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歌是学医的,并且是法医。此时,教授正在讲台上解剖尸体,白手套上沾满了乌黑的血迹,尸臭飘散在教堂的每个角落。
今天是所有学生的第一次实践,许多人皆捂住口鼻,强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凤朝歌在第一排,看得最清楚,也是最仔细,她的目光专注,明亮的瞳孔中倒映尸体的模样,没有一丝畏惧。
这时,教授停止住手中的动作,把手中的手术刀放在盘子里,道,“有谁想来试一试?”
所有人都把头低下了。
凤朝歌站起来,并未举手或者多语,直接走到了讲台上,目光冷冷的瞥了尸体一眼,戴上口罩,便开始继续解剖尸体,刀插进肉里发出呲呲的声音。
她的美眸从未眨过,就像一具冰冷无情的机器人。
完毕,凤朝歌手法娴熟,精确无误的把尸体解剖。她的白手套就和刚开始一样,一点血迹都未沾染。
教授欣慰的点点头,示意让凤朝歌下去。
凤朝歌一直以来,都是里面最出色的学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教授越来越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女生不一般,尤其是浑身的气魄,才令人赞叹。
她下去坐到位置上时,旁边的学员全都故意远离她了些,浑身的恶臭还有令她们不适。她们都想知道这个女的到底是不是人,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课程结束后,凤朝歌是最后一个走的,她的四肢百骸仿佛灌满了疼痛,讲堂的窗户没关,狂风吹的哧哧作响,她的后背一阵阴凉。
医生说自己活不过二十五岁。
管他妈的。
死了就死了。
凤朝歌的眉头一皱,起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偌大宽敞的别墅里,只有凤朝歌一个人,她并未换鞋,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冷水,拿去浇了桌子上的绿植。然后躺在沙发上,木讷的望着天花板。
不知怎么,脑海里总在回响巫师的话。他说自己本不属于这里,在一千多年前自己就应该魂飞魄散,至于她的魂魄如何转世到二十一世纪,他就不得而知。
凤朝歌的嘴角上扬,勾住一抹嗤笑,这种话,她还真的相信了。
想着想着,凤朝歌缓缓的闭上眼睛,她仿佛可以感受到天地万物,扎根的树木,天上飞翔的小鸟,还在母亲肚子里时的感受,甚至还有坟墓里的骷髅,四处游走的孤魂野鬼。
“是时候回去了。”
猛然间,凤朝歌的后背阴气森森,一道风刮过,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凤朝歌白皙的脸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冷汗,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凤朝歌抓住沙发,拼命的摇头,却怎么样也醒不过来。
这时,一双冰冷入骨的手拉住了凤朝歌纤细的脖子,还有铁锁的声音,套在了她的脚腕上,凤朝歌浑身的汗毛竖起,她现在全身都被禁锢,感觉自己的手正在慢慢消失。
“唔……”
“朝歌。”
一声低沉喑哑的男声在她的头顶响起。
凤朝歌猛然睁开眼睛,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他拥有精雕细琢般的脸庞,迷人如深潭般深邃的黑眸闪耀着光芒,深不见底。
她迅速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脚腕,有一个铁链的印记。凤朝歌吓得不轻,但是只用了三秒便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赶紧远离这个男人,看向他的黑眸,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
“你是鬼。”
凤朝歌声音笃定,但是却听不出丝毫的畏惧。
男人笑了笑,是前所未有的邪魅,“朝歌,为何我不是神,而是鬼?”
凤朝歌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心脏会忍不住的抽痛。还有漫天卷地的恨意,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你来干嘛,目的是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来的,你是敌还是友。”
“问题那么多,我该回答哪一个呢?而且朝歌,最开始,你应该问我的名字。”
凤朝歌内心翻了一个白眼,忍住心悸,“怎么称呼?”
