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假期咬住了六月的尾巴,马上是7月的酷暑,到处是雨水和洪水的消息,冲淡了整个夏日的热情,正如疫情一样,人们应该是情绪低落的。
周日补上节假日占用的课程,已经是很多年的惯例了,冉春正巧早上有课,下午也有课。
校门口体温检测处已经可见素面朝天的青年,只有脖子处挂的出入证明像狗脖子的项圈一样形影不离,很多学生已经不再受疫情的影响:他们不用佩戴口罩,不用减少聚餐,也不用报备行程。
校园里已经多是背着书包的学生,少了往日的休闲做派,手上也抱上了复习资料和笔记重点。冉春难得熟悉了天运市的气温,上身着一件浅兰色纯色蚕丝T恤,裤子是百搭的宽松哈伦束脚裤,今日他的任务不多,认真听讲而已。
“老冉怎么没玩手机?”马明打游戏之余发现了认真听课的冉春,忍不住跟孔永强嘀咕着。
“老冉今年上课就没玩过游戏。”孔永强看着马明说道,还不望鼓励地看一眼冉春。
冉春翻看了当日课程的知识框架后,倒觉得无聊了起来,最后还是忍不住搜索了吴雪的QQ账号,吴雪更换了好半年的头像,是一个照片转换后的男生动漫头像,上面有1997的字样,TUE和男生长发的模样,是李潇。
是李潇,冉春能想到的只有李潇,没找到吴雪还没有和他分手,也许是为了不让家人讨厌李潇的存在,所以悄悄地恋爱,也许是李潇宣示主权的请求。但不管怎样,吴雪把头像换成李潇的照片,即使很难辨别实物,但李潇在她心中总归很重要,她把他交给了他。冉春先是一阵嘲讽,不论嘲讽自己还是吴雪,冉春的心情都是被不安、怨恨、自责等包裹着,时至今日,吴雪没有联系过冉春,吴雪也没再说过爱过冉春,明明最后分别的话那么清晰——“冉春,我不爱你了,我喜欢的是李潇。”
那些让人心碎到骨子里的话至今尤新,冉春攥紧了拳头,压抑着愤怒和无奈。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善意的谎言,哪怕移情别恋,还坚信她心有苦衷,也许是得了绝症那般狗血的悲剧。
对于冉春而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地相信爱情就是他感情悲剧的源泉,而让他坚信世间有真爱的那种人,便是最残忍的骗子,这样的自我欺骗,冉春已经进行了整整两年半。
花样年华的年纪里,让一个人苦苦等待一个永远从未惦记过他的人是很不公平的,尽管他以为自己心甘情愿,可冉春也知道,除了自我欺骗,还有吴雪那过于深情的誓言。
“傻瓜,你不用为我做那么多,我不在意那些。”
“不嘛,我就要把我最好的一面留给你,笨鸡蛋,说好了。”
“好好好,傻瓜,只要你开心,我就是最幸福的。”
昔日那些深情款款的对白搭配上当下物是人非的境况,显得可笑和荒唐,可冉春始终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要放下对吴雪的执念,又岂非三言两语。
冉春赶紧返回了界面,因为下一步就只剩加为好友和访问空间了,冉春突然为自己感到不值,台上的专业老师长相普通,仅凭温柔的声音和风趣的说话风格便获得了一批迷妹,冉春长相虽不惊艳,倒也算普通中耐看的那种,可就是这样,冉春也从未能放下芥蒂,真正地接受大学同学。
盘点冉春大一和大二接触的女性,都是脱离了学校环境在复杂社会中打拼生存的女子。
其实在冉春同学的眼中,冉春从来是独立并高冷的。
生活不论演给谁,冉春都少有把自卑的一面露给人看,对于他来说,掩饰贫穷的最好方式是大把的花钱,将生活的配置拉到比其他人高一层次的水准。况且他最大的自卑并非来自贫穷,而是被吴雪无情地抛弃,抛弃后产生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这使他一度把自己伪装在幻想里。这幻想中,他必须是被宠的人,不再孤独和廉价。他——也有女朋友。
