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16岁了,对于一个爱回忆过去的孩子来说,这16年车温总觉得过的像16秒一样快。九年义务教育把她这个从小就渴望自由的人磨的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今天是刚升初四的第二个周,车温因为睡懒觉又没赶上校铃响之前到教室,今年初四换了个新级部主任,听说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但凡被他盯上的学生,没一个好下场。
学校的安排总是出奇意料地折磨人,或许觉得初四学生的活动量不够,学校里整整两栋楼的四楼都安排给了初四学生。车温气喘吁吁地爬到四楼,从最角落的拐角进去,她庆幸自己分到了九班,位置偏僻便于逃跑。她从走廊最尽头的路口慢慢地滑动到后门,走廊里都是学生摇头晃脑的读书声,车温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溜进去,走廊里的读书声嘈杂且混乱,也只有几个“ugly”和“common”这样的单词进到了车温的脑子里。
车温从后门溜进去,班里的声音出奇意料地比走廊里的声音小很多,车温正盯着前台与班长谈话的班主任看,没注意眼前,差点被什么东西撞到,一恍惚回过神来看到一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后门旁边最显眼的位置,从后门这么望去,好像与这个班格格不入的样子。
车温看着他的后脑勺,茂密的头发,修长的颈部和黝黑的皮肤,他后颈处有一个痣,不大不小却总是让人不经意地看过去,虽然今天是入学的第二个周,车温或许人都没记全,但是她敢肯定,这个男的,以前没见过。
这个想法只在车温心里停留了五秒钟,毕竟从后门溜到前门第三排是个十分有难度的事情,不能过多分心。车温弯着腰卯足了劲的往前走,也不管老师看没看,总之她就不看向老师就好像这样就能不被老师看到,也不会知道到底自己有没有被发现。
车温总喜欢这样骗自己。
车温安稳坐下之后才敢抬头,老师还在跟班长交流这什么,她侧着头像黑板看去,黑板右侧除了今天的课程表和值日生名单以外,左侧歪歪曲曲地写着不好看但很工整的几个大字——贺萌。车温想起那个黝黑的脖颈上的痣,这才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他,的确是新来的。
车温对着名字发了几秒的呆,若不是知道后面坐着一个男的,这名字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这么好听的名字,放在男孩子身上一瞬间让车温觉得有点别扭。
不知道什么力量控制着车温想要往后看,车温先试着扭动了一下脖子,毕竟想要从第三排不经意地望去,需要的不仅仅是速度,还有车温左眼1.5的视力。
车温有点散光,右眼0.6配上左眼1.5的视力,她看什么东西都需要聚焦1秒钟,这一秒钟内,在车温的眼里,贺萌的身体边缘顺着阳光的关系,从模糊的金边发光到逐渐清晰。他轻耸着肩,两个胳膊环抱放在桌上,仰着脖子,颈部的喉结微微一颤,车温向上看去,模模糊糊地,她感觉与他对视了。
这空气凝静了三秒钟,包括车温一秒钟用来聚焦的时间。贺萌什么动作也没有,依然是轻耸着肩,好像见多了那种好奇的目光一般,也这么看着贺萌。
“咻”的一下,车温转过了头,这感觉有点奇怪,车温心里想。但一会她又被桌子上一摞摞的题塞满,把后面的人忘记。
这第一次的对视,好像是车温输了。
她本就不擅长与人对视。
车温真正开始对贺萌好奇是她看到贺萌的书包,是黑色的小小的方形运动包,书包上的品牌颜色已经褪去,包身也褶皱不堪,可书包好像被清洗过很多遍的样子,即使不能用肉眼看到包身慢慢变薄的样子,你也找不出书包的一点污垢。那年最火的是星空色,街上男男女女但凡是背个书包都要跟星空接点关系。
个黑压压的书包,像一个小黑点,慢慢慢慢消失在这个拥有众多星星的星空里。
车温从小就喜欢不合群的人。
与其说是喜欢,换句话来说是欣赏。车温也不合群,她的不合群是间接性的,看到人多的地方想要过去热闹热闹,可热闹到了又觉得吵嚷嚷的。她很羡慕那些连热闹就没想过要去凑的人,冥冥之中,她看着那个消失的黑点心里想。
他好像是...这样的。
