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立于皇城城台之上,他睥睨着城下,子民一般往常,仿佛并未受之前国家几经动荡的影响,统治的人是谁之于他们似乎并没有那样重要。
嘲讽一笑,这世道便是如此!这个世界,本就没有谁伟大到无可替代!
蓦然转身,见若干属下已然待命,黑眸的情绪却仍是波澜未兴。
“城主,一切已在控制之中。”原州四都指挥司之首燕子严合手作辑说道,刚正的脸上却掩不住喜色。
整个靼芜的大权终于又回到城主手上了,龙圣下派下来的文官武将已全数被收押,由己方的人重新替上去,全数听令于城主了!
其实他们更想称他为国主的,但城主却是不许他们如此称呼,为他臣下多年,他更从不在他们面前称自己为朕,顶多以本主自称。
穆浩城轻轻一记颔首,道:“很好!诸位辛苦了!你等先退下吧!”带着深思的沉沉眸光落在随着他部下一同转身离去的一记昂长身影。
也许……宇连翼可以解答他的疑惑。
从他动身回国,一路上竟是顺利得令他心生疑窦,然后偶然识得战王,获得他的鼎力支持,就着他潜在龙圣的那一队少得可怜的部众与战王那一支所向披靡的“伏龙军”整合,再与靼芜境内那些誓死追随他的兵将,里应外合,竟毫不费劲地夺回了帝都的控制权,又费了些许功夫,便将整个靼芜的大权给收了回来,而这前后甚至不到一个月。
这一切的一切,就如有神助般,顺利得令他难以置信。
初儿,是你在天之灵助我收复河山的吗?
初儿,再给我些许时日,我定与你一见。
直至此时,一直死寂的黑眸方有了些许悲痛的情绪。缓缓走近城墙垛口,长指不觉吃力地紧掐着坚硬如铁的石岩,多少次,他站上这城墙,身旁总也有一道紧紧相随的纤影,但他却从未在意,甚至曾想着,假如她是那人该有多好?如今,他却是多么希望一回首仍能看到她总静默得如同一道不起眼的影子般的身影,无关乎爱,只是一种因自己任性妄为而葬送掉一个至亲的悔恨。可是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
他,仍是孑然一身!他,仍然孤独!
是了!一切祸事便是那人造成的!便是他!
“咳咳咳……”轻咳声被压抑在掩上的手背之中,他的眼神明暗了几番,却只是幽幽地落在墙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
那一日,琅依照常喂着她那群飞鸽。突然,两只放飞的飞鸽盘旋而回,但见它们头上两眼上方的正中点着两记红点,琅依便知这两只是据在城门外那一站的鸽子,收了前一站的飞鸽传递的信息,衔命而来转达。
前些时日她一口气放飞了无数只,以驿站的方式,在龙圣与靼芜这条长长的路线上设了无数的站点,每个站点四只鸽子为据,龙君御所处发生了何事,便由离得最近的飞鸽接收后向前一站的飞鸽传递,如此一站传一站。每次两只据守原站,两只负责传递。
而那一日,自她消化了飞来的两只飞鸽所传递的消息,她霍然起身,阴沉着脸将手中的谷食撒了一地,转身离开,吓得管玉及身后几个宫女不敢多加赘言,仅是快步跟上。
就是回到了寝宫,她也仅是拿出了用他编的同心结及他送的田黄印章做成的小腰饰,死死的盯着,脸上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
管玉进来时,正好被她几乎将人碎尸万段的阴狠目光给骇到,一个趔趄,几乎就这么往地上栽去。
原来,前日龙君御正在营中看着地形图,研究着兵阵图,天都草原上的草原第一美女,博多尔部落的酋长的女儿——费琪尔公主求见。
费琪尔本就因听着御皇的统一神州九国十六夷的传奇事迹而心生崇拜之情;又闻御皇对皇后的忠贞专情若干事,便又衍生出一种少女的慕恋情怀,只因草原的男子向来便是多妻多子,然而有哪个女人会不希望一辈子能得一份专注的爱恋?真有了这么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英明神武的权倾天下的男人,怎能不让人心旌意动呢?梦想着自己能成为那个他真心以待的人呢?
然后而她被允许进入营帐之后,看着这一个世人口中传奇的男子认真专注的侧脸,心口处传来的骚动,让她知道,这已不是少女的恋慕情怀,而是爱!毫无理由地,只是一眼,她便知道,她爱上这个伟岸的男子了!唯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这朵草原上最娇艳的花朵。她,要得到他!
费琪尔显然根本没注意到龙君御身旁其实还站了两个英挺的男子,一者横眉竖目,一者虽不以为然却未形于色。
当龙君御抬起头,将目光投往她身上之时,她挤出自认最甜美的笑容,学着他们东原女子那般轻轻一福,“御皇有礼!费琪尔这厢拜过!”
“公主不必多礼!”龙君御眸中波纹未兴,只是淡淡地客套了句。
而穆浩亓则是冷嗤了一声,别过头去。心里冷哼着这女人也好意思学他们东原女子行什么礼,简直就是东施效颦嘛。他们东原女子身形娇小,行起礼来风仪有姿,而草原上的女子身形修长,不比东原男儿低,行起福礼来委实可笑!
瞧她那两眼睛,一副恨不得把怀哥吞吃入腹的饥渴模样,着实看得他窝火。这草原上的女人,都这么豪放的么?
“不知公主独身一人前来见朕所为何事?”龙君御疏离有礼地问道。
费琪尔眉眼含情,终是有了少女的娇羞。敛着眉朗声道:“久闻御皇过人风采,早想一见天颜。今闻御皇亲临,是以冒昧一见!”
“公主客气了!”
见龙君御仍是一派淡漠地应答着,脸上更无一丝为她心动的热烈,费琪尔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想她策马驰骋天都草原之上,见到她的人无不以惊艳的眼光追逐着她。为何这御皇看她的目光如同在看一普通的路人,淡得像一阵触摸不到的风?
“不知御皇可愿与我博多尔部结琴瑟之好?”她干脆开门见山地问。
穆浩亓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着这一个主动求亲却脸不红气不喘的公主。官印天则是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便又移开眼,兀自思虑着。
“公主的意思是?”龙君御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