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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从清虚观打平安醮回来,凤姐只觉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于是让平儿给垂垂舒缓一下。凤姐边叹气边说,“哎!也是老了,向以前阖府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么纷繁复杂的,每天价那么处理也没有觉着累,现在只是去清虚观支应了几天,也没有做什么事情,竟然就累成这样。”

平儿笑道:“小姐,你说的也是有些过了,你如果老了,阖府也没有几个年纪轻的,不是么?还不是你上次元气大伤没有调养好吗!”

凤姐听了只是笑笑没有答话,实际上老不老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整天勾心斗角的时候也没有觉着那么辛苦,现在退开漩涡中心一阵子,身心轻松了不少,再回到那种环境中确实觉着累了些。虽然现在自己不在意也不争什么,但是毕竟自己太聪明不是,看到老太太和薛姨妈、宝钗在那里斗法,想装糊涂都不成,没有办法呀!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就在这时候,小红从外面过来说,“二奶奶,上次来过的那个刘姥姥带着她孙儿板儿又来了,本来去找的周管家,知道二奶奶搬到这边府上于是又过来看望了奶奶了。”

平儿听了笑道:“这个刘姥姥倒是一个实诚人,知道小姐搬了家还来看望,确实挺有良心。”

凤姐听了也是微微一笑,“赶紧请人将刘姥姥带过来吧,老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

少顷,刘姥姥带着板儿过来,一见凤姐刘姥姥就说:“姑奶奶,我来了才知道您已经搬了家。这次我老刘来可不是打秋风的。多亏了奶奶给的那些银子,我们家不仅今年过的很好,还新买了几亩地,多打了几石粮食,瓜果菜蔬也丰盛。这是头茬摘下来的,并没敢卖呢,也没有舍得自己吃,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这个吃个野意儿,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儿心意。”

凤姐听了笑道:“姥姥何必这么客气,都是亲戚不是么?巧姐也是托了您老的福,自从用了您起的那个名字巧姐的身体也是挺好的。”

话说着,奶妈子将巧姐也抱过来。说来也巧,巧姐好像还记着板儿,一来了就向板儿那边趁过去,吱吱呀呀的和板儿说话。看来两小确实很投缘。其他的丫鬟婆子看来也觉着好玩,看着她们两个笑着。

平儿在旁边答话说:“小姐,上次史姑娘她们不是口口声声的说想见刘姥姥么。现在刘姥姥来了何不去告诉她们一声呢。省得以后她们知道了不依你。”

凤姐抬手轻轻的敲了一下头发,道:“你说我这记性竟然给忘了这件事情了。小红你到老太太那里去看看林姑娘、史姑娘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在的话就告诉她们一声。不在了再另找人去她们府上通知。”

小红到贾母那儿时,黛玉、宝玉都在。听了小红的话,黛玉说:“就是给巧姐起名字的那个刘姥姥来了吗?我派人去通知湘云,你回去让你们奶奶留上一留。”

宝玉一听也来了兴趣,“就是那个她们说的很神的那个老村姑吗?我也想见一见。”

贾母见黛玉、宝玉两人都兴趣这么高就说:“既然是亲戚来了也不必急着走了。老人家的好容易来一趟,索性就让老人家多住几天,顺便让园中了逛逛好了。”

第二日

凤姐带着刘姥姥等人来到了贾母的房中。

刘姥姥抬眼见到一个满头白发精神抖擞的老太太坐在那里,四周如金童玉女般坐着几个如画儿里的仙子一样漂亮的的姑娘,知道是贾府的老祖宗于是一边请安,一边跪下去磕头。贾母忙让人将刘姥姥扶起来,“老亲家,不必如此客气。”贾母打量了一下刘姥姥,典型的农村老人打扮,粗布衣服皮肤黝黑满脸的皱纹,只是精神还是很好的,贾母道,“老亲家,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刘姥姥忙立身答道“我今年七十五了。”

贾母向众人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健朗。我也七十多了,可没有你那么健朗,只能和几个孙女玩玩什么也不能做了。”还叹了一口气。

刘姥姥虽是村妇也是个有见识的,“老祖宗,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别说是京城了,就是我们在乡下也知道您是京城有名的老寿星,是个有福气的人,生来就是享福的。不像我们这些小户人家才需要为了生计忙东忙西的。”薛姨妈坐在旁边也点头应道,“老太太确实是个有福气的。”

贾母听了笑笑:“只要被嫌弃我是个老废物就好了,什么福气不福气的。”说着转向薛姨妈说,“是不是呀,亲家。”

薛姨妈一听,尴尬的笑笑说,“老太太这是说那得话。”这个老祖宗,干嘛冲着我问呀?你这样问我怎么回答呀?王夫人只是低头喝着茶只当是没有听见。宝钗也扭头看着别处。

凤姐一看气氛不太好就说:“那我们何不去园中里面转转?”

