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尘君身后被猛虎重伤,抱着暮妡窈沉沉地掉进了潭水中。暮妡窈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很久前的那个古怪的梦中,面前的倪尘君就如一尾虚弱的小鱼置身于自己掌心。她屏气拥着昏迷的倪尘君,忽然在水下看见一处发亮的洞口,随即急速划向洞口。洞口紧闭,但发亮之处却是一个方形的凹槽,暮妡窈想起鬼童给自己的破旧令牌,将令牌放入后,洞口便缓慢地打开了。两人顺着水流来到了潭水下的一处神秘洞穴。
从潭水中解脱出来后,暮妡窈喘着粗气地抱紧了倪尘君,轻轻地将他放在地上,双手温暖着他苍白的脸颊,“师弟,你醒醒,快醒醒。”说着用力地压着他的胸口,“尘君,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带你来的,我对不住你。”说着伏在他胸前无助的痛哭起来。倪尘君挣扎着努力睁开双眼,看着自己面前颤抖的娇小身体,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她乌黑的长发,虚弱地笑着说:“妡窈,我是后背受伤了,不是胸口,你压得我后背很痛。”
暮妡窈猛地抬起头,脸上一抹云霞飞过,擦干眼泪将他扶起,赌气地说道:“你叫谁妡窈呢,叫我师姐!我看你是故意装着昏迷,骗我伤心。”
昏暗的山洞中阴风阵阵,全身湿透的两人更是浑身颤抖,暮妡窈忽而想起许大人临行前给他们每人配备的火石与金疮药,才觉此时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点燃火石才发现他们身处于一个破旧的地下神庙中,找了一些陈旧木头在山洞角落里面点燃成火堆,暮妡窈将倪尘君斜靠在岩壁上,轻轻地取下沾血的外衣,只见他白皙的后背上三条极深的虎爪痕迹,伤口在水的浸泡下已经浑浊不清。暮妡窈心疼地咬咬牙,用瑶华将烤干的斗篷割开成条,小心的拿起金疮药,贴在倪尘君耳畔说:“现在你没有内力在身,伤口上药可能会疼,你忍着些罢。”倪尘君看着眼前少女,只觉心中燥热无比,胡乱地点着头,心中思绪万千,竟未曾感觉后背疼痛。暮妡窈轻轻为他撒上金疮药,一圈圈地缠绕上布条固定止血,手指无意间碰触到他坚实光滑的脊背,两人都心跳加速,这静谧的山洞中似乎只能听见火堆发出的噼啪声和两人的心跳声。倪尘君轻轻咳嗽一下,拿起一条布递给暮妡窈,“师姐,男女有别,将我眼睛蒙上,你的衣服也湿透了,你也脱下烤烤吧。”
暮妡窈小心地为他搭上衫衣,又将黑色布条紧紧蒙住他的双眼后,轻轻地解开自己的外袍长衫,坐到他身边,抱紧自己取暖,倪尘君微微侧头闻着女子特有的馨香传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太糊涂了,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形,那猛虎假如掏你心肺,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伤口了。”暮妡窈低头看着脚尖说。
“当时的情景容不得我多想,师姐。在我心里,有时想要守护的人比我的命是还要重要的。”暮妡窈抬头看身边少年,火光下他的脸沉浸在淡淡的阴影中,鼻子挺拔而凌厉,薄薄的嘴唇下勾勒着君子优雅的下颌,说话间颈上突出的喉结上下微动着,暮妡窈赶紧用冰凉的双手托着脸颊,心想是不是前几日唤出紫岸出了岔子,怎么也和她一般对着男子轻浮。赶忙装作镇定地说着:“对了,师弟,你是如何发现残废男子异样的?可想出破解惑萝的办法?”
“是积雪,师姐,如若他是在洞中被雪虎咬伤,为何身上残存不化之积雪,唯一解释便是他已不是凡人,他该是雪虎的伥鬼。”
“我明白了,他是在洞外雪山中被雪虎咬死,利欲熏心宁可化作伥鬼残存于世,为虎作伥,诱骗善良凡人落入虎妖的陷阱。真是可恨至极!那你可想到化解的办法?”
“还未想到,师姐,我们还是先要想办法出去,也不知道齐滕他们怎么样了,他们四人对付三只猛虎实在是应付不来。”
暮妡窈点头,无意间瞥见倪尘君脖子上挂的血红玉佩,说:“尘君,你还有伤在身。先不要妄动,我想在你我对付两只猛虎之时他们应该已经躲入岩壁峭洞了,你这样出去只怕还不够白虎吃一顿的。我看你颈下挂的玉佩是家族图腾吗?刻的可是金猊兽?”
倪尘君攥紧胸前玉佩,长叹一口气说:“这是我父母留给我仅剩的一件家族玉佩,我曾问过我师叔瞳衍,这个玉佩有何用途,他只说待我长大成人便自己知晓了。除此之外,我也不甚了解,但每当我发力制敌之时,总感到胸中有一种雄浑特别的内力驻于心脉,我想该是这玉佩的缘由。”
暮妡窈想起他的身世,也轻轻叹息,两人都穿好外袍后她解开尘君眼前黑布,举起一束火把与他一起仔细搜寻着这个地下神庙。原来此处为一个极为隐秘的母神庙,母神相传是一位极乐于普度众生的神仙,常将自己的分身化作山河大海置于贫瘠之地,让贫苦百姓如子女般索取自己的宝藏延续生命,看来这就解释了为何此处如此荒凉却还有村庄人烟。
“我想这母神庙一定有密道通向白虎岩洞,刚才你水下昏迷之时,我用鬼童给我的令牌打开了机关,想必此处就是鬼村人们生前所盖的隐秘神庙。”暮妡窈拿着令牌来到破败的母神像前,突然灵机一动,回忆起起鬼童最初打开岩壁山洞的种种行为,心想不妨一试。她跪在母神像前,将令牌置于掌心,双手合十说道:“悠居母神,无妄无念。”然后虔诚地磕了三个头,顷刻间母神像剧烈地震动起来,缓缓移动开,背后呈现一条漆黑的石阶路。两人相视一笑,拿起火把走进了黑暗。
石阶狭小而闭塞,倪尘君将暮妡窈保护在身后,伸出手牵住她,暮妡窈犹豫了一下还是攥紧了他的手,黑暗中只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紧紧的呵护着自己,两人越往上走越能感觉到上方的微微光亮,石阶尽头是一片厚重的稻草,倪尘君熄灭火把,用力扒开稻草,只见十几个老人小儿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起,面露恐惧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