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站起身来,说道:“皇上正在东暖阁同太后用晚膳,皇上吩咐了,娘娘若是醒了可以自行回宫。”
我看着慧心,觉得有点不可相信,明明昨晚他还跟我在吵嘴来着,而且他不是跟德馨家那两位姑娘好上了么,怎么还会管我的死活?不过想归想,但我还是迅速穿好衣服准备离开养心殿。
慧心给我拿来了一件旗服,又对我说道:“娘娘,这是皇上让奴婢给娘娘准备的,皇上交待,说娘娘若是穿着太监的衣服在宫里行走影响不好,最好还是换回旗装。”我点点头,心想这光绪倒是挺会为我考虑的,我撇了撇嘴,然后便接过慧心手中的旗服重新换上。
回到景仁宫,我还是日复一日地练习礼仪,虽没再听说过光绪召那两个姑娘进宫唱戏,但他也没再召我侍寝过。我这几月一直在景仁宫呆着,除了早上去给慈禧请安,几乎没怎么去过其他地方。姐姐倒是来过几次,只是见我忙着练习礼仪,来景仁宫便也没以前那么勤了。好像,自打我接下主持祭祀大典这个任务之后,跟姐姐的关系就变得有些疏远起来了,我叹了口气,希望是自己的多心。
进宫已经一年了,自那日从养心殿回来后,景仁宫的门庭冷落了不少。因为自打跟光绪正面争吵之后,他都不怎么召我侍寝了,我有些郁闷地想着是不是自己太过任性了,难道就要这样失宠了么?那我往后在这宫廷的生活可该如何是好?这一年,宫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我是如何得宠又是如何失宠的。我也没再怎么见过光绪,想着他那些日子对我的宠爱不过是由于太累了想找个人陪陪吧,而我很不幸地成为了他选中的人。帝王之情从来都是凉薄,我又何必抱有希望去想太多。
今日便是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这一天的祭祀仪式要在坤宁宫举行。我甩开烦乱的思绪,准备好好迎接这祭祀大典的到来,无论如何,眼下还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然后再去想其它的事情吧,我自我安慰道。
我穿着只有皇后才能穿的朝服,坐着凤辇来到了坤宁宫。这待遇,可真真就是皇后级别的呀,不知道这次大典之后,我又会被宫人怎么嚼舌根了。我想,因着这事,皇后肯定也要愈发的不喜欢我了。到了正午,祭祀仪式在坤宁宫正殿的西侧开始了,供案上的供品摆了有三十多种,祭灶神的正殿装饰得异常华丽考究,我不禁大为感叹古代宫殿的美仑美奂和设计师的匠心独运。
只是还没等我感叹完毕,祭祀仪式就已经正式开始了。我站在坤宁宫的正中央,看着光绪走了进来。只是拈了香行了礼之后,他便离开了坤宁宫,从头至尾没看我一眼。我心里本已经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看见他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开始为自己唏嘘了起来。然后又迅速地恢复理智,安安分分继续主持着大典,注意着每一个细节的问题和礼仪表现。
那几天的祭祀仪式一直都是由我主持的,我始终在不停地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出错,不然肯定会被皇后抓住了小辫子,趁机落井下石。所幸在这期间里也没出什么纰漏,我总算是顺利完成了这个慈禧交代的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我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元旦这天,是要在乾清宫举办家宴的。这****穿的衣服是喜服,没了当日朝服的庄重,倒是多了分喜庆的感觉。
听见礼乐声开始后,我便带领着皇后和姐姐,还有一些格格们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朝里阁走去。我一直记着陈嬷嬷说的头饰和耳坠不能乱摆,即便是穿着很高的花盆底鞋子,身子也不能斜。我便仍旧在警醒着自己要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来。不要心急,要一步一个脚印,仔仔细细地走好脚下的路。
可是在我走近光绪,一抬头看见他坐在龙椅上盯着我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不小心脚下一滑,差点儿摔了下去,我连忙稳了稳身子,想着不能让皇后和各位王爷的家眷们看了笑话,便定了定神,继续一直朝前走去。完了之后光绪又带着我们给慈禧一同行了礼。
折腾了很久整个家宴才完全结束,待我回到景仁宫时,已是大半夜了。我疲倦地脱下衣服,看着手臂上磨破的皮,以及脚底起的水泡和肿胀的身体,还有照镜子时看到眼睛底下两个大黑的眼圈,心里一酸便忍不住哭了出来。哭自己这般命运多舛,更哭自己的不中用和不争气。
秋蝉站在一旁看我坐在床上哭着,便跪下说:“主子,您是怎么了?可别吓着奴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