,片刻之间陈秦便转移了目光,眼中突然的目空一切到让人觉得刚才的对视无何发生。
陈秦走上前,眼中就像无这个人一样。对他丢下那刻薄一句:“我给人看病向来不喜旁人再侧。”
男子本欲讲道:“可……”
塌上帐中人却先唤在他前面:“国相先退下吧,有陈先生在,本世子会没事的。”
国相,说的正是滟泱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姜尤。此人心狠手辣,做事向来是斩草除根,也是不知有多少亡魂葬于他手。
姜尤听罢,倒是恭敬的应道:“世子即已开口,那臣便退下。”转来又向陈秦恭敬地说道:“那便请陈先生费心了。”
塌上之人见姜尤已出去,扑地一下翻了起来,面容喜色,起身问道:“陈秦,你总算是来啦!”
此人论声音,倒是极为好听,不逊于陈秦,但论相貌却略输一筹。不过也算的翩翩公子,无陈秦那等冷言寡语之相,倒像是温情之人。
陈秦看着他,问道:“说吧,此番寻我又为何事?”
此人一副乖张样道:“近日你那边如何了?”说话之间,两人双双来到这桌椅旁入了坐。
陈秦一边提起茶壶,在杯里倒了些许茶,一边应道:“你今日寻我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只想问我的状况吧。”
这男子倒是爽快、直接、不做何遮掩,说道:“哎,陈秦,你怎么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陈秦不做何想。对于陈秦的聪明他也只好笑着颔了颔首,问道:“那丫头如何了?”
陈秦端着茶杯细细抿了一口,淡如这茶般应了句:“她易容成周家小姐,如今姜尤收她为义女,已入住了国相府。不过……”
这男子微微怵了下眉,显得有些担心,但却很收敛。他问道:“不过什么?”
陈秦似笑非笑道:“不过庭玥,你倒像是喜欢上了沁忱。”
夏侯庭玥不尤的笑了笑。他看向陈秦,道:“陈秦,你不愧为这天下医圣啊,不光精通这人之经络,还能知这人心之所思啊!”
陈秦听得知他是不好意思,这是给他自己在找台阶下,不过到是找了个好台阶,也只能会心一笑了。
陈秦正经的问了他一句:“明日你便借这南宫峣的身份登位,这人你可处理好?”
夏侯庭玥也正经的回答道:“你且放心吧,此事我早已安排好!”
“你这偷梁换柱这招使得不错啊。”
“你这偷天换日的主意也出得不错嘛!”
两人这真是正经不过十秒钟啊,说着说着倒是互相夸上了对方,说罢便是相对一笑。
原来这滟泱国国相姜尤早就在这三年前准备造反篡位,而这王上南宫凌在半个月前就被姜尤这三年所笼络的人围在这王宫寝殿内,到殿所有南宫凌的心腹皆被一一杀死。当夜里大雨倾盆,王宫寝殿如同被血淹一般……
姜尤提着一把剑,缓缓进入了这似被血浸没的寝殿,剑尖与这地板摩擦出的“沙沙”声极为异常可怕,再加上这步步逼近的脚步声更是让人胆怯。他那手中锋利的剑与他那嗜血的眼神仿佛是同时挑开这床前帐帘的,然而就在他认为即将杀掉苍颜之人南宫凌时,即将登上这滟泱王位之时,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大吃一惊——床榻上并无人。
南宫凌虽已鬓间斑白,可也别忘了,他也曾是一国之君,怎会如此轻易被俘。南宫凌早就发现姜尤有异常,也早就算到会有这一天,便已经做好了准备,早已安排好人马,便已从这王宫寝殿的密道逃脱了。而这王宫密道也只有历代王上知晓,他便是利用了这点才从姜尤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此时,南宫凌早已驾马车出了城。不过,在他悲愤的眼神里还透露着几分庆幸,手不停地顺着他那花白的胡须。但转瞬便似有些气愤道:“哼,姜尤啊姜尤,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竟想当这滟泱的王!可真是嚣张啊,简直太猖狂了!”那顺着花白胡须的手也重重地拍在了腿上。
赶车的马夫听到了他的话,应道:“王上,您无需太过烦心,等您到达寒昱后向寒昱王求助他定会帮您的。”这马夫的声音沉稳有力,定是位久经沙场的将军。
南宫凌平了平气息,道:“叶将军所言极是。如今姜尤已控制了滟泱大半个朝堂,还好我留有后手……”
犹言未尽,叶将军倒是听得明白:“还是王上您精明。”
第二日天开日照,枝头鸟儿叫得欢悦,国相府姜尤正与其义子、下属商议着南宫凌逃走一事如何解决。
姜尤紧锁着眉目,深叹了口气,道:“如今南宫凌已逃走,见不到他的尸体无法让人相信他已死,朝中所拥护他的人到是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怕他得了空子逃到了寒昱去”
“大人,就算他逃去了寒昱,那又能怎样。”这说话人的声音显有几分气正刚阳,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小人,不过也不知为何要效忠姜尤这人。
姜尤依旧担心,道:“南宫凌与寒昱王室尚有姻亲关系,寒昱王百里玙塑可算是他的皇兄,若是他想联合寒昱夺回王位岂不是又给我添一番麻烦。”
那人又道:“大人无需担心,属下尚有一计,不知可否为大人效力?”