所以这可以解释冉春上大学后的反常举动,但随着冉春对失恋的适应和过去的反思,越加感到无助和被动,所以他宁愿相信吴雪仍深爱于他,他只需变得优秀,优秀到轻易养活和提供吴雪奢求的任何东西时,吴雪便可以在他的深情下感恩、感动、幸福、甜蜜……
可在潜意识中,冉春却默认了吴雪的现实性,认为她也是贪慕虚荣之人,况且感情的事情,又怎会那么简单。
冉春向往都市,无非是远离安月县城的记忆。
返校后的生活本质和在家中没有区别,而冉春期盼的,无非是不同于家中的节奏,等到真正隔绝了获取在意的那个人的消息,冉春很长的时间做到了,返校后一段时间都忙于打理返校后的事务,短暂地麻痹了自己,冉春以为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包括同杜梦会逛街,以及和班长魏雨洁聊天次数的加多,当然还有和班级同学开玩笑的次数,可这一切都建立在冉春对吴雪的把握处于有利地位,至少是冉春这么认为,也正是这样的自我欺骗,让一切美好变得虚假和泡沫,一触即破,还会加重反弹的力度。
“冉春,你下午有课吗?”杜梦会发来信息,还配了一个开心的表情。
“有课,怎么了?”冉春礼貌性地回复道。
“想请你喝奶茶。学校对面的那家奶茶店开了,有新的款式。”杜梦会回完消息,又咬着下唇,犹豫着发了一个恳求的表情包。
“下午第一节有英语课,完了之后再说吧。我时间都有。”冉春本意是以后再说,不想和奶茶,时间富裕只是不想让杜梦会太过被动。
“好啊好啊,那英语下课后我等你。”
冉春只觉得头上一群乌鸦飞过。
……
“呃?你等我?”冉春只觉得不妥,本来冉春就讨厌陪女生喝奶茶,有一种浮华的虚荣感。
“嗯,下午第一节下课后我就在学校门口等你,你先上课。”
“你知道我有课?”冉春试探着问道。
“嗯,上课前楼道里看见你了,就猜你有课。”
“嗷嗷,好吧,下午再说。”
冉春突然有一种异样感,说不清道不明。
下午的天气闷热闷热的,张晓霞走到冉春面前时,冉春还自顾自地复习着综合训练题,完全不知道听力播放的是哪些内容,在老师的目光探寻下,才尴尬地翻开了听力课本。
“你叫啥名字?”英语老师小声询问着,这可不是小事,知道姓名了分分钟挂你,冉春憋红了脸没出声,在老师第三次询问下,冉春才悄悄出身。
“冉春!”声音像卡了声的磁带,连同自己的气息都吞进了肚子里,只是不想老师记住名字。
“奥,你就是冉春啊!”张晓霞拖着长腔强调道,把冉春羞愧难当,挤着闭眼低头。
“好,同学们听得咋样?”张晓霞坐在讲台的主机前和同学们对了一遍答案,看着冉春问道:“冉春,你记下了吗?”
“记下了!”
“我刚刚下去时,冉春小朋友还不知道听的第几题,才慢悠悠翻书,也就是这次考试不考这些听力,不占优势了,那你就要把作文和翻译写好,知道吗?能不能写好?要不然你有想和下一届小学弟学妹一起上课的想法,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好不好?”张晓霞语重心长说道,其中不乏关心。
冉春这么想着,便忙喊一声好。惹得同学们哈哈大笑,英语老师张晓霞也被雷得不轻。
“好好好,那就算你预约成功了。”张晓霞说完,同学们笑成一团。
冉春更尴尬了,明明回答的是第一问,好好写作文。
课程就在郁闷中很快结束,孔永强下课后还不忘夸冉春牛逼。
“你们过会儿回宿舍吧,我有点事。”冉春对孔永强和马明说道。
“你不会要去那啥吧?”孔永强看向马明,挤眉弄眼。
马明看了一眼冉春,没明白意思,“干啥?”
“咦,老冉要去嫖了!”孔永强故作惊讶道。
“奥!注意身体。”马明也装出都懂的样子,对冉春嘱托道。
“我去喝个奶茶,别乱想!”冉春就怕让他们知道自己去喝奶茶,又传出不利于他人的言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对!是防止以讹传讹,流言蜚语太过可怕。
河西省财经政法大学的校门口右手边,是区别于左转回桃海公寓学生群体的地方,那儿站着的,多是情侣和去游玩的人,杜梦会今天也在那些人中,不过等的人是冉春,一个不解风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