“南夜弦,昔有朝歌夜弦之高楼的那个夜弦。”
凤朝歌嗤笑,眉目间都是冰冷,“二十二世纪,没想到名字还有和我一样不合群的。”
她倒不怕鬼,尤其是长得那么帅的鬼。但是她害怕他,尤其是害怕直视他的墨瞳。
“朝歌,鬼差已经找上你了。”
凤朝歌想起刚才听到的铁链声,还有脚腕处真实感受到的冰凉,垂了垂眼眸,低声言,“你知道关于我的身世。”
这时,南夜弦已经到了沙发上,他拿起风朝歌还未喝完的白开水,一口喝下,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连喝水都那么帅,凤朝歌不禁被他吸引。
他喝完,凤朝歌赶紧把眼睛瞥开。
南夜弦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却是满眼的无奈苦涩,“朝歌,你最多只有五天的时间。”
凤朝歌皮笑肉不笑,眉毛微挑,“所以呢。”
南夜弦拿出一块玉佩,那玉佩通灵剔透,莹润光泽,翠色温碧,倒是一块精致好看的玉佩,只不过颜色太过于惨白,没了什么看头。
“朝歌,”
南夜弦拿起玉佩,不知嘴里念了什么咒语,接着,他把玉佩递在凤朝歌手中,然后将凤朝歌的手握拳,玉佩在她的手中迅速灼烧,凤朝歌的手指在颤抖,巨大的痛苦将她包围,丝丝冷汗直袭她的脸颊。
她想要把手拿开,可是却被南夜弦狠狠的压制住。
南夜弦承受的痛苦却是凤朝歌的千万倍,可是他的眉头都从未皱过,他在将自己的血液和记忆传送玉佩里。
凤朝歌紧咬住嘴唇,席卷而来的痛苦让她无法开口说话,她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一丝丝铁锈味随着到了喉咙,她的手心仿佛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这个该死的玉佩在疯狂吸吮着她的血液,凤朝歌的脸瞬间苍白,脑袋仿佛炸裂一般。
“唔~”
凤朝歌实在坚持不住,缓缓的闭上眼睛。南夜弦抱住她,他的嘴角却流出了鲜红的血,妖冶邪魅。
………
南夜弦看着怀抱中满头大汗的绝美女人,眼中都是心疼和愧疚。他轻轻的抚摸凤朝歌嫣红饱满的唇瓣,声音喑哑,“朝歌,我找了你几百年,这一世,我定不负你。”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乱七八糟,让她无法捕捉的梦。醒来的时候,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一样也想不起来了。
凤朝歌的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那块玉佩,她缓缓动了动手指,低眸看了一眼玉佩,却不再苍白无色,而是娇艳欲滴,中央有两滴血珠。
她的眼角不知不觉流出了两滴眼泪,鼻子发酸,胸口沉闷得厉害,漫天卷地的黑暗将她吞噬包围。
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啊。
深夜,屋内寂静无声。窗外的冷风呼哧,凤朝歌再次听到了那熟悉的铁链声,但是这次不同,她并没有被控制,铁链声到了门外就戛然而止。
没有了铁链声,但是有一种像是乌鸦嘶哑的叫声,正在外面的房间里盘旋围绕,凤朝歌似乎感受到了无数只手正在朝卧室抓来,却被一道挡住,那些鬼魂面目狰狞,血瞳爆眼。
凤朝歌心跳加速,然后紧紧的握住血玉,从床上缓缓起身,她的美眸微微闪烁,下床到门外,手放在扶把上,她想要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在开门的一瞬间,凤朝歌退缩了。
她沿着门慢慢的蹲下,看了一眼手心娇艳欲滴的血红玉佩,脑海中回想起那个男人的模样,红唇轻启,声音细如蚊蝇,“南夜弦。”
南夜弦。
只有你能救我。
这时,门外响起了声音,“朝歌。”
“进来吧。”
下一秒,夜南弦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手指修长润泽,正握住凤朝歌的手,他漆黑如点墨的眸子出现了一些光芒,他很高兴,凤朝歌终于想清楚了,
“南夜弦,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死。”
凤朝歌自嘲,她一直以为自己冰冷无情,无畏生死,可是当自己真正面对恐惧的时候,她还是退缩了。
“我才二十五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从小就和常人不同,我就连我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活着……”
南夜弦伸出长臂,将凤朝歌搂在怀里,宠溺的揉了揉她的长发,声音低沉沙哑,有些无线的愧疚,“朝歌,这是我该还给你的。”
……
第二天清晨,凤朝歌躺在床上,桌上正插着几炷香,南夜弦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玉佩上,然后递给凤朝歌,她将玉佩紧捏住。
“朝歌,睡一觉吧,醒来就好了,我我一直在你身边的,就算做了噩梦,也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一直在。”他笑了笑,眉眼中都是温情。
但是深处的,却是无以言表的内疚和难过。
凤朝歌点头,把眼睛闭上,玉佩又开始疯狂的吸吮她的血液,南夜弦把香点燃,它有一种香味,无法言喻,刚开始吸入,会令人作呕,可是等房间里逐渐弥漫着味道时,却又十分好闻,沁人心脾。
“我在这里的,你睡吧。”
凤朝歌的脑袋有些昏沉,眼皮也慢慢开始打架,她缓缓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