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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旅途

黄昏时分站台上没有几个人,似乎要等的也不是这趟车。男人绷紧的神经仍不能放松。已经记不清这种惶惶不可终日持续了多久,他揉揉酸涩通红的双眼,男人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火车继续前行,男人把胡子拉碴的脸埋进手肘里,趴着睡着了。紧皱着眉,梦里也不得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突然惊醒,惊恐地四处张望,只见一个年轻女孩迈着长腿走过来,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睛望着他,声音清脆:“这儿没人吧?我可以坐吗?”不待他回答,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随手将背包放座上。女孩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放在人群里是非常抢眼的那种,这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但是形容枯槁的男人无心欣赏这些,他想继续埋头休息,可又“你忍的很辛苦吧?为什么不想办法解决呢?”对面的女孩静静的看着他,冷冷清清开口了。男人闻言一惊,惊恐地望着女孩。那女孩微微一笑“你好,我是业余捉鬼师,希望能帮到你。”男人惊愕片刻,突然孩子一样哭了,在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面前。接着,他讲述了自己这噩梦一般的遭遇。

男人名叫李才,有个幸福的四口之家。妻子贤惠儿女聪慧,他靠开卡车跑长途运输养家,虽然辛苦,但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这一天李才刚卸完货,便接到同村好友张德显的电话。张神秘称他有笔大买卖跟李才做,两人相约在镇上一家饭馆里详谈。李才停好车到了地方,见张德显已经等在那里。旁边同坐着个黑衣男人,鸭舌帽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面容。看到李才进来,张德显招呼他一声,让服务员上了酒菜。待李才灌了一大杯茶,张德显介绍道“这位是我请来的高人,有办法让咱发笔大财。”李才早就想换辆车,那开了七八年的车常出毛病,他每次出车都大型检修,生怕坏在长途路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但是那大笔大笔的修理费,也让他心疼不已。可是动辄数十万的新车,却让李才望而却步。作为好友,张德显自然知道李才的心病。听到张德显笃定的话,李才赶紧恭敬的为鸭舌帽点上烟,眼巴巴的望着对方,心里期盼又紧张。鸭舌帽矜持地吐个烟圈道“把我要的东西准备齐,晚上我会联系你们,报酬我事后会自己来取。”起身拍拍李才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张德显忙点头哈腰送到门口,掉转回来看到李才失魂落魄愣在座位上,喊了半天眼神才聚焦。张德显埋怨道“你咋回事呢?这个时候走神。这是我好不容易请到的大师,可牛掰了。”随即又俯身在他耳边悄悄的说“据说可以逆天改命的,咱哥俩发财的机会到了。”李才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鸭舌帽拍自己的时候,有股阴冷的的触感,似要冻僵他,身上瞬间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两人商议一阵,李才打个电话给妻子告诉她晚上不回家,然后去了张德显位于村东头的家中。张德显平日都是一人在家,两孩子上初中了,老婆在城里陪读。两人照着鸭舌帽的吩咐,杀了只大红公鸡,将血喷在大门上,又挂了面小镜子在门框上,这才倒在客厅休息。

午夜时分,李才有些昏昏欲睡。突然听到沙沙的声音,一下子惊醒过来。张德显示意他噤声,两人静静等待。一会听到有两个人脚步声,拖拖沓沓的往屋里走来。鸭舌帽的声音适时传来,他说“呆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更不要睁开眼睛,切记!”那脚步声停在两人的面前,李才忍不住将眼睛睁开条缝望去,依稀看到来人,一个是自己隔壁的柱子,一个是邻村张德贵,跟张德显还是远房堂兄弟。突然鸭舌帽咳嗽一声,吓得李才赶紧闭紧双眼,耳朵里听到像是脱衣服的的声音,又像有布帛撕裂的声音。李才感觉有人在给自己穿衣服,似乎有些小,勒的他难受,并且衣服越来越紧,紧的像是要陷进皮肉里去,李才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他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李才发现天已大亮,看看自己,还坐在张德显家沙发上,还是昨天穿的那身衣服。想起昨天夜里的事好像是场梦,当下叫醒张德显,两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李才看一眼自己放桌子上的手机,有数个妻子的未接电话,于是便告辞了张德显回家去了。

还未到家门口,远远看见门前停着几辆警车,围着群人指指点点,李才心里咯噔一下,撒腿往家跑。近了才看见是隔壁出事了,警察已经在院门拉起了警戒线。见到他回来,李才老婆一把将他拽进自家院子里,眼睛红红的,埋怨道“你一晚上不回来,隔壁柱子出事了,吓得我门都不敢出。”李才急忙问“出啥事了?”他老婆嗨了一声,捂着嘴压低声音道“今天早上柱子家的哭喊起来了,听说昨天夜里啥时候死的不知道,全身血肉模糊的,可吓人了。”话音未落看见李才面色不对,想是自家男人被吓到,忙忙的将他推进屋,倒了杯白开水递过去。李才抖抖索索接过水,握在手里半晌,警察敲门进来例行询问。打发走了警察,李才终于忍不住将杯子一放,赶着去了张德显家。结果去扑了个空,铁将军把门,邻居告诉他听说张德显堂兄弟出事,去往临村了。

