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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十三行走向没落

清廷只开放广州与外国通商,远远不能满足国际贸易的需求。清朝皇帝自以为天朝大国,物产丰饶,无须从外邦进口,对通商并不热心,对外商的管理也过于僵化。这可把外商急坏了。

在外商中,英商是其中最大的一支贸易队伍,贸易量已超过其他各国的总和。英国人处事十分敏感,常常不能接受中国官府对商船的控制。1792年,在东印度公司的资助下,英国政府派遣马戛尔尼使团出访中国。马戛尔尼对这次出访充满信心,在谈妥了金钱、爵位和权利三项条件之后,就踏上了来华之旅。第二年,马戛尔尼使团来到中国,受到了清政府的热情款待。但是,中国历来是一个贡国宗藩的国家,就在马戛尔尼朝见时,乾隆要求其下跪,而马戛尔尼却拒绝下跪,最后好说歹说,同意单膝下跪,这使乾隆帝极为不快。当马戛尔尼再次提出通商贸易的六项要求时,乾隆终于恍然大悟。他盛怒之下,便下达了谕旨,重新颁布了闭关条令,只留下广州一处口岸。这次访问的失败,使惨遭经济损失的英国人意识到,要用外交手段打开中国的大门已经没有多大的可能。于是,英商便用一种来自于印度殖民地的商品——鸦片,来换取自己失去的商业利益,扭转与中国贸易总是逆差的格局。鸦片很快在中国风行,一时间,中国上下人人面黄肌瘦,精神委靡不振。后来,清政府意识到了鸦片的危害,派林则徐来到广州,开展禁烟活动。

1801年,伍秉鉴继承了父亲伍国莹怡和行的业务。伍秉鉴是一个善于钻营、工于心计的人,他与英商的关系甚为密切。

从史料上看,伍家的怡和行向来做的是正经生意,茶叶贸易是伍家最主要的业务。但是,一些伍家担保的外国商人为了牟取暴利,往往夹带鸦片。一方是朝廷官府,一方是多年来贸易往来的生意伙伴,两边都得罪不起。因此,他必须尽自己的全力化解这次危机。

三天后,其子伍绍荣将外商上缴的1037箱鸦片交给林则徐,希望能就此结案。但是,林则徐认定这1037箱鸦片是十三行行商与英商串通一气欺骗官府。3月23日,林则徐派人锁拿伍绍荣等人到钦差大臣行辕审讯,伍家再次妥协,表示愿以家资报效。但是,林则徐下令将伍绍荣革去职衔,逮捕入狱。经过此番折腾,伍秉鉴颜面尽失,斯文扫地。

面对如此辽阔、利益如此巨大的中国,英国商人自然不甘屈服,中英贸易摩擦开始进入白热化阶段,战争一触即发。

1840年6月,英国远征军封锁珠江口,鸦片战争爆发。据一位美国商人的记录,伍秉鉴当时被吓得瘫倒在地。他争取和平解决鸦片问题的努力彻底失败了。伍秉鉴清楚地知道,英国发动这场战争的根源,正是不满十三行垄断贸易,一旦英国获胜,毫无疑问,十三行的独特地位将被迫丧失。

伍家,甚至其他行商,都为这场战争贡献了巨额的财富。战争甫一开始,伍秉鉴和十三行的行商们就积极募捐,出资修建堡垒、建造战船、制作大炮。纵然如此,清朝政府仍全线溃败。1841年5月,英军长驱直入,兵临广州城下时,奕山统领的清军部队无力亦无心抵抗,于是想出了一条计策——令行商前往调停。广州城外,奉命行事的伍绍荣与英军首领义律展开了讨价还价。最终,双方签订《广州和约》,按协议,清军退出广州城外30千米,并于一个星期内交出600万元赔款;英军则退至虎门炮台以外。这600万元巨款,有1/3由十三行商人出资,其中伍秉鉴所出最多,计110万元。

遗憾的是,这次赎城之举没有给行商们带来荣誉和感激,而是更多的非议。从战争一开始,跟洋人做生意打交道的行商,就被国人涂上了“汉奸”的阴影。不管他们捐献多少银两,也抹不去这个影子。

《南京条约》签订后,中国被迫“五口通商”。随着“五口通商”的实行,广州十三行所享有的特权也随之结束,行商们纷纷从广州去了上海。广州十三行的势力开始逐渐没落,广州作为国际贸易中心的地位逐渐被上海、香港取代。

1843年,伍秉鉴也因病在广州去世。但是,十三行作为中英矛盾冲突的焦点,作为人们指责的对象,却没有随着第一次鸦片战争的结束而消失。1856年,由“亚罗”号事件引发的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广州十三行成为了中外交锋的战场。12月15日深夜,中英两方的炮火将这个具有170多年历史的商馆化为了灰烬。从此,以伍秉鉴为首的十三行便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伍家所积累的财富是惊人的。据1834年伍家自己的估计,他们的财产已有2600万银元,按照国际银价换算,这个数目相当于今天的50亿元人民币。而且,伍家在珠江岸边的豪宅,据说可与《红楼梦》中的大观园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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