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奇怪的是,老师虽然把原本是同桌的车温和贺萌座位调开,二人的关系却比当同桌时亲密了许多,连车温被何姿霞问起与贺萌什么时候这么熟悉时都不禁的一愣,她也想不起来具体是从什么时间开始,贺萌会与她时有时无地开开没什么营养的玩笑。
车温是喜欢这种玩笑的,就算她已经听过很多遍。
那个时候的她不懂,为什么那些不好笑的笑话能让人笑的这么开心。长大后的她回想起来,时常想起这些事情,才慢慢明白恋爱这件事情的本质就是和你喜欢的人讲着没营养的笑话消磨着没意思的时间。
那个时候的车温不懂,但因为看不懂,才给彼此的感情蒙上了一份色彩。
但事情发生的转折点是从离中考还有一个月的那个周一,在元一民偷看了车温写给何姿霞的手写信开始,车温和何姿霞之间关于贺萌的秘密,被第三个人知道了。
那天,车温照例骑车上学,五月的风是最舒服的,不冷不热。在进入校门口之前车温又一次碰见了每个周一都会照常借自己作业抄的元一民。
“温哥,来这么早今天,我还想着一会去车区等你呢。”元一民右手赶着车,左手拉了拉肩膀上的书包带,有些痞相地看着车温。
“是啊,我今天起得早,你又来抄我作业咯?”车温抬了抬下巴,眼睛微微斜视地看着元一民,满脸上写着我已经看清楚你的小心思这几个字。
“嘿嘿,温哥怎么说话呢,读书人的事,怎么叫抄,这叫借鉴。”元一民摸了摸后脑勺,笑的有些夸张。
“哈哈哈哈哈,行行行,借鉴。”车温对元一民是真没辙,车温不爱与人过多争辩什么,也恰好是偏偏碰上一个铁嘴的主儿,自然不懂反驳。
车温在车区安顿好车,就碰上了何姿霞,她索性就把自己的书包交给了元一民,让他在旁边找语文和英语作业抄。
正当车温和何姿霞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车温被身后元一民的叫声吓到,猛然地回了头。
身后的元一民左手手里拿着一张纸,右手捂着嘴巴,眼睛夸张性地睁大地看向车温。
“你..竟然.....你隐藏的够深的啊温哥。”
车温看了眼神情怪异的元一民,又向下看了看他手上的纸,越看越熟悉,车温眯着眼睛试图看清纸上的字,待终于看清楚之后,车温神情惶恐地一把夺过了元一民手里的纸。
车温的这一举动吓坏了前一秒还在嘲笑她的元一民,他微愣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这是什么啊?车温。”看到车温惊恐的表情,何姿霞凑近了车温,拿过了车温手里的纸,一目十行地读着。
“你原来喜欢贺萌啊,我们温哥也会暗恋人啊哈哈哈。”元一民斜着眼睛开着车温,神色有些张扬,是他一贯的画风,说完还用肩膀撞了一下车温。
“这个笑话不好笑,元一民你抄完作业就快走,去去去。”何姿霞看到车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瞅了元一民一眼,没好气地甩了甩手。
元一民好像也发现了车温的表情有些不大对劲,便见色收起了那种八卦的神色,轻轻地拍了拍车温,并说:“温哥怎么还害羞了呢,没事儿没事儿,我不会乱说出去的,你放心。”
车温没有回复元一民,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她鼻子酸的有点不受控制,一直耷拉着眼皮。
“别生我气,温哥,我也就开开玩笑,我会帮你好不好?”元一民把书包收拾起来,门口放哨的老大爷大喊了一句“开门了”,何姿霞挽着车温开始快步往里走,边走还边瞅了元一民两眼。
门口的学生跟平常一样多,何姿霞和车温慢慢被人潮挤进校门,身后还提着书包的元一民没能跟上,在后面还不忘大喊:“温哥你信我,我帮你。”
这句话在车温和何姿霞挤进校门之后还一直温温地围绕在车温耳边。
车温并不想让元一民插手,她也不相信元一民会帮她保守秘密,一堆她害怕的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正在她大脑的边缘慢慢地等待着渗透。
“阿温你在想什么?”随着人流的消散,何姿霞牵着车温的手在甬路上慢慢地走着。
“我有点害怕。”车温就着清晨的阳光闭了闭眼。
“你在怕什么?”何姿霞的声音和车温心里的声音同时响起,不知是谁书包上的小镜子晃到了车温的眼睛上,车温被晃的一瞬间有些晕晕的。