姜尤眼眸一亮,道:“哦,魏潇,你且说来听听。”
他一脸媚笑道:“不知大人可知易容术?”
他意识到姜尤侧眸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直说。他继续道:“大人为何不可以假乱真呢?”
姜尤思绪了会儿,道:“这办法虽让朝堂之上的人相信了,可南宫凌毕竟是百里玙塑的皇妹夫,又如何使他不帮南宫凌夺回王位?”
“虽是如此说,可南宫凌当初是如何对百里艽艽的,我们何不将这传播出去……”
站在一旁的姜晟却道:“义父,易容此路只怕是有风险,朝堂之上众人皆观之,万一露出了马脚,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人的声音倒是极致温婉如玉。身形玉立,着一身黑袍,无任何雕花点缀,却已是傲骨不凡,再一左手佩一长剑更是称得心性沉稳,也不知又有多少妙龄少女垂青于他的挥下啊!
姜尤也觉得有些道理:“晟儿言之有理。”
魏潇听得,却又信心十足地说道:“大人,公子,这你们便不用担心。这人嘛也应当是我们的人,要做,就要做的十全十美!”
姜晟无何神情,姜尤倒是大悦,道:“不错,这法子甚妙!那就交给你去办吧,记住,要办的漂亮!”
魏潇欢喜应道:“是,属下马上就去!”
姜尤转而对姜晟说:“晟儿,现在南宫一氏便只剩下那无用的南宫峣了,你替为父将他尽快抓来。”
姜晟本欲还有话说,刚吐出个“义……”字便又咽了下去。“是,义父。”
南宫一氏尽数已被姜尤灭掉,而这南宫峣虽整日里放荡不羁,风流倜傥,身后也是臭名远扬,但谁让他又是皇子呢,所以以姜尤的做事风格向来是斩草除根,连他也难逃一死。
不过想要继承滟泱王位,可不是那么容易,不会浛泱术万万是不行的。所以姜尤并没有杀得了南宫峣。而是先让他先当上了王上,就像控制木偶那样先控制住他,最后习得浛泱术取而代之。
陈秦此时确是一脸的愁容,夏侯庭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愁苦?”
陈秦重重呼了一口气,道:“南宫凌没有死。”
夏侯庭玥有些诧异道:“你不是将他杀了吗?怎么会没死?”
“那晚我确是去杀了人,可不是他。”
原来姜尤早已准备的替身,却是让陈秦去动的手……
只因姜尤与魏潇说的话让陈秦听到了,而去试探他。
姜尤问道:“南宫凌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魏潇回道:“属下已安排好,只等大人发落。”
“好,既已办妥,那便去杀了他。”
“是!”
而此时陈秦却破门而入,两人被这一乍惊到了,魏潇当即拔剑指向陈秦的喉咙,姜尤直瞪着他,陈秦却无半点惧怕,而是傲气的道:“怎么,国相大人这便想杀人灭口吗?”
姜尤见他不惧,还故说出此番话,倒是对他有几分好奇,招手示意魏潇退去。他收起了长剑,退去关上了门。
姜尤一脸异笑问道:“陈先生见这利刃已指要害,为何却不惧之?”
陈秦却道:“若惧之,何故破门而入?”
姜尤暂时还看不出陈秦是何意由,既知自己要杀当朝王上,即不上报也不避之,反倒是破门而入……难不成是……姜尤思定一番后想试探试探陈秦的意由,道:“陈先生刚才可是听到了什么?”
陈秦毫不懈怠地淡淡问句:“大人觉得听到了什么?”
“先生果真不知道?!”
陈秦撇了撇头,一副无耐心地答道:“知道什么?”
姜尤可不是个爱打哑谜的人,从面容上看得出已有几分气愤。自然,陈秦也不是个爱啰嗦的人,说这一番话也只是气他罢了。
姜尤也自是不再与他一直这样下去,也气不过,又不能杀了他,何况他是医圣,杀了他也只能带来麻烦。他道:“陈先生贵为这天下医圣,医术高明既已知我所想,何不助我为王上效力?”
陈秦听得出,姜尤老谋深算,便是要看看自己是如何想的,是否听到了他的话,若不杀南宫凌,姜尤虽不能拿他怎样,可拘束他在这国公府的言行还是不难的,陈秦自知这府内藏匿所需之物,必得摸清道路,何况南宫凌又为自己的仇人,这破门而入便是想要亲手诛之。
陈秦冷道:“国相别忘了,我救人,也杀人。”
两人对视着,姜尤却看不出陈秦究竟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