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夜师围在死者面前,就看了一眼,丁文的胃里就像翻腾倒海,酸水止不住的想往外翻。
看着脸色铁青的丁文,枝火露出了过来人的微笑:兄弟,正常!当年我也差点没忍住。
“你那是没忍住吗?你吐出来的腌臜物差点破坏现场。”腼腆的锦之染当面拆台道。
眼看被拆穿,枝火恨不得给他一个暴击。但守着清岸的面,枝火还是忍住了。
锦之染的一句玩笑话,让丁文好受了不少,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地上的四体四分五裂,除了满是牙龈的骨架,还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观察到地上大小不一的脚印,看来食人者还不是一个。
然而骸灵食人常有,几乎一月下来,多达几十起,加上还有很多未知的被吃者。所以每一片区域都会配备三到五夜师。
清岸虽身为十二区一把手,但要论到细致,市区中心一带还真不算他的管辖区。
“你们为何不自己处理。”没有先观察死者,清岸反而是先问枝火喊他们前来的缘由。
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清岸身为地区负责人拿架子,相反每一位在职夜师处理自己管辖的区域,是夜师中的规矩。
不要看枝火和锦之染年轻,能通过筛选成为正式夜师一员,对付几个骸灵还是不在话下的。
枝火散去笑容,颇为为难的挠了挠头:大哥,真不是我俩偷懒,这已经是自昨天十一点起,我们发现的第五位死者了。
丁文抱着学习的态度,默默地聆听着。可是思维和嗅觉都极其敏锐的丁文,发现了端倪。
“怎么会这样,昨晚这一片巡逻的夜师是谁。”昨晚的事情,今天才报,清岸多少带有一丝怒意。
枝火对清岸又敬又怕,后面的锦之染更是缩起了脖子。
“大哥,是我俩。”昨晚枝火二人照常巡视,夜师令突然作响,是周围有骸灵的迹象。
两人不敢懈怠,顺着信号的指示赶到了事发现场。等赶到目的地时,人已死透。
“这只是第一起,发生在银华酒店后面的员工通道里。”枝火回忆昨晚的经过,枝火接着又说了除他们面前这一起之外的另外三起。
丁文一惊,没想到枝火竟然说出了自家酒店的名字:这是当晚的最后一个死者?
这心里总感觉沉闷闷的,丁文还是插了句嘴。
“并不是,最后一起发生在文化广场的鸽子园附近,不过二者死亡时间没超过半个小时。”
一整晚,都是骸灵牵着他们的鼻子走。而且他们猎食过程十分凶残,并且食人速度奇快,没有半分拖沓,吃完就走。
最后,枝火自责说道:大哥,一晚上五起,还有六个死者,事关重大,我们只能汇报。
知晓了事情的原为,清岸没有再责备二人:吃人的骸灵是同一波吗?
面对询问,枝火作答道:我敢肯定,绝对是同一伙骸灵,案发现场遗留着同样的恶气。
清岸手中释放灵线,穿梭在车场的空气内。他染上地上的一滴血,放到鼻口处,以来捕捉当时事发时的片段画面。
“有什么发现吗?”在场的除了清岸有能力洞察过昔,还原当时的画面之外,旁人只能翘首以盼。
“为何还有一个人类?”清岸瞳孔精光乍现,可短暂的画面还原之术无法看清另一个在场之人的真容,只是依稀辨别了当晚还有未被蚕食的另一人。
丁文嗅察到异常,心中一份不安涌上心头。这一刻,他顿悟心中因何沉闷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让他面容惆怅!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清岸眼神敏锐,洞察到了丁文面容上的难像。
“倒不是因为这个,清岸大哥,你说的没错,还有一个人。”丁文太灵敏了,有些夜师注意不到的细节,断然逃不过他的鼻子。
虽然梦想着自己可能是误判,但真相就在眼前,好友黄嘉礼的气息也在车场之中!
“黄嘉礼是谁?”一旁的枝火追问道。
丁文压抑住悲伤,尽管对方可能已经凶多吉少:此人是我的朋友,我家市区分店店长的儿子。
感知到好友的残留气息,丁文联想到了清早的那通电话究竟是何事。
“你确定吗?”清岸没有问丁文是怎么知道的,而是问他是否确信自己的发现。
丁文犹豫着:或许~吧!
