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妡窈搀扶着濒死的倪尘君走出了山河居,栀然通红着双眼赶忙过来帮助,三人到山下时管家暮严牵过一辆马车说:“小姐,刚才的事我也听闻了一些,您别怪老爷,这不过是老爷能想出来最万全的办法了。老爷最是心疼您的,私下嘱咐我准备了车马和盘缠。您在外面一定要小心护好自己,老奴…”他说着抹了抹眼中泪水,暮妡窈和栀然也强忍眼中泪水,她们一切美好的记忆都来自鹤栖山,这里承载着她们少女时代全部的快乐和自由。而今迫于无奈,只能离开这里。心中不舍之痛犹如锥刺。
暮妡窈明白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鞭刑倪尘君,又将他们二人逐出师门,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既然父亲让他们去鸿州,必然是料定倪尘君还有救,刚才的鞭刑也一定手下留情了一些。而他独自一人留在鹤栖山面对齐家,将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处境,她看着怀中倪尘君,只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原来上次他被齐滕重伤也是如此昏迷在马车中,想到这里暮妡窈悔恨不已,因为自己的人性,居然害了身边至亲这么多人。
驾车的车夫是暮府最有经验的老人,马车沿着小路绕过溪苏郡向鸿州方向驶去,倪尘君此时仍旧昏迷不醒,暮妡窈为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只觉他浑身冰冷,额头滚烫应该是受重伤之后起了高烧,她搓了搓手心运输真气于他丹田,将他搂到自己怀中,在他耳畔轻轻地说:“尘君,我们现在就去鸿州,爹爹原谅我们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可是鸿州那么大,你师叔在哪呢?”正在犯愁之际,她忽然灵光一现,念了一个通心咒,此咒只有心意相通之人间才有效用,她将手放在他胸前玉佩上。眼前浮现出一个隐秘的高山,其间若隐若现一个名叫虚缈峰的道观。暮妡窈爱抚着倪尘君惨白的脸说:“尘君,我带你回家。”
经过几日苦苦寻找,暮妡窈和栀然终于在鸿州南部找到了传说中的虚缈峰,沿途百姓听闻他们要去虚缈峰都觉得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民间多传闻这虚缈峰上的道观住的是个极怪的道人,常年闭关修炼,山间还常有妖兽异象,都说这道人长相十分可怖,还常用童男童女之身炼术,百姓对他都是远远躲着。车夫背着倪尘君走在前面,暮妡窈与栀然在后面小心留意着身边响动,走到半山之时,暮妡窈突然心跳加剧,赶紧走到倪尘君身边说:“大家小心,这是个法阵,并且列阵之人术法极高,我用护身咒护住大家。”
山间瞬时回荡着诡异冷笑的声音,暮妡窈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细长的人影漂浮在远处,她定睛一看只觉汗毛直立,这人竟然脸上没有双眸,苍白的脸上只有一张黑幽幽的空洞!暮妡窈不敢离开倪尘君半步,拔出瑶华对着怪人大喊:“敢问前辈可是虚缈道人瞳衍,我夫君倪尘君身负重伤,听闻您是他的师叔,特来此请前辈救我夫君。”
“夫君?倪尘君你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娶妻,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被我赶下山时可是信誓旦旦说此生再也不回来了,现在死的跟条野狗一般竟还让我来救你。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空中怪人如游龙般飞到暮妡窈面前,他以袖遮面,轻扫间便换了一副面孔。暮妡窈震惊地看着他,原来他竟是一位极其秀美的男子。他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身纯白道袍修长绝好的身体更是突显的玲珑剔透。一头墨色长发披在雪白颈后,双眼狭长妩媚,手中执着一把羽扇,同时也在不断打量着暮妡窈。
“小丫头,你是何人?何时与倪尘君成亲的?看你手中宝剑也并非俗物,修得哪个门派?若不说清了,我这虚缈观可不是什么杂碎之人都可以进来的。”
“瞳衍师叔,小女名叫暮妡窈,修得是蜉蝣一派心法,家父暮澜铖,尘君离开这里后便入了蜉蝣暮氏,因我二人婚事…师叔先救人吧,我求您了,我怕他撑不住了。等他醒了我再和您好好说。”
瞳衍走上前看了一眼倪尘君说:“随我来吧,我的道观中有一个莲花座,让他到里面恢复经脉吧,等他醒了再说吧。”
暮妡窈小心地将倪尘君放入莲花座中,轻轻为他褪尽衣衫,那触目惊心的道道鞭痕和雪白肋骨再次刺痛她的心,她狠咬嘴唇想要克制自己不哭,瞳衍来到她身边说:“到底何人将他打的这样?如果你们再不来我这里,不出三日他这条狗命就绝对会没了。我在此为他疗伤,你们先到道观后面的居所住下。明早来找他吧,若是没救活我就直接给他炼了,到时候你来取骨灰吧。”
暮妡窈走后瞳衍来到倪尘君身边,仔细地端详着这个熟悉的沉睡少年,他抬起手拂过他修长的眉毛和浓密的睫毛说:“你下山之时还是个孩子,现在竟已成了男人娶了妻子,真是可笑。我本以为此生与你再无法相见,但见到你后你可知我现在心中多么欢喜。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尘君。”
翌日清晨,暮妡窈抬起沉重的脑袋才发现竟然一夜未换去衣服,昨夜一直怀里揣着瑶华就睡着了。梦中一直梦见受伤濒死的倪尘君,她也不顾大家小姐姿态飞奔到莲花座旁,只见倪尘君正与瞳衍虚弱地说着什么。暮妡窈见倪尘君已经清醒了激动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小心摸着他背上伤口说:“可还疼?”
倪尘君温柔地笑牵过她的手说:“娘子,我不疼,听你声声叫我夫君我便死了都无妨了。瞳衍师叔,你应当见过妡窈了,我们二人已经于灻苏树下定下终身,她是我妻子,无论我们是否大婚是否得到他人祝福,我们都是夫妻,此生不会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