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着牛喜庆吊儿郎当的举止,黑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此后,他终究未能捕获什么;叹息之下,随即,一个雀跃,继续往城西深处凌空而去。
“他走了!”
片刻,佯睡在床的玲珑尝试着感应,发现灵气波动残留渐微,已缓缓向西散去。
“不是说这易国俗世修真界,早已是法修的天下了吗?怎么还有灵修明目张胆地出没?”
茗儿松了口气,随即便好奇问道。
“咱俩算什么?不一样逗留在此吗?大概隐藏得好吧!”玲珑饶有兴致地说道。
随即,不等茗儿回话,玲珑突然神色一阵兴奋,侧首含笑问道:
“要不要出去逛逛?趁着没人,出去溜达溜达。对了,我刚刚灵识探查,那小子不见了,好像离开此地了!”
看着玲珑跃跃欲试得眼神,茗儿隐忧之下,却又内心似有心弦被挑动,遂吞了吞口水,说道:
“听你的,反正有问题大不了远遁。诶……你似乎很是关心那个小家伙嘛!”
说完,茗儿一脸坏笑地看着玲珑,言语似有挑逗。
“关心?说不上来,总觉得有点奇怪,说不清道不明。不过,茗儿我跟你说,这家伙如此天赋不凡,我倒是在想,看能不能带回观里,我们鸣门正是用人之际,何况他也是灵引修士!你说对吧?”
玲珑美眸几转,认真说道。
一旁的茗儿闻言,微微皱眉,斜视玲珑笑着说道:
“哦……原来是我家小阁主动了惜才之心!嗯嗯,很有道理,那赶紧下手吧!嘻嘻!”
看着茗儿一脸的不正经,玲珑转身便对其一顿粉拳加身…….
“茗儿知错,茗儿知错!咯咯!不过,人都走了,你怎知他的行踪?”
“我自有办法!”
片刻,二人起身,玲珑从那储物镯召唤出不少物品,片刻,二人裹着夜行黑衣,便悄然出了门。
※※※
翕然居,乃清河城内唯一的一所官办香火道场,耸立于清河城西南。
九层塔院,颇为雄伟;院子规模不大,三进纵深,却也不小。后院正南,雕楼如塔,巍峨挺拔之势,堪称清河城内高楼之最。
院内香火如醺,极为禅静,内外景观繁目之下,一派精雕细琢之功;人养于此,连人带景,皆如画里艺术。
若在白天,入寺祈福膜拜之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此刻,塔楼之巅,有莹莹烛光泛于格栅雕窗之上,其间,依稀可见人影,如磐石坐定一般。
“嗖”的一声,一道黑影落在了楼顶门槛之外。
黑影衣摆一甩,身手显得苍劲有力,转身脱下袍帽,迎光之下,露出满头白发;随即,便端步迈过门槛,走进了屋内。
“善哉,善哉!来啦!”
突闻一声梵音。
只见那屋内人影身著赤金僧袍,俨然剃度之身,他寿眉垂眼,双手结禅仰放于腹前,盘足坐在席榻之上,身前案几有经卷整叠,右侧清灯一盏,清茶一杯,打量之下,予人高深莫测之感。
“我倒想如你这般清净,在此明修暗渡!”
黑影委身一坐,面带忿色道。
就在此时,那僧袍老者眼眸精光一闪,向东眺望着黑影来时的深邃夜空,似有惊觉。
不见回话,黑影白发老者疑惑地瞥了瞥僧袍老者远眺的方向,好奇问道:
“你在看什么呢?”
见状,僧袍老者微微侧目,随即面带和色,摇头间含笑说道:
“如何?这区区清河城,能有何等烦忧?竟使得一介筑基高手,深夜前来找老衲撒气?呵呵!”
闻言,白发老者老脸一抽,不屑说道:
“你这日日假抱枯禅,成天老衲老衲,我看真真假假,很快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闻言,僧袍老者也不生气,信手一抬,数丈之外一个杯盏,转瞬就飞到了他身前的案几之上。随即,又捏起身前的砂壶,茶满半杯,一个翻手凌空推送到了白发老者身前。
“枯禅易坐,香火难收!来,先尝尝这杯千年云茶!”僧袍老者和气说道。
“千年年份的?你的待遇提升了嘛!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听千年云茶,白发老者瞬间动容,言说之际,杯盏已到了唇边。
修真之人,欲补精微以充补气血丹婴之实,往往以茶酒为乐,年份越足,裨益越大;因此,白发老者自然欣然接受。
“说吧,大事将至,突来造访,有何急要?”
僧袍老者神色一舒,望着眼前之人,缓缓问道。
闻言,尽饮的白发老者,将杯盏弃置一旁,正色说道:
“老三那纨绔的独孙,无端发难找上了那小子,还弄出了人命,加之无知闲人推波助澜,眼下闹得满城风雨,不大好收场!”
白发老者说完,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无奈。
“我就说嘛,老七操之过急,潜龙勿用多好,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放手!”