丁文低下来头,整个人很低沉。他现在无比担忧嘉礼的处境,是否还有救。
清岸按住丁文的头,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即为夜师,就要有所觉悟。夜师面对的向来都是血与恶,但他们除了一往无前别无选择。清岸不想对丁文说什么安慰的话,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这样的事依然会重蹈覆辙。
“清岸大哥,嘉礼还有生还的可能吗?”丁文揪住衣角,悲伤的让人心疼。
清岸哑口无言,黄嘉礼的尸体没出现这里并不代表着好事。但避免丁文二次难过,一些话还是要说:丁文,我告诉过你,骸灵没有怜悯之心。黄嘉礼的失踪大概率意味着他已经被寄宿了。而人类一旦被寄宿,身为夜师的我等只能挥刀。
当你第一次踏出,以为自己看到了夜师的光辉,但还有你看不到的伤感。这便是夜师的矛盾,斩杀敌人的同时,同样斩断的更是许多人无法割舍的羁绊。当你临近风暴边缘,就会看到里面卷起的残骸有多肮脏。
“不要紧,悲伤注定会烟消云散,若是能帮深陷痛苦的好友以解脱,未尝不是一种情谊。如果你还不能直面这样的悲痛,就先退却,我可以理解。”
看着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眸,丁文将握紧的拳头贴在了清岸的胸口:不,要真到了那一步,我会亲自送葬他!
你可以说残酷,但这是面对被寄宿者之人性仅存的慈悲。
“放心,死后的世界是一片安乐之地!”这是清岸对丁文唯一可说的安慰。
整理好情绪,加上丁文的推测,清岸基本可以确定:初步断定,这一伙骸灵正是从二十三区逃离出来的,集体涌入了我们十二区。事态严重,大战的阴霾未散,我们决不能再让夜师的荣誉蒙羞。这一伙恶种残暴之极,相比寻常骸灵更为没有底线和顾虑,就是为了食人,可见其凶恶。
清岸说着拿出了夜师令,联系到了十二区所有还在区域内的夜师发布道:十二区所有的夜市听令,现在发布紧急调令。就在刚才我们得知,已经有一大批二十三区逃亡出来的骸灵,跑进了我们的管辖区域。事态紧急,为了人类的安全着想,现在我宣布,今晚开始,十二区夜市全面出动,清扫一切敌人!
二十三区的一战耻辱犹在,清岸不允许他的负责区内还会有发生动乱的可能。
“收到!”十二区加上丁文五十五名夜师全部收到指令,蓄势待发!一场清扫战,在黄嘉礼失踪的前兆下,拉来了序幕!
实战是锻炼一个战士最好的舞台,丁文在成为夜市的当天就要参与这场对自己来说颇为残酷的讨伐战。
……
“你们爷俩怎么都闷闷不乐的?”丁文八点之前如约回到家中,父亲丁有财也脚前脚后,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饭桌上,母亲准备一桌丰盛的晚宴,爷俩谁也不动筷子。
“到底怎么了,爷俩怎么一个德行!”丁母急了,怎么爷俩回到家里都是一副丧气的模样。
丁有财松了下脖子上的领带,低沉的说道:老黄家孩子失踪了,都一天一夜没见人影了,电话也打不通。
“那报案呀!”
老黄是丁有财刚创业时第一批好友,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后来丁有财发达了,也没忘了当年陪着自己打拼的老黄。分给了他价值几千万的股份,和一家饭店。也就是说,黄金味蕾所有的分店中,只有老黄经营的那家店是私人的。
丁有财也是不忍心呀!有些急切的说道:怎么没报,人家现在也没线索。在店里,看弟妹哭的那个样子,别提我这心里有多难受了。
“你说嘉礼这孩子也真是的,早就听说他痴迷什么灵异鬼怪。你看看现在闹得,不会出什么事吧!”
丁母最后多嘴这一句,引来了丁有财的斥责:你个乌鸦嘴,瞎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吃饭,整天老娘们一张破嘴。
“我说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我这不是担心孩子吗?”
