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郭金龙,又把净心和尚搀扶到了他的房间。狼郢总算喘了一口气,他坐在床边,好好回想今晚听到的事。
康王,先皇长子,是侧妃所生,故未继承大统。少年时便体弱多病,其余两王,景王在天子继承大统后,便去了青州;瑞王则去了建州。只有康王因身体原因,被当今天子特赦留在京中。已获如此恩宠,却让自己的老师胁迫了一位万人敌武境高手,他在提防何人?谁又敢对这位得宠亲王下手?按说每年宫中分发给各王的钱财已然是够了,为何还要开如意坊这赌坊?难道他已窥视天子之位已久?不管如何,明天郭金龙与康王汇报完赌局之事,必定会见自己一面。那便看看这位独得恩宠的亲王究竟如何!
第二天巳时,有人敲响了房门,狼郢开门一看,果然是郭金龙,这位鼎鼎大名的鬼通天还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不过相较昨日,今年已恢复不少。
郭金龙开口道:“康王殿下请罗兄王府一聚,并设宴款待。”
果然,狼郢猜的没错,这么大笔买卖,康王肯定要见自己一面。狼郢满口答应,顺便带上了净心和尚,让小翠守在客栈等待鲁老大报信,以防聊宝斋有什么变动。
狼郢和净心和尚登上马车,郭金龙驾驶马车。狼郢带净心和尚原因有二,第一:这小和尚虽然年龄尚小,但一身横练功夫,如若要去参加武证,百人敌是够格的,自己一身废招子带个百人敌勉勉强强能自保;第二:净心和尚一脸佛象,平和不惊不喜,带此人面见康王,能提升自己形象,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过自己也得嘱咐他两句,狼郢对净心和尚说道:“净心,这次赴宴表面上是谈一桩买卖,其实也是对你我二人的一次考验。你不能再像你我谈心般喝酒讲话,因为你也说过这山下遍地是假,这次你也要假,不能让人看出咱俩得深浅,知道吗?”
净心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
狼郢鼓掌道:“对对对!就这样!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赶马车的郭金龙听到车厢鼓掌的声音,隔着车帘疑惑问道:“你俩干嘛呢?”
狼郢掀开窗帘说道:“堂堂鬼通天你能没听到我们在说什么?你也不希望净心师父去康王殿下的酒席上闹笑话吧?”
郭金龙笑笑不说话,继续驾驶马车。
不一会儿,马车停到了一处大院门口,郭金龙将狼郢和净心和尚请出马车,迎接的是一名管家,上前来不说话,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狼郢也不拖泥带水,一起向王府内走去,经过府邸大门时,狼郢抬头看了看牌匾,嘴角邪魅一笑心想:杀人诛心!看来这康王与当今天子的关系并不像坊间传出那样和谐!因为那牌匾是当今天子亲自写的,写的是:天下第一王。
狼郢一行人进入王府,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殿,旁边两排是仆人房间,大殿之内祭拜的是一尊高大的释迦摩尼。净心和尚看到后,连忙呼号:阿弥陀佛!走进殿内诵经拜佛。等净心和尚拜完佛象,一行人从右关进入中院,中院内有三栋两层阁楼,分别北方阁楼面向南,西方阁楼面向东,东方阁楼面向西,阁楼下是一排仆人房,又可把这三栋阁楼看成三个分开的小院。东西两侧围墙各有一个玄关门,管家领着直接往后院走去,狼郢没法看清这两处到底通向哪里,只好作罢跟着管家进入后院。
后院是一个花意盎然的御花园,花园中铺着鹅卵石小路,通向后面的池塘,池塘里种着荷花,喂养着锦鲤,池中有一石碑,碑上写有两字“池中”,池塘中有一凉亭,狼郢众人随管家脚步,登上池塘吊桥前往凉亭。
凉亭中的桌上已然摆满了酒菜,一人穿着华服坐在凉亭的边上,拿着鱼粮喂养着池中锦鲤。狼郢众人齐身跪拜:“拜见康王殿下。”穿着华服之人转头起身说道:“免礼平身。”
狼郢众人一起站立,才看到康王真容,消瘦的脸庞一张清瘦的面容,皮肤是一片惨白,年轮在他身上并未显现,常人只能看出此人重病已久,却看不出已年近五十。康王微笑道:“这位便是罗文罗公子吧!”
狼郢回答:“小人正是罗文!”
康王招呼大家坐下,众人诚惶诚恐,规规矩矩的坐下,康王遣走了管家,开口道:“咱们开门见山吧!听金龙说,罗公子可帮我回收赌资?”