闻言的僧袍老者神色平静,言语之中带着深意。
“也怪不得他,当年也是被迫入伍,夹带几分私心也实属正常,对于功名之事,或许依旧还心有不甘吧!再者,据我了解,此子确实聪慧不凡!”白发老者回应道。
闻此,僧袍老者眼中微光一闪,好奇问道。
“怎么?你……已见过此子?”
“为了避嫌,还未曾谋面,听闻他博闻强识,颇有礼节,这点似乎挺像大哥!”
听白发老者如此一说,僧袍老者也微微颔首,神色似乎很是欣慰;随即,只见他袖口一抖,有一物飞出,落在了白发老者身前。
“我推衍过了,眼下时机未到,此子尚不能显露;这是大哥当初赴死前交给我的,指明只传此子,你找个合适的机会,送与他,顺便择机,让其先远离这是非之地!”
僧袍老者言说之际,白发老者悉听之下,却又满目惊讶地看着手中的物品:一个刺金锦囊。
“好啊,老二!原来此物在你手上,我就说争来争去,不见踪影,你倒好,亲眼看着兄弟反目,还闭口只字不提!”白发老者似有不悦说道。
“老四,过往之事,都放下吧,当初大哥也不想如此,可唯有萧氏后人才能开启此物,再者,人人皆有私心,唯独我孑然一身,算是他最放心的,就好比眼下我唯一信任的就只有你了!”
看着白发老者的愠色,僧袍老者轻言劝诫道,言语拳拳,尽出肺腑。
见状,白发老者将手中锦囊袖中一塞,深吸一口气,颔首说道: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行,此事也只有你能决断,那就依你,送他走吧,这样处理也比较简单。”
说完,他又一转首望向了门外的夜空,悲悯一笑:
“此生不知终归何处,说是修仙,入了大道,眼前却是满目迷茫,大哥的遗愿,白某哪怕身死,自是绝不动摇,就不知这浩瀚苍天,究竟还给不给我等机会!”
“诸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老四,尽力即可,别想太多!来来,再饮一杯!”
僧袍老者说完,一个挥手,弃置的杯盏又回到了案几之上。
“这等口粮你岂能独享,我已到了筑基圆满的紧要关头,何不分享一二?下次再来又不知是何时!嘿嘿!”
又饮一杯的白发老者意犹未尽,言语间生出了几分贪念。
见状,僧袍老者缓缓起身,步履轻盈之下便迈步入了后堂。未几,他又手提一个锦盒走了出来。
“尽数拿去,去年香火念力上缴勉强过关,十二年了,总算被那宗内执事擢升了一阶,如你所说,我这真假之躯,怕是再难被人拆穿了!哈哈哈!”僧袍老者意趣横生道。
白发老者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老僧”,面容微微抖动,一丝关切浮在脸上,似乎并不觉得好笑。
“你变了,全然已非当年那位洒脱无欲的定远侯,倒和你的法名越来越契合……哎……你自己拿捏好尺度,等你稳坐鼎州香火掌司之时,且莫忘了我们的使命!”
白发老者叹息之余,言语颇为失落。
见状,僧袍老者淡然一笑,摇首间,眼眸透着光,说道:
“毕方也好,法灯也罢,皆不过虚名而已;虚妄法修,愚弄生灵,我早晚要将其揭穿,你大可放心!”
闻言,白发老者如同枯木逢春,目中亦是精光闪闪,然而,转瞬间又眉头一锁,正色道:
“此次来,还有一事想问问你!“
闻言,僧袍老者含笑不语,确点了点头,以示首肯。
“老三……究竟是不是变数?“白发老者犹豫着还是将疑问说了出来。
话刚问完,却见僧袍老者笑容渐变,忽地一个凌空起身,缓步走到了门槛处,亲手将阁门关上了。
转身之际,他手执念珠,叹息道:
“你不该问啊!“
说罢,只见其闭目双掌合十之际,唇齿微颤,一股青色微光陡然从其脑后生出,片刻便散布在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微光所到之处,虚空涟漪阵阵,乍看之下极为壮观。
“不该问?为何?这便是结丹境界法修的念力禁制了吧?”白发老者疑惑之际,感叹着问道。
闻言,僧袍老者依旧闭眼,嘴角微咧说道:
“法修没有结丹一说,与灵修相比,各路禁法乃是法修主要法门之一,禁制操控也就相对简单了许多。”
僧袍老者说完,陡然双目一张,只见六片淡青色莲花印记,在其眉心凭空出现,浑身一股圣洁之感便大肆释放出来。
“结丹灵修,转修香火之道,自带威慑,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短短十余年,老衲已然进阶六品青莲法修,耳目微动之间,便能洞悉清河方圆数十里之秋毫,老衲虽是勤勉,可去年清河县上缴的念力,他‘岳冠群’却领衔独占了四成,比老衲还多了半成!”
僧袍老者面带不可思议的神色继续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