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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首篇

李金的奶奶

李金的奶奶虽然已经去世了好些年,可是他还是不时想念他的奶奶,以至于他决定要请人给他的奶奶写一篇纪念文章。他认为在学校上班的人都是老师,而老师都是有文化的人,有文化的人肯定都能写出好文章...为此他请刚认识几天的小黄到马骝三大排档喝了好几晚啤酒,并将他奶奶的不少生平事迹向小黄做了讲述...于是在学校做了二年门卫的小黄终于勉为其难,答应了李金要给他的奶奶写一篇纪念文章。

按照李金的讲述,他奶奶生前的事迹大都不值得称道,这里也罗列一些让大家对他奶奶的形象有个大致的了解。

李金奶奶的一个特点是喜欢擅自进入别人的房间,如果有谁外出忘记了锁房门,那么回来后通常会发现房间里少了一把剪刀或是一块小镜子,有时是一枝笔或一本书,也有可能是几块钱,然后不论你怎么找也不会再找到这些东西。不过李奶奶虽然行动隐蔽,而且也从不承认她会进入别人的房间里拿东西,可是有几次她手上拿着赃物时却被小辈们撞见并质问,于是她立刻怒气冲冲将手上的赃物地往旁边的桌子或凳子上一丢然后反唇相讥说,“她只是看到房间里没有人却又没有锁紧门才进去的,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锁门说明里面肯定没有贵重东西,没有贵重东西当然不怕别人进入,如果房间主人不在又不想让别人进入的话,他离开房间时就应该锁紧房门,现在故意大开着房门还责怪别人进入,那今后倒不如干脆把房门拆掉不用算了...”

李金奶奶的另个不堪行为是在餐桌上,每次吃饭的时候,李金奶奶的二只眼睛总要全程跟着着她那天最看不惯的某个小辈手上的筷条移动,有一次李金的姐姐回来吃饭,午餐的时候筷条已经被李奶奶的眼睛全程跟随了一轮,在晚餐时候她又发现李金奶奶的目光仍继续跟随她的筷条,她终于忍无可忍质问李奶奶,“阿奶,你吃饭时怎么总爱盯着别人呢?”李金的奶奶早有准备,立刻回应,“我怎么总盯着别人看?你不也总盯着我看吗,你要是不总盯着我看,怎么知道我总盯着别人看?...”李金奶奶吃饭时还有一个骇人的举动是,在吃饭中途,她的喉咙忽然会咯咯作响,于是她便停下吃饭,坐在饭桌上一动不动专程对付这个咯咯声响,没有多久,随着咯咯声响变得含混,李金奶奶原先干瘪的嘴巴已经鼓成了一个球状,同时她一双眼睛也撑得滚圆正凌厉地扫视着桌上的每一个人。

李金奶奶还有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吓人绝技,是在晚上有人在客厅里看电视时,她不声不响地站在客厅门外阴暗的楼梯口,然后露出半边脸偷偷地观察客厅里面人员的举动,有人往外看时,她露出的半边脸会立刻缩回去...大家可以想象,李金奶奶这一举动造成的吓人效果非常惊人,不仅当时偶然转头看向客厅门外的人被所看到的一束不明黑影又倏忽不见吓得灵魂出窍,就是多年以后,受过惊吓的小辈们仍感到灵魂出窍的一幕象是刚刚发生一样记忆鲜明。

还要说一件最让小辈们最讨厌李金奶奶的行为是,小辈们某天无论心情多么不好,或者正好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去办,但这时如果碰到李金奶奶,一定要立刻换成一张愉快面孔,并且还一副悠闲无事的样子,同时记得要主动热情地向李金奶奶打声招呼,并问侯她几句。如果这几个环节中某个环节出了错漏,那么你即使当天逃脱了,但其后的第二天或某天一大早,你刚一打开房间李奶奶就会刚好经过你的房门口,然后顺便进来就你昨天或是前二天你的匆忙失礼让她觉得她作为一个长辈有必要来关心了解一下小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一阵阵时隐时现的的棺木味和浓重尿臊味混合的亲近下,小辈们的抵触情绪无不瞬间丧失,只想尽早坦白以取得李奶奶的谅解,不过在坦白之前,你首先要表情愉快地解释清楚她提出的个二个最基本的问题,第一个是你昨天或前二天之所以对她表现得不耐烦,是因为你的事情确实非常紧急,以至于你着急的表情让李奶奶误会成不耐烦了,其实,你绝没有这个意思。第二,李奶奶当时想问你是什么事情你不回答,确实是当时时间过于紧急一刻都耽误不了,至于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连回答李奶奶几分钟都耽误不了...对了,你现在决定实话实说,但前提是要求李奶奶不要笑话他,也不要跟其它人说了让你难为情...其实是你当时肚痛想拉肚,急着要上厕所,可是当时还有别人在旁边,你又不好说明,结果就造成了李奶奶的误会...当然,你那天决不是因为吃零食的原因拉肚,因为前一天你已经把所有的零花钱全都都先拿去订学习资料了,并且到现在这个钱你都还没来得及问你的父母要回来...对了,你现在想起来了,你那天在学校时觉得口渴,可是又没有零花钱买水喝,所以你就跑进厕所里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喝了几大口自来水,喝完后当时你当时就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后来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要拉肚子...

