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族人早已散去。
李二木今夜的修炼如有神助。泥丸宫里的天地二魂已经有了淡淡的轮廓,不再是模糊的虚影。
鸡叫三遍,李二木就听见爹娘和大哥大嫂就已经起来了,此刻应该刚到卯时。
不想起床,翻个身继续躺着。
思绪却往回飘,他带着灵芝和李深从鹤鸣山一路往山阳赶,一路上看不到人家,城池也基本是空的,真真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不是一个惨字可以概述的。
等哪些青壮回了乡,不知会是何等的锥心刺骨。
专程到阳城把江太守的遗骨捞起来火化,以后寻机送他回乡安葬。
这是一个好官,就算不赞同他,但不妨碍李二木钦佩他!
我不是个好人,但我喜欢好人!,
天已经亮了,灵芝过来敲门,“大人,起了吗?”
李二木只能起床了,到隔壁把李深叫醒,这个家伙脱离苦海之后,本性毕露,也是个懒的,不叫不起床。根本不把自己当客。
西厢房三间屋子,刚好他们三个一人一间。
而灵芝已经给他打好了洗脸水。这一路灵芝就真的当自己是丫鬟,给李二木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伺候得相当可以。李二木也不推辞,甘之若饴。
到了堂屋,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的起哄,“二叔懒虫”,“二哥大懒虫”。
桌上已经摆好了母亲和大嫂做好的早饭。面饼,稀粥,咸菜,对于百姓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
偏偏还有一块煮牛肉,一碗肉汤。不用说,李二木的,李二木也不矫情,他从小就是这么吃的。
“你魁叔昨天给你采买的,这么多年,若不是你伯祖,你恐怕……”母亲有些哽咽,“你以后须得好生报答你伯祖一家。”
“好了,母亲,二郎昨天才回来,高兴些,”大嫂劝慰道。
大嫂杨慧,说起来算是母亲娘家的远房侄女,是少见有名字的女性。因为其父祖都是读书人,虽然只是大户人家的教书匠。
早饭时,灵芝不肯和李二木一桌,母亲劝道:“姑娘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家二郎是怎么回事?但乡下人家,没有这些虚礼,你不要在意这些,这样反而生分了”。
李二木也劝,“以后随意些,不要拘束。”
“是,大人”!
一家人吃过早饭,虎头要去学字,族里十二岁以下的男孩都要读书。这是族长李佑定的规矩。
父亲和大哥要去砍柴。母亲和大嫂要织麻,九岁的三丫都有事做,不做事的只有李二木。
一年到头没几天能休息的,家里五十几亩地,种一季麦子一季糜子。
地都是族里历代开荒来的,但是县里要收三成税。
要引济水灌溉,而济水被赵氏把持,得给赵氏两成。
还有其他牛鬼蛇神要来咬一口,剩下的不多了。
还要服县里的差役,修补城墙,伐木烧炭。
最可怕的是兵役,每次被征召,都得担心还能不能回得来,要是伤了或者残了,一家人也是被拖死。
而且差役还能定下时间,兵役?谁知道啥时候结束战争?因为被征召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耽搁了播种收割,只有等着一家人饿死。
所以李氏一族四十年没饿死人,族长李佑真的是功莫大焉。
最近这五年,因为李二木成了武者,除了县里和赵家的要交,其他的牛鬼蛇神都消停了,李氏族人多少能喘口气了。
李二木往族长家里去,一路都碰到要出去干活的族人。
老的四十多,一脸沧桑,长年累月的劳作,他们的腰已经有些岣嵝。
小的十几岁,脸上稚气未脱,对未来还满是期待。
不管老少,都热情的招呼他,
“二郎,”
“二哥,”
李二木也一一热情的回应。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李二木定下心思。
该给他们松松担子了!
李佑和黄氏正在喝糜子粥,看到李二木来了,“来了?快坐”。
“伯祖,伯祖母,魁叔”。
李佑招呼李魁,“给二郎盛碗粥来,”
李二木说道:“不必麻烦了伯祖,我吃过了”
“练武之人,多喝碗粥有什么?”
早饭一碗糜子粥,对李佑老两口来说,已经是最奢侈的了。看样子今天专门多煮了就是给李二木留着的。
李魁给李二木端了一大碗来,
“谢谢魁叔”。
李魁笑了一下,“你这孩子,忒多礼”。
李魁为人厚道,还是个孝子,一儿一女,发妻前几年没了,女儿已经出嫁,小儿子李奇才十几岁。
李二木拿出一个瓷瓶,双手递给李佑。
“这是什么?”李佑接过瓷瓶好奇的问道。
“补气益体的丹药,你老和伯祖母每月吃一粒”。
“胡闹,”李佑不悦的说道,“这些东西正该你吃,我们吃了有什么用?”说着将瓷瓶丢给李二木。
“你老先听我说,这回我在外边有奇遇。”李二木又将瓷瓶给李魁,“魁叔你先收着”。
李二木遂将阳城之战和鹤鸣山的事简约的说了下。
而对于灵芝,李二木只说是个大户人家的闺女,机缘巧合之下帮了她家一些小忙,而灵芝家给了丹药做回报,现在还要给他当丫鬟。
李佑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事情怕不会这么简单,就怕给你招祸”。
果然,李佑几十年不是白活的,看事情明白,有些东西哪有那么好拿?
李二木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正要禀告伯祖,以后再也没人能欺凌我们李氏了”。
李佑也猛的站起,“二郎,你是说?”
李二木点头,“不错”。
“有多高?”
“比这屋子还高”。李二木指了指屋顶。
“好,好,好!”李佑连说三声好!激动得身体有些打晃,赶紧一手扶着椅子。
李二木和李魁连忙上前搀扶,李佑老泪纵横,握着李二木的手,“好,好孩子!祖宗保佑。”
“老头子,”黄氏伸手拍着李佑安慰。又对李二木说道:“好孩子,你先回去,让你伯爷爷平静一下”。
“是,伯祖母,”李二木看李佑激动的样子,觉得还是先回去吧!
好半天,李佑才平静下来,“好啊!苦心人天不负,我李氏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了。”又抓过黄氏的手轻拍,“不枉你我这些年吃过的苦,受过的罪。”
黄氏也拿手巾摸了摸眼睛,“是啊,李氏列祖列宗有灵啊!”
李魁在一旁问道:“爹,比屋子还高,到底是多高啊?”
“问这么多干什么?不学无术的东西,”李佑大声训斥,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多高,但他知道李二木是个实诚孩子,小时候不开窍那是天生异象,有慧根。开窍之后,能从书里学到练武之法,无师自通。他说高,那肯定不是一般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