放学的路第一次这么短,车温没跟往常一样抱怨要走的路很多,车母的车按惯例在门口停靠着,车温在众人瞩目下上了车。同学的眼神刺的车温浑身不舒服。
安全带提醒的声音充斥着。
“好吵,系上行不行。”车母轻皱眉头,车温没理会,抬了抬屁股,试图让这个车感受不到副驾驶坐人。
安全带的提示音还是没有停。
车温“嘶”了一口气,“平常坐那辆奔驰就不会这样。”车温不情愿地系上了安全带,车温不喜欢安全带,像是被束缚一样,所以车温习惯性地坐后面,这样就不用被强迫系安全带。
但车母时常说这样是不尊重人的,会让驾驶人觉得自己在当司机。
开车的人不喜欢自己被当成司机,这个疑点在多年后车温拥有自己的车的时候才知道。
车母个子小小又瘦瘦的,跟这辆车的格调格格不入。
“妈,你开这个车能看到前面吗?”车温瞥了一眼忍不住问。
车母移动了一下屁股,“当然能,就是有点不方便。”
车温家在车温五年级的时候,车父做生意赚了一笔钱,在车温初二那年,车父买了全市第一辆路虎。车温很喜欢这个车,长的方方正正的,很大气,配上车温才初四就已经1.74的个子,很是搭配。
车温并不关心车好车坏,一个小孩子觉得东西看着好看就够了,车温第一次知道这辆车与众不同是在车温恳求车父来给自己当司机过生日的那天,后来去过生日会的同学们都传话,车温是富二代的传言也就此传开。
车温并不喜欢被关注。
其实谁会不喜欢被关注,但车温有些婴儿肥的身材,让她很多时候就想这么静静死在人海里,安静的,淡淡的被人遗忘。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回家路上,车母在车里一如既往地放着歌,但因为换了车,怎么也找不到刀郎的那盘磁带,把车母急得焦头烂额索性把mp3关上了。车里出奇的宁静,车温把脸靠在玻璃上,玻璃的丝丝凉意穿过车温的脸部表皮一直由神经输送给大脑,车温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车子在过完离家最近的一个红绿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温眼前飘过,车温盯着那个书包挪不开眼睛。
贺萌骑的比车都要快,他有些长的头发在风里乱吹,宽松的校服被风吹到蓬状,贺萌的脚还是不改步伐疯狂地向前骑着。
车温就这样看着他,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原来他住的离我挺近。
车母把车停到车库门口,车温像往常一样下车,等待着车母倒车入库后一起回家。
车温和车母的话本就不多,平常都是车温活跃气氛,可车温今天的大脑好像蹦不出什么词,就一路沉默着等着到家。
“妈。”车温轻轻地叫了声
“嗯?”车母没回头地向前走,她不觉得车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她停下来。
“家里自行车还在吗?”
“还在,怎么了?”
“我想以后自己骑车上学。”车温咬了咬干裂的嘴唇,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咯哒”门打开了,像往常一样,家里空荡荡的,桌子上摆的是保姆做好的饭。
“你初四了,马上中考,不如多睡点,不需要骑车。”车母在门口脱鞋的椅子上放下了包往里走。
“我...我看大家都.....我想减肥。”这句话从车温嘴里吐出来,她自己都难信。车温是个犟人,小时候瘦的跟棍子一样,自从小学生了一场大病后,激素调节紊乱,车温一直都瘦不下来,还逐渐变得更能吃了。但她从来不喜欢别人说她胖,这是她的底线,但凡有一个人说,车温糯糯的性格就会大变成为另外一个人,用车母的话来说,谁说车温胖,车温就会变成泼妇骂街一样骂回去。
所以在家里,车母都不敢提这件事,毕竟这件事情不是车温一个人能控制的了的。
车母停下向厨房走去的步伐,转过头看了眼车温的脸,说了句,“随你。”
车温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如此争取,其实对比于减肥,她更想多睡会。可能是不太希望别人再看到那辆车了?车温心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回房间写了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