此刻,坐在家里只会徒增烦恼的丁文是一秒也待不下去:爸妈,你们别吵了。我不饿,出去走走。
不等二老说话,丁文拿起衣架的外套推门而出,当然,这不过是个出门的借口。
十一点,以市中心为扩散点,方圆五十里,夜师开始清扫!北方,一场战斗落下帷幕,四名穿着统一黑袍的夜师血染了此地,丁文亦在其中。四者气息强大,其中一人散发的灵更是拥有绝对压迫力,几乎扭曲了空间。
在他们面前,地上躺着数十具骸灵残躯,恶气滔天。怨气死而不散,等级远超寻常骸灵,却依旧难逃一死,四位夜师的实力可见一斑。
“这已经是第三波了。”凌晨开始,他们四人为一小队,分拨讨伐十二区内的骸灵。
“可依然不是我们要找的骸灵。”其中一名长发夜师跳下高墙,收起夜刀。
接连的征讨站,几人有些劳累。
“也许我们的决定错误的,大规模讨伐骸灵怕是会引起城市动乱。”尽管天色已晚,可这种规模的讨伐没有敌人的准确位置,过于小题大做,脱离了夜师行事的原则。
骸灵吃人常有,每个夜师也都有自己的工作范围,如果贸然聚集到一起,会导致其他地区战力匮乏。
面对质疑,清岸给出了自己的答复:今夜的行动,主要原因还是校长的意思。毕竟,大战刚过,我们需要提升一波势气来挽回战败的颓废。
“清岸兄弟,我并不是责备你,而是我觉得讨伐战需要循序渐进。我们这样顾头不顾尾,别的地方一旦有大批骸灵行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长发夜师解释道。
“博润,我和你的看法正好相反。十二区的骸灵少数也有上千只,加上二十三区跑出来的骸灵绝大部分都涌进了我们这里。先前的不说,就谈这些被关押了好多年的骸灵,哪一个不是穷凶极恶。他们恢复自由,绝对会第一时间开始疯狂掠食人类,所以我们更应该主动出击,遏制不好的局面发生!”
清岸说的有理有据,叫作博润的无言反驳。
四位夜师深夜谈论,对守护十二区都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你是十二区的一把手,我只是给出建议,不管怎么说拍案的还是你。”博润没有再争论,至于心里服不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我的意思是继续,那批骸灵的气息已经被我等掌握,可以按照这个线索找下去。这样吧,还是分头行动,以后我和丁文一组,你们负责守夜!”清岸在博润的情绪中看出对方还是和自己的想法有所分歧,既然这样,不如分开。
“也只能这样了。”博润肯定是没有意见。
说罢,四道身影各奔东西。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十二区城市中心又发生了十几起人口莫名消失的案件,失踪人数多达四十几个。
城市之内人心惶惶,大街上比往日冷清了许多。
而嘉礼依然没有讯息,不过在为期一周的排查中,丁文他们还是发现了不少被寄宿的失踪人口,也就是说,成集体活动的那批骸灵一定还在市区里。
距离第一起已经过了十天,五十多名夜师负荷清扫,见效甚微。
大路上,各家的灯火闭熄,只有马路上的夜灯还留给未归家的路人些许明亮
走在路灯下,丁文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
“现在就我们两人,有什么话就说吧!”清岸让丁文畅所欲言。
丁文表现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思来想起还是说道:大哥,你觉得是我的原因吗?
“什么原因?”清岸扭头看去丁文。
“因为嘉礼的失踪了,你才会……”丁文没有继续说下去。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两人顺着下坡的道就这样走着,夜晚的春风拂过他俩的发尾。
“原因我已经说了,常年被囚禁的骸灵残暴至极,为了人类的安全,我们当夜师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无所作为吧!”
“那为什么刚才的夜师会质疑你?”那个博润好像很不服清岸,丁文能感觉到。
清岸温文尔雅,平常的时候总是一副笑脸模样:每个人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他没错,一样是为了夜师着想。只不过,他是老派夜师风格,而我倾向变革,所以总免不了摩擦。
人知道创新,夜师也同样不能墨守成规,需要改变数万年的老派制度。
丁文刚刚上任,不了解内情,只是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