车温在害怕什么,准确的车温也不知道,她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害怕自己无法挽留的破碎的尊严,害怕收到答案那一瞬间崩溃的心理,还是害怕自己这次的希望又一次的被破灭。
人这一生在慢慢成长的过程中,会有无数个坎坷,无数次打击,在一次次险境下,慢慢的就会变的失去知觉。很多人以为是因为不在乎了,就像车温在父亲的频频晚归后不会再去等待和难过。那些你刚开始所受过的伤痊愈了又在同一个地方划来划去,你已经免疫性地忍住了那些苦痛。
但你的身体却始终记得,它在微微弱弱地给你的心一些信号。
“我还在乎。”
她在乎贺萌的想法,在乎最后的那个答案,即使她的心多次告诉自己她不在乎那些答案。
车温这一天都过的晕晕的,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情。放学后何姿霞拉着车温跑去门口的炸串店给车温点了碗冷面吃,想哄车温开心。
这家炸串店是新开的,价格便宜味道又是符合当时初中生的口味,咸辣又带甜,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毫不夸张的讲尤其是周五放学,队伍都会排出马路外。门口的台子被人踩的破破烂烂,老板怕很多客人排不到座位就会走,便在门口放了很多桌子椅子,让学生自己找位置。
何姿霞随意拎了两个椅子过来,拿出包里的卫生纸在门口左手边那边找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擦了擦,也顺便擦了擦凳子在筷子筒里把两双筷子拿了出来。
”阿温你快坐,我去取餐。”何姿霞边把车温安顿好,边把自己的书包放在桌子上,收拾完之后往里走取餐。
取餐的队伍排得很长,也没有号码牌,老板只记人脸,有时候车温都怀疑如果老板记错了那不就是亏损了。车温想着想着思绪又有点出神。
“温哥!”车温被一个叫声引的转过了头,回头看到了气喘吁吁的元一民。
“温哥你怎么走的这么快,我正好要找你。”元一民跑的有些累一把就把凳子拉了过来在车温身边坐下。
“大晚上要抄作业吗?”车温笑的有些勉强,她心情缓和了一些,但就在看到元一民的一瞬间又想到早上的事情,难免有些难过。
“怎么会啊温哥,我哪会天天抄作业,我来是跟你说贺萌的事情,温哥,你做好准备哈,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元一民摸了摸下巴,眼神有些迟疑。
“嗯...你说。”车温看到了元一民眼神中迟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我觉得没戏...”元一民慢慢地吐出五个字,车温没说话继续盯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我们今天体育课下课的时候故意跟贺萌一起去了小卖部买可乐,我问他知不知道班里有人喜欢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知道是你,后面我也没挑明,我就问他他怎么想,他说他不谈恋爱,也不在乎。”元一民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句话,说完之后他看了看车温的眼神。
车温的反应慢慢地,直到何姿霞取到餐她才反应过来。
“你说他这什么意思嘛,温哥。”
“什么什么意思,元一民你在说什么?”何姿霞刚好取完餐回来,把面和炸串推在了车温面前,看向元一民。
元一民便把刚刚的对话讲给了何姿霞说。
“什么?不可能!他绝不可能对我们家阿温一点意思也没有,不然他怎么那么爱开阿温玩笑。“何姿霞朝嘴里塞了一个烤鸡胗,边吃边说,语气十分气愤,还不小心地喷出了一滴唾沫。
元一民摸了摸被唾沫星子爱抚过的脸,说道:“真的,他真是这么说,哎呀你们女生怎么会懂男生的心思,我是男的我当然知道了。”说完还不忘看了看车温的眼睛。
“阿温你别听他瞎说,他这个人说话没什么准的。”何姿霞瞪了一眼元一民,安慰着车温。
“我没瞎说,温哥我真没瞎说。”
“你就是爱瞎说,你就是瞎说的。”
.....
何姿霞和元一民吵得不可开交,车温却一句话也没说,她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贺萌那句“他不在乎”。车温用筷子拨弄着面。
此时此刻,她的心如同这面,被拨乱成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