贾母这才笑道:“我才听见凤哥儿说,你带了好些瓜菜来,我们园中里虽不如你们乡下的好但是也是有些果蔬的,你也可以尝尝。”

自从刘姥姥出现之后,三春、湘云、黛玉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当初在众人口中有点儿神奇的老人。好像只是很普通呀!长的很苍老,虽然与贾母年龄相差无几,但是比起养尊处优的贾母要苍老的多。气质也很一般,没有像众人想象中有什么道骨仙风,甚至非常土气。不过,一番对话下来,这几个年纪虽小,见识却不小的小姑娘发现,这个刘姥姥确实不是一般的乡村野妇,看到这样没有见过的大场面,虽然初见时有些惊讶,但是应对还是很得体的,能把一向挑剔的贾母逗笑,让她开怀可不是误打误撞就能做到的。可以说刘姥姥身上既有生来就有的淳朴,也有既不一般的小市民的智慧。于是湘云、惜春围着刘姥姥边走边问一些乡村野史,刘姥姥果然不负众望的说了许多城里的小姐不知道的稀罕事情,引得她们惊呼连连。

倒是宝钗对于这个刘姥姥浑不在意,乡野村妇罢了,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一直琢磨的怎么样有机会能够讨得贾府主事人的欢心。

说笑之间,已来至沁芳亭子上。贾母倚柱坐下,命刘姥姥也坐在旁边,因问他:“这就是我们家的那个园子,你看好不好?”

刘姥姥念佛说道:“我们乡下人到了年下,都上城来买画儿贴,想着那个画儿里的风景是最好的。谁知我今儿进这园一瞧,竟比那画儿还强十倍。”

贾母听刘姥姥这样说也觉着有趣被逗得哈哈直笑,三春等人也笑着。

贾母少歇一回,就领着刘姥姥继续逛园子长见识。先到了风景最佳的潇湘馆,一进去只见翠竹遍地格外清幽,一进门刘姥姥就闻见一股幽香,又见里面布置的典雅大方,窗下案上设着笔砚,又见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刘姥姥道:“这必定是那位哥儿的书房了。”

贾母笑指黛玉和湘云道:“这是她们两个的屋子。虽然不经常在这里住,但是还是给她们准备了这处院落,偶尔住住也是有地方的,布置也是这两个丫头的主意。”

王夫人、宝钗、薛姨妈自从潇湘馆给了湘云黛玉之后,还没有来过。这次一看,几人不禁暗自吃惊,以前她们看潇湘馆时觉着这院子虽然清幽但是毕竟偏僻了些,用的东西也不是最好的,于是贾母给了湘云、黛玉她们也在意。但是今天一看里面的用具虽然看起来并不显眼,但是对于行家来说,仍然看出已经用上好的用具换过了,比如那张床,当初不过是张花梨木的,不知什么时候给换成了檀香木的。就是那些不起眼的笔墨纸砚也都是极为名贵的。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湘云还是黛玉?临时住所也这么讲究?

离开潇湘馆众人又分别来到了惜春探春的住处,刘姥姥不仅对大观园中的各个院子的风景赞叹不已,更对贾母说道:“老祖宗,今天我算是长了见识了,就是贾府的这些个小姐们,那个也不比戏文上说的那些状元们差。您来看看您的那些歌孙女,琴曲书画样样精通没有不会的东西,真正是大家闺秀呀!果然人家都说的老祖宗会调教人是不假的。”

贾母听了也很是受用,谁不喜欢别人说好听话呀!更何况自己的功夫确实不错,整个京城也没有几个姑娘能比得上自己家的姑娘的。

说话间就到了宝钗的蘅芜轩,蘅芜轩遍地种了很多名贵的香草,经过名家设计格外的有层次,很有优雅而生意盎然的感觉。刘姥姥见了忙道:“这里面竟然比前两处还要来的漂亮些。”

众人来到了宝钗的屋子里,湘云不禁愣了一下,这个薛宝钗唱的是哪一场戏呀?怎么里面光秃秃的除了必有得家具连个摆设也没有呀?一点都看不出来是闺秀的房间。黛玉也和湘云对视了一眼,薛家真的穷到了连面子都不顾了么?

王夫人一见也很奇怪,于是看向薛姨妈。薛姨妈见了忙笑道:“我们家宝钗最是不爱花红的,对于那些纷繁复杂的首饰衣物也不喜欢。所以住进来后显着太花俏,就让人把一些摆设抬下去了。对于她这点儿,我也经常说的,咱们薛家又不是没有,东西多的没有地方放,可她就是不用,只是说内在更重要一些,这些身外之物不要太计较。哎!这孩子就是这么淳朴。”

王夫人听了眼睛一亮,还是宝钗好呀,不是那些狐媚之流的。因为本身资质所限,王夫人一直想狐媚也狐媚不起来,所以一直也讨厌别人花枝招展的。宝钗知道这一点,正是为了投其所好。

不爱红妆?不爱涂脂抹粉的?湘云感觉奇怪极了,薛姑娘是这样的人么?黛玉更加奇怪的,别人不知道,黛玉可是知道的,真的不爱涂脂抹粉,那么在皇帝面前引来蜜蜂的花粉是怎么来的?让陈若水看着怕宝钗出风头而特意调换的衣服是谁的呢?

贾母确实有些不高兴了,今天让刘姥姥来就是想让刘姥姥开开眼,没有想到却是真开眼了。没有想到在大观园中也有放不起家具装饰品的地方!看着刘姥姥的表情,贾母都有些害臊了,于是说:“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未出阁的姑娘屋子里这样子,确实太素了些,有些失了体面。我是最会收拾屋子的了。鸳鸯你把我的那件……”说出几件摆设的名字让鸳鸯赶紧布置起来。

宝钗这次本来见到王夫人的表情知道自己成功了,可是还没要高兴起来又见贾母的表态,知道贾母还是对自己不满意。哎!怎么就这么难呢?讨好的姨母,贾母不满意;如果今天讨好的贾母,姨母又会对自己有意见。真是两难的选择呀!白让自己忙了一场,让莺儿他们收拾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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