狼郢点头道:“回禀殿下!这聊宝斋本是我罗家资产,李思维既是聊宝斋的掌柜,那他的赌债,应是由我们来偿还!”
康王又问:“我还听金龙说,以后聊宝斋可以帮如意坊出售抵债物?”
狼郢回答:“是的!小人接手聊宝斋后,殿下有任何需要小人的地方,小人一定做到!”
康王笑着问道:“你我本不相识,为何对本王如此厚待?”
狼郢站起身来说道:“家中长辈在小人临出门时便交代小人,如若能顺利接手聊宝斋,一定要与康王殿下交好关系,毕竟树大好乘凉嘛。”狼郢不好意思的笑笑挠挠头。
康王哈哈大笑说道:“也是个实诚孩子!你能帮本王,本王自然不会不管你!这个李思维,本王本来念着他是本王老师的孩子,不想把事情做绝,没想到他居然无赖到强占别人资产的地步,那本王也不会念及旧情的。”
狼郢心想,这老狐狸,好事儿全给你说了,你康王以病体仁王的形象在京中,你当然没法强占阁老府邸抵债,这次有了我这把好刀子,你便以大义灭亲的面目再次展示给世人,然后自己背地里还把赌债找回来了,销赃也有了门路,还为自己以后能继承大统树立形象。老狐狸,真是一箭多雕啊!不过,也不能总全是你的,你只要这次为我出头,那我继承聊宝斋后便能顺风顺水,跟京都衙门的关系也好打通,只要认识的官员多了,二叔的事情就一定会有眉目的。
狼郢拱手道:“谢康王殿下为小人做主!”话毕,立马跪拜!
康王急忙走上前去,扶起狼郢,两人都面露激动的表情,但心里那点小九九,谁也懂!
康王看向净心和尚,问道:“这位师父是?”
狼郢回答:“这位是来自五台山大孚灵鹫寺的高僧,净心禅师!”
康王连忙呼号:“阿弥陀佛!原来是净心禅师!本王这里失礼了!”
净心和尚也回答:“阿弥陀佛!康王殿下不可多礼!贫僧入王府,第一眼便瞧见释迦摩尼大殿,便知道殿下一定是一位心慈人善的明主!”
康王回答道:“大师谬赞了!本王自幼体弱多病,幸一心向佛,佛祖保佑本王能苟活于今朝。”
净心和尚呼号:“阿弥陀佛!”
康王也跟着呼号:“阿弥陀佛!”
宴席过后,狼郢与康王相互约好明日赌局,便请辞与净心和尚一起离开王府。在路上,狼郢问起净心和尚:“净心师傅,你说这王爷的欲望多吗?”
净心和尚双手合十说道:“人生来便有欲望,说无欲无求的那都是假的。像康王此人,表面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其实欲念之强烈无人能及,对金钱的欲望,对权力的欲望,对生的欲望!如果哪天狼施主能遇到一位说自己无欲无求的施主,你便打他两棍,告诉他当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便是他的欲!”
狼郢静静思考净心和尚的话,是啊!这世间哪有无欲无求的人!只要你想,便有欲,当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不也是一种欲望吗?如果遇到无欲无求的人怎么利用?你帮他成为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他自然会对你感恩戴德,让他成为了无欲无求的人,他就会帮你。这世间真的是逃脱不开,谁都生于七情六欲的世间,想一尘不染,只能把自己包装成一尘不染,那这便是假!和尚们修行是为了什么,为了找回本我,而找回本我也是一种欲望,所以他们修行到极致也还是无法找到真我。这便是净心和尚师傅那句话:一直修,一直空!空也修,修也空!
狼郢与净心和尚回到客栈,小翠跟狼郢说,鲁老大已经来过,约定明天找理由一定让李思维留在聊宝斋逼其接下赌局。如今万事具备,只能耐心等待明天的到来了。狼郢早早回屋休息,净心和尚又去找乞儿们了,小翠在旁边房间伺候,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天,狼郢晨起沐浴,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推开房门,门口站着鲁老大、净心和尚、小翠和郭金龙,狼郢向众人一一点头,即时出发。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走到聊宝斋前,这时,东西官道和南北官道交叉口中心已摆上了一个巨大的台子,这都是郭金龙的功劳,昨夜加班加点搭起的台子!康王的马车也已停到聊宝斋正对面的春意楼下,春意楼二楼被清空了,护卫们把手着各个角落,康王坐在春意楼二楼边上,向狼郢点点头,狼郢躬身回礼,走上台子,高声喊道:
“李思维!小爷我来收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