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和阿木、熊蒙三人回到长安城时已经快到酉时了。即便是帝都,除非是有重大节日或者大型庆祝活动,正常时日都是到了酉时就要关闭城门的,到次日卯时初(早晨五点)再开城门。
三人进了城就直奔明时坊杨府,毕竟出门了一天,回来的又这么晚,叶绍担心再不回去,会急坏自己那个舅父的。熊蒙头一次进长安,虽然很好奇,但自始至终保持着安静,跟在叶绍和阿木身后,叶绍见了心中不住点头,这小子还真是不错。
刚刚从杨府侧门走近路到了自己的小院,阿秋已经焦急的等在那里了。
一见少爷回来,阿秋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叶绍面前,“少爷,舅老爷派人来催几次了,让你去前厅见客。”
“嗯,又见客?来的什么人?”叶绍一听,前段日子来了个吏部尚书,舅父让自己去见,这还没多久又是什么人,又让自己去见?
阿秋答道:“好像是个什么皇子,什么王的,已经在前面开宴了呢!”
皇子?莫非是太子亲自来了?叶绍听了头皮发麻。心中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赶紧带着阿木往前院而去,留下熊蒙让阿秋给安排住处。
到了厅上,宴席已经开了一会,厅中摆置了五套桌凳,正面向大厅门口的自然是上座了,左右两边依次各摆置了两套桌凳。
只见上座上坐了一名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蓄着短须,样貌与皇帝很是相似,想必就是那什么王爷了,一名年轻华衣男子立于他身后伺候。
杨晓澜坐在左手上首桌前作陪,右手上首位置坐着的叶绍倒是认识,乃是刑部侍郎邵耿,一名五十出头不苟言笑的三品大员。
坐在邵侍郎下方的是一名青衣老者,面相微胖,双目却囧囧有神,这人叶绍并不认识,是以也并未太过注意,只把目光看向那正位上的“正主”。
杨晓澜见叶绍过来,起身笑道:“绍儿快来参见齐王殿下。”
叶绍心中一怔,心道原来是他啊!齐王萧城,皇帝第五子,也是素有贤名的亲王。看来这刑部侍郎邵耿就是齐王一党了。
心中如此想着,却也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行礼道:“叶绍参见齐王殿下!”
那萧城自叶绍进来便已笑呵呵看过来,此时更是从椅子上起身,朗声笑道:“叶大才子免礼免礼,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叶绍一听,又是一表人才,心中腹诽道,你们就不能换个词吗?口中却道:“不敢不敢,多谢殿下。”
见过面行过礼,杨晓澜安排叶绍坐在了自己的下方位置。
这时酒菜依次上来,每人面前均是两荤两素,外加一罐肉汤,一壶美酒。
见宾主都已坐下,杨晓澜端起酒杯,向着萧城道:“今日殿下亲临寒舍,下官不胜荣幸,先请满饮此杯。”
萧城举起酒杯道:“杨大人客气了,请!”说罢一饮而尽。
杨晓澜又转身向对面的邵耿及那青衣老者,轻轻笑道:“请!”说完也是一饮而尽,对面二人均举杯还礼,喝下一杯酒。叶绍陪着也喝了一杯。
放下酒杯,杨晓澜道:“薄酒小菜,请殿下和几位贵客莫要见怪。请动筷。”
萧城在汤罐中夹了一小块炖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吧唧嘴道:“不错不错,杨大人府上的厨师厨艺确是不错,比我王府中的厨师那是好的太多了。”
杨晓澜笑着摆手道:“殿下谬赞了。”
“怎是谬赞,确实是好太多了。父皇曾到我那里,也常说我府上的饭菜不好,说是让我赶紧换厨师呢!”萧城道。
杨晓澜不知萧城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便道:“殿下要是喜欢我家这厨师做的菜,就将他送与殿下吧。”
萧城一听,“哈哈”笑道:“杨大人说笑了,君子不夺人之美,我怎么能要你家的厨师呢!不可不可。”说着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杯。
喝完放下酒杯,微笑望着杨晓澜,道:“我对杨大人却是仰慕已久呢,一直都想交你这个朋友,只是杨大人一直不给机会啊!所以今日才斗胆到府上做客。”
杨晓澜一听,心想自己与齐王并无深交,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今日会突然造访,但想到对方既然来了,就必然会有所暗示。嘴上却说:“殿下此话让下官惶恐了,我们做臣子的岂敢和殿下称朋友。”
萧城“诶”了一声,“看杨大人说的,难道小王就不能交几个好朋友吗?说实在的,小王素来最是敬仰一身正气、能办大事的人,你杨大人就是这样的人。”
杨晓澜笑道:“能得殿下这样的评价,实在是荣幸。”
萧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这评价可不是我说的,是父皇说的。”
杨晓澜听他提到皇帝,忙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双手右抬拱手做礼,道:“这是圣人厚爱,臣愧不敢当。”
“杨大人快坐下,父皇又不在这里,不必讲这么多规矩。”萧城摆手示意。
杨晓澜坐下后,萧城话锋一转:“杨大人,今日小王来贵府,除了想交杨大人这个朋友外,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听了此话,杨晓澜眉头微皱,口中道:“殿下有事只管安排,岂敢言求。”
萧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叶绍,才道:“小王想请贤外甥叶公子入我齐王府给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当师傅。”
杨晓澜一听,吃了一惊,赶忙推辞道:“多谢殿下抬爱,可是绍儿年纪尚轻,学识短浅,自己还是个学生,怎可去当别人师傅。”
“唉,杨大人此话不对,岂能以年龄来评判才学,再说叶公子的才学那是圣人在金殿上认可的。”坐在杨晓澜对面的邵耿出言道。
杨晓澜正要回话,忽然大门外传来一声“太子殿下驾到!”
萧城一愣,口中说道:“四哥也来了?”
杨晓澜站起身来,向萧城躬身道:“殿下稍后,下官去迎一下太子。”
刚想转身,萧城也站起身来,道:“走,我同你一起去迎迎四哥。”说着迈步走出,杨晓澜微微迟疑,跟着萧城往前门而去。
叶绍心中诧异,今日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太子和齐王都跑舅父家中来了。
正在思量,杨晓澜和齐王萧城一左一右陪着另外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人身着蓝色锦缎袍服,长相与萧城有几分相似,只是略微胖一点,个子偏矮一点,正是当今太子萧旻。
众人见三人进来,都知道来人是谁,纷纷站起身来行礼。
可是待到落座时却犯了难,萧城已经坐了上首主位,此时太子来了,亲王理应腾出位置,但二人实力相当,怕是难以调和。
这种难为只持续了片刻就消失了,原因是他太小看太子和齐王的城府和演技了:萧城立即要求将自己的杯盏移到下首,让太子上座,而太子赶忙说要和五弟同桌而饮,让人在萧城桌上再添了一副碗筷酒具,执意拉着萧城一起坐在了上首主位上,完全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