李奶奶从你合情合理的陈述中终于冰释了对你之前不耐烦神态的误解,同时她也很满意你现在诚恳的态度,所以她的脸上开始浮起了笑容,她最后亲昵地表示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她希望你能额外地,就等于是满足一位百无一用的老太婆的一点好奇心,再花二三分钟的时间把你那天要办的事情跟她说一下,因为她那天看到你这么着急她一直到现在还担着心...于是你继续开始表情愉快地把你那天要赶着去办的事情地向她详细陈述,办事过程中的一些意外枝节或有趣故事你也要主动地讲述而不要等到她发问了你才回答,以免让她觉得你是在应付和敷衍她,如果不幸让她产生了这种感觉的话,那么在随后某天你父母都在的场合,李奶奶会向他们当脸指责你作为他们子女品德上存在有一些问题,因为通过前二天的事情以及之前的一些事情她已经看出,你的为人不够诚实,偏心,只知道自己的父母却看不起她这位奶奶,这样的人品如果出到社会肯定会到处碰壁。

李金奶奶的这些行为造成了她和孙辈们的相处变成了一种猫和老鼠的关系。小辈们平常总是刻意躲开她,在经过她的房门口时为防止被她发现一个个大气都不出,全都蹑手蹑脚快速闪身而过,而呆在自己房间里也必定要将房门反锁,而且一觉察到门外有轻微声响,房间里所有人必定立刻屏气凝神,确保几分钟之内房里不会有任何动静。

可以说,李金作为他奶奶眼中小辈中的相对老实人,尽管他也有意无意地尽量躲避他的奶奶,但是他奶奶对他却格外的关心,每天总要要不遗余力地找到他并且支使他去做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所以他的躲蔽总是几无成效,同时他对李奶不满的发泄方式,也只限于头脑里经常联想蹁跹着千百种他出招让他奶奶颜面扫地的情形。最激进的方式是,每次李奶奶气定神闲背对着床口盘腿坐在床上等着李金给她按摩捶背时,身后的李金就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先隔空对着她来了一番致命的拳打脚踢后,才无奈地开始他的差使。

就在大家都嘲笑李金老实人吃亏的时候,老实木讷的李金做生意开店不够资金,而他也不知道问谁可借,正在一愁莫展时,得知情况的李奶奶竟然答应了借钱给他,当然要写借条。

应该说李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因为我认为李金之所以要给他奶奶写纪念文章最主要原因就在这里,但也因为他的木讷老实,所以在他向小黄讲述他奶奶的事迹时竟然完全实话实说,根本就不知道稍作加工甚至杜撰,让他奶奶的事迹变得光辉伟大,也让小黄这样头脑并不很复杂的年青人知道怎么去写这篇纪念文章。

说实在,我也很同情小黄,他在李金的盛情邀请下答应了李金的请求,可是李金奶奶的生平事迹又是如此的不堪,换作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写这篇文章,所以小黄情急之下不惜花了血本请了学校里的几位语文老师请教该怎么写这篇文章,不过看到一台人面对那桌其实很寒酸的酒菜高谈阔论半天也没得到个结论时,被小黄请来陪喝的我终于忍耐不住提了个意见,就是建议小黄是否可以参考古代武则天的“无字碑”来写这篇纪念文章...

小黄最后还是自己独立完成了那篇纪念李金奶奶的文章,代价是他摔烂了影响他创作思考的自己那部华为手机和扯断了家里那台56寸液晶电视机的电源线。为了掩饰他写字难看和文采不足,他还把那篇一百字不到的纪念文章歪歪扭扭地抄到了一张长长的卷筒卫生纸上,然后拿给李金并解释说由于他近来上班外时刻都有重要应酬,根本没有时间写文章,可是他又不能辜负李金的委托,所以只能在一次酒够后趁着在厕所里醒酒的时候,利用厕所里的那筒卫生纸充忙地完成了这篇纪念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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