李才惴惴不安回到家,枯坐了半天后接到老板的电话,急着让他连夜跑趟长途,价钱开了平时的三倍。李才二话不说到了仓库装好货,已经是黄昏时分,匆匆扒几口饭,他才将车开出大门就看见门卫室那个驼背老头招手。他停下车,将玻璃放了下来,老头说他捡到两麻袋旧书报,想请李才帮忙捎带去废品站卖了。李才想着自己要经过那个乱糟糟的废品站,就答应下来,下车帮老头提了口袋扔到副驾驶座上。路上接个电话却忘了这档子事,结果想起来时已经错过了废品站好些距离,李才懊恼之余,想着待会儿遇到垃圾桶直接扔了,回去随便给老头点钱得了,当下也不在意。直至开了六七十公里,遇到了堵车。前面的卡车司机屁颠屁颠跑回来说声“哥们儿,补觉吧,想走还早得很。”钻进车去了。李才不想睡觉,可也无事可做。百无聊赖地随手扒拉座位上的麻袋,寻思着看有些啥书报。没想到将系带一拉,一捆捆扎起来的百元大钞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面前。李才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颤抖着手往下掏,越掏越心惊,竟然是满满的一整袋钱赶紧拉开另外一袋,依然都是钱。李才跌坐在座位上,心砰砰砰的狂跳着,似要蹦出来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李才抹一把浊泪说“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决不会想一夜暴富的好事,还是踏实挣钱才是正道。”对面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伞摆弄着,波澜不惊的道“后来呢?”。李才痛苦的闭上眼睛。后来的事始料未及,回家后李才不敢声张,他夜里悄悄将钱取出来藏在阁楼上。刚刚隐藏好,鸭舌帽便找上门来了。李才鼓起勇气,问“大师,我家隔壁柱子出事了,你是高人,可知道是怎么回事?”鸭舌帽嗤笑一声道“你以为你运气能好到哪里去?那是我用法术将两个有大气运的人剥了气运加诸于你身上,不然哪里来的钱?”李才吓了一大跳,这不是杀人吗?他手烫一样取出钱来,要退给鸭舌帽。谁知鸭舌帽揺揺头,说“我不要钱,莫非你朋友没有告诉你吗?我要的是人的生魂。”李才吓了一大跳,哭丧着脸说“没了魂不等于是要我的命吗?我没了命拿钱有什么用!”鸭舌帽冷嗖嗖的道“人有三魂,灵魂,觉魂,生魂,我只要一种,生意已成,无可反悔。”说着,拿出个古铜色的铃铛,一揺一晃间,李才顿时头疼欲裂,一阵恍惚。片刻恢复了清明,鸭舌帽早已杳无踪迹。

那两起命案被传的沸沸扬扬,警方成立专案组,可没有任何线索,事情变得扑朔迷离。正在这时张德显却联系不上了,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凭空消失了一般。李才心里始终惴惴,索性请了长假在家休息。

这天听隔壁柱子家传来哭声,李才老婆叹口气说“今天是柱子头七,可怜年纪轻轻的不在了,丢下一大家子人,造孽啊。”李才不语,心里一直琢磨着那钱的事。晚上照惯例早早躺下了,很快入梦。半夜时分,听到异响,他怕有小偷上门,忙爬起来查看。还未到门口,只觉阴风阵阵,隐隐有悲切的哭声传来。李才感到血一下涌到头顶,才要退回来,发觉有人扯自己的袖子,回头一看,一个血淋淋的人贴在他身后,森森的说“还我的皮来”

李才吓得魂飞魄散,大喊大叫道“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害的,不是我”正癫狂中,突然感觉有股清凉扑面而来,睁开眼睛一看,他老婆站在面前,手里端着个碗,泼在他脸上的水滴滴答答的,奇道“大半夜你又喊又叫做什么?还把门开这么大。”原来是梦。李才看一眼开着的房门,再看看洞开的院门,黑黢黢像是怪物张开的嘴。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别说开门,根本就没有走到门口。

天还没亮,门被拍响,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一头撞了进来,哭喊着找李才拼命。正是柱子的老娘,口口声声称柱子托梦告诉她是李才害了他。拉扯中柱子老娘摔在地上,磕的满头满脸的血,也不知是死是活。李才老婆二话不说,塞给他一把钱,直叫他快跑。

此后的日子里,李才白天躲躲藏藏怕被警察抓到,晚上也不敢睡觉。一睡着就梦到柱子和张德显,逼着他要自己的皮。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女孩子听他讲完,若有所思的说“那个鸭舌帽,有个铃铛?古铜色的?”李才点点头满怀期待“你一眼就看出来我的问题了是不是?一定有办法救我是不是?”女孩淡淡的道“你失了一魂,确实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救你的话有些棘手。”李才忙不迭道“只要能救我,钱不是问题。”女孩笑笑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不过那个鸭舌帽,嗯,多说说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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