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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离人何须归

三月三,照例是要出去踏青的,那天一大早,奶奶就着人来告诉我说,让我收拾打扮好了跟他去尚岩寺进香,我听命把自己打扮好了,其实也不用刻意打扮,因为我依旧是个总角的儿童,可那天我却别出心裁的在两角上包满了许多栀子花,远远地就有幽香飘来。

因为是来了司农府第一次走出府里去,心里别有期待,早早地侯在了阁楼门口,等着奶奶打发轿子来接我。

终于,轿子来了,两旁有两个老婆子替我掀开了轿帘,小兰扶我进了轿子坐好,随即放下了轿帘老婆子一声“起轿”,四个小厮进来抬起了轿子。我在轿子内坐着烦闷无聊,想掀开轿帘往窗外看看,刚抬手,小兰站起来制止我说“小姐,不可!”

这一声“不可”搅了我的兴致,便懒洋洋得倚在座上,也不说话,由着轿子慢慢地往前移动,没多久,我睡着了。

鼻尖传来一股幽若的香味,我恍恍惚惚进了一片云雾飘渺的所在,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云雾夹杂着各种香草的香气阵阵袭来,我心里害怕,迷路了可该怎么回去呢?忽然,前面走过来一个男子,满头的红发束在头顶,额头上有一个诡异的莲花纹路,黑色的,眼睛大而红,面庞似一颗饱满的的石榴,红润而光析。

看到面前的男子,我立时就想往回跑,无奈身后的路如山崩桥断,竟是一节一节如莲藕般地断了,掉进了云雾里。我一时大惊,满面骇色大叫“你别过来!”

他似若未闻,依旧朝我走过来,我情急之下一闭眼,索性往身后断了的万丈深渊跳了下去。云雾中,风在耳边呼啸,我内心惊恐到极致,风声中,身后有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凌霄,你为什么、、、、、、、、”

我正迷茫害怕,等着粉身碎骨,耳边小兰在呼唤我“小姐,快醒醒,到了,该下轿了”。我睁开眼,才知是一场梦,回想梦中情形,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小兰看我这般,摸着我的额头问“小姐可是梦魇住了,有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回了老太太?”

我扶着她的手站起来,说“不用,只是有些累,不碍事的”。

下得轿子来,面前是一片宽阔的场地,场地尽头是阶梯,阶梯上还可以看到恢宏庙宇的一半,飞檐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后面是高耸入云的山峰,还可以看见飞练及屋檐翘j角自树木掩映中带出了一角,场地的两边依旧被山峰包围,果然是深山隐古刹了。

奶奶过来携了我的手往庙门走去,早有方丈住持带人迎了出来,引着我们到旁边准备好的银盆里浣了手,奶奶拉着我的手向正殿去进香,依例对着佛祖金像拜了几拜后,拿着签筒让我抽签,我摇了几次,丢诰的时候都丢出了阴诰,奶奶在旁边看得有些急了。

“施主是天机重人,普通签支怎能抽用!”忽然从内殿转出一名袈裟老者,胡须皆白,白白的胡须垂到了胸前,身形瘦立,脸色却很红润。

“施主老太太多年不见可安好?”他走到奶奶面前,按着佛家之人行了一礼,长宣了一声佛号。

奶奶一愣,转瞬大惊喜着回了一礼“托蒙佛祖庇佑,老身身子骨还硬朗,大师今日怎么出来了?”这时方丈住持也围了上来,齐齐向老者行礼宣号。

老者淡淡一笑,声若洪钟“老衲修行一世所渡之人总算来了,”说完,带着一抹不明的笑意看着我。

奶奶见此情形,急问“烦请大师言明!”

“天机不可泄露”,老者看着殿外,目光深远,又开口说“老夫人若肯割爱,可否将此子舍入我佛?”奶奶惊疑不定,问“大师说的可是老身身边的这位小孙女?若是,老身是断断不肯的,我佛慈悲请佛祖饶恕老身惜孙之罪”。

老者闻至此,淡淡一笑“此子长眉入鬓,眉梢眼角上斜,眼波流动间似狐狸之媚,他日必为祸水”,说罢,已经隐身入了后殿。

奶奶大惊之下,拉着我慌忙往殿外走,急于打轿回府,也没理会主持方丈的挽留送行,回的时候,我和奶奶坐在了同一辆轿子,奶奶只是紧紧的搂着我,生怕会有人抢走我。

我盯着轿子里华丽的装饰,忽然想起老和尚说的话,以及来的时候,内心又惊又怕

这一折腾,路上就发起了高烧,并且噩梦不止。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胸闷的难受,梦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我能感觉得到身边人影幢幢,来来去去的都是人,有人在大声的训斥着谁,还有人在低低唉唉地哭泣,有人给我喂东西吃,那些东西在喉咙里流下去,凉凉的,又苦又涩,苦到了心里面。

我死命的挣扎,想把那些东西吐出来,一点效果也没有,我感到自己飘飞了起来,有人在我耳边低低地说话,似乎在指引我向某一个地方去。我又看见了那片云雾,在云雾间有一座若隐若现的金色长桥,一直通向了未知的深处。我在桥的一头,周围是白茫茫的雾,有幽香飘来,我控制不住地迈上了桥,依旧是那样,我每走一步,后面的桥便会消失一段,我只有不停的往前面走,桥那么长,我总也走不到尽头。我害怕了,那些云雾在身边环绕,令我身上凉飕飕的,我想撒腿往后退,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

我大叫“有人吗?快让我回去,我要回去、、、、、、、、、”没有人回答,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不像之前那样是淡淡的幽香,我呛的咳嗽了起来,不知走了多久,我看到云雾中有一双手,那双手鲜嫩白皙,像女人的,可是我看不到她的shenti,只有一双手,看起来诡异极了。

我似乎没了怕感,居然把自己的手伸到了她的手里,那双手把我轻轻一拉,拉我入了一个仙境。这是一片怎样奇异的世界呀,我做梦都没有见过,虽然司农府里给我住的地方也很好,跟这儿一比,就是人间牛棚和天堂仙居的差别了。

四面金碧辉煌,有月白色的纱帘层层挽起,那些纱帘都是薄薄的,不知有什么材料做的,上面织出了各种各样的鸟儿,还有一些绣的是黑色的莲花,纱帘无风自动,极是飘逸动人,地上铺了地砖,光洁可鉴,两旁巨大的白玉汉柱高耸到看不见的云雾里,似乎没有尽头。

“叮咚”一声响,给这安静的世界带来一丝声音,让人心里更加骇然。循声望去,居然是墙角的一枝巨大的莲花,没有叶子,也没有其他的点缀,就一枝,花瓣呈黑色,每一瓣花瓣上都在不停的淌水,然后会聚到一起,变成一颗水珠掉落在盛放它的银盆里,银盆里的水也是黑色的,好像凝固了的墨。只有水滴掉落时才会有一丝丝涟漪泛起,提醒看到它的人那儿是一盆液体,周围没有一丝溅落出来的黑色,那些黑色的液体就像莲花的血,在它的花和茎梗间循环。

我看得正是惊奇时,旁边忽然冒出了许多双手,双双纤细,白嫩,手上捧着托盘,托盘中装着一应的衣物首饰胭脂水粉,托盘下露出的手指留着寸把长的指甲,指甲全是黑色的。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鼓乐齐响,有人扯着嗓子喊话“为王后梳妆!”

然后,那些手就像是获得了什么指引一样,在我全身上下忙乱起来,我想退,奈何动不了身。它们把我的头发解下来,我看到自己的头发变成了红色的,伸手摸了摸,看到自己的手指甲也是黑色的,还留了两寸长,我不记得自己有留那么长的指甲,更没有把它们涂成黑色呀!

那些手又把我的衣服脱下来,把一件红色的曳地裹胸给我穿上,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绣红莲的长裙,裙摆后面还拖着长长的一节,那些莲花就在黑色的锦缎上开的肆意璀璨,一根紫色的腰带在腰部一收,楚楚纤腰勾画出万种的风情,头发被盘了起来,坠着紫色的宝石冠,脖子,手上都是紫色的宝石莲花串成的链子,轻动间,有细碎的玉石相撞之声。

一双手给我捧来了镜子,镜中的我,眉毛长长地斜入鬓边,眼角斜飞,眼波流转间有狐一样的魅惑,猫一样的灵动,鼻子白腻挺翘,嘴唇上紫色的波光潋滟,轻轻蠕动间,似一尊夺人魂魄的毒酒,最令我惊奇的是我的额头,在白若透明的皮肤下,有一朵含苞欲放的黑色莲花,一上一下的蠕动,似乎会呼吸呢。

我木木的看着自己,忘记了害怕,连思想也没有了。

四周的寂静持续着,有一种令人绝望的空气胶着在我的面前,我是死了吗?我是到了地狱,还是上了天堂?

有幽若的气味飘入鼻尖,那些手如受人控制一样在两边排成了一行,铜镜也没有了,我看到我面前有一个男子,馒头红发束在头顶,用莲花样的紫金冠固定着,额头上有一个诡异的黑色纹路,眼睛很大,瞳仁是红色的,面色红润光洁,面庞圆润,他对我伸出手,说“凌霄,我等了你一千年,你再不来,我就要在这个世界灰飞烟灭了”。

他牢牢牵着我的手,生怕我会飞走一般,带着我向层层纱帘深处走去,我顺从地被他牵着走,不会反抗,不会思考,他又说“凌霄,你知道吗?我等了你一千年,我等的好苦啊,但你总算是来了,你是我的皇后,我墨莲城王的皇后,你怎么可以随便堕入凡间去给那些凡人当妻子?我不允许,我要让你成为我的王后,完成我们一千年前未完成的事,那样就不会有人来把你带走,你要是有了我的孩子,我们就能永远的在一起、、、、、、”

走到了纱帘地尽头,他伸手一挥,面前有一排直立向上的阶梯,看不到尽头,两旁是深不可测的云山雾海,在云雾飘渺中,有一座宫殿若隐若现。

他拉着我迈上了阶梯,我以为我会摔倒,那根本不是人能够站立的,事实是,我像走平地一样地上去了,连平时爬梯子的劳累都没有,每走过一阶,那一阶就会化为云雾消失,像那座桥一样。

他拉着我在门口站住,指着门上悬的匾额说“凌霄,这是我为你造的宫殿,就叫‘凌霄殿’好不好?像你当年在天宫的住处一样”,说罢,手一挥,三个墨黑描金的大字‘凌霄殿’已镶在了匾额上。

进入殿内,满室的幽香,层层叠叠的全是紫色的水晶珠帘,轻轻一碰,相互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他带我在一张桌前坐下,许多双手捧来了各种佳肴美酒,他执壶轻轻为我斟满一杯,紫色的酒浆像一块紫色的琥珀静静地凝在白玉杯中。

轻晃酒杯,他把酒杯递到我唇边,我的唇怎么也张不开,他低言“凌霄,这是你最喜欢的番莲酒啊”。见我不启唇喝酒,他把酒杯放下,用筷子指着那一样样菜说“这是产自番莲荷塘的鱼,这是最新鲜的番莲叶做的,这是最新鲜的番莲茎、、、、、、、全是按你喜欢的样式进行烹调、、、、、、、凌霄,你快吃了吧,你怎么不贪吃了呢?”

我想说话,卡喉咙里发不出半个字,他以为我不理会他才不说话的,所以又低低地说开了“凌霄,你既然不吃,那我们就先行夫妻之礼吧。”并把我抱了起来,放在了另一边的床上,他动作很轻柔,像怕惊醒睡着的婴儿一样为我卸去了头上的莲花发冠,万千红色的头发铺开在床上,解开了我紫色的腰带,脱去我黑色的长裙,只剩下红色的抹胸,他的脸在我面前放大,幽若的味道直扑鼻尖,我害怕的闭上了眼、、、、、、、

忽然,幽若的味道淡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喝“大胆妖孽,竟敢亵渎凡间天女”。

我神智恢复清明,睁眼一瞧,那庙中的老和尚挥舞手中的念珠掷向那个男子,男子被念珠打中,化为一阵黑烟消失了,在遥远的空中留下一句话,“凌霄你在凡间等我倪轩……。

我正觉得难为情,老和尚嘴里念着碣语,头也不回的反手推了我一掌,我一声闷哏,意识醒转过来,发现小